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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不诚便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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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说他没钱?”
很有磁性的声音。
宣清回过头去看,那人裋褐一身黑,而里衣却是红色的,与黑色相比异常两眼,看起来像是习武之人,但无佩剑之类的武器,男子的左脸有一道疤,而五官则 ……
宣清倒吸一口气,这个人怎么如此眼熟?!可饶是他如何想,都忆不起这个人在何处见过。南歌离开前的渡口来往的精怪人十分频繁,或许是那道疤痕让他无法精确到究竟是谁。
“这位公子,这小哥是自己说没钱的,你也懂,客栈生意不好做,对吧。”
“我和那位小哥是朋友,我让他来寻一家落脚的住所,这么说,你是不欢迎了?”那男子将银子放在桌上,店小二看得眼都直了,点头哈腰,赶紧吩咐了人准备上房。
宣清有些不好意思,男子却抢先开口了,“这些银子你拿着,你怀中的那位不出明日便会苏醒,到时让他告诉你怎么用吧。后会有期。”
宣清一愣,他怎知道自己怀中的歩华是昏迷着?又怎么能断言它会醒来?这男人……
“你究竟是谁?不然,这些银子我要不得。”
“受故人所托来助你罢了。”男子眼神在提到故人时变得柔和起来,“人世间并非其昌栈那般美好,也无人会事事顺你宠你,万事自己思量,莫要失了本心。”
宣清一头雾水,男子见他迷茫也不再多说,径直离开,等宣清跟到门口,已见不得踪影。
店小二收了银子,脸上也堆满了笑容,宣清迷迷糊糊地被他几乎是拽着进了上房,隐约中听到小二推荐了许多饭点时可选的菜式,最后爱吃的宣清意外只要了奶糕,另外问小二要了浴桶和热水,那神秘男子给的银子够多,小二乐得跑腿,一会儿就送到了房内。
宣清小心翼翼地拉开裹着歩华的外袍,歩华睡得沉,刚才那阵闹动它也没醒。
用小木盆盛了些热水,浸入毛巾用热水打湿,从头向背轻揉地一寸寸往下按,顺着抚摸几遍,换块小帕子再将它的四肢捏揉地擦拭干净,最后用捂热的大毛巾包住歩华的狼身捂了一会儿,最后将歩华轻轻抱到床的里边,替它掖好被子。
弄得差不多了,宣清才到了浴桶边,准备沐浴。宣清在渡口都是在灵池里沐浴,那里水温恰好,又有灵气萦绕,可是刚才擦拭歩华的狼身,这水已经半凉,宣清皱皱眉,只得将就着洗完,回到床边,钻进被窝。
宣清把歩华抱进怀中,怕他有什么异样,半夜也总是半梦半醒,到了后半夜才真正睡了过去。
歩华睁开眼,它不是昏睡,而是无力动作,到现在才恢复些,宣清做了什么它大概都是知道的。有记忆起就被追杀的狼崽,面对突然而至的温暖,变得有些迷茫无措起来。
他们总共相识不过六日,什么让狼狈时不能信任任何事物的他能甘心留在宣清身边做只幼崽,又是什么让被渡口精怪捧在掌心的宣清如此体贴待他?明明每当想要思考,脑中如同藏了书册般会有答案涌来,但这个问题,无解。
无解便不解。
歩华欲起身,谁知被一股力道啪嗒按了回去,雄赳赳的狼脸被按在枕头上,鼻尖说不出的疼,低吼了一声,它往旁边一翻,甩了甩脑袋,看向宣清却发现他没有醒来,刚才只是无意识的动作。
歩华一爪子招呼上了宣清的脸,心里来了劲,见他睡得沉,便又拍打了几下,玩够了才跳过宣清的身体,下了床。桌子上有宣清准备的奶糕,小狼崽子饿了一天,没几口就解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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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灯火通明,房门映着屋内人的癫狂,烛火闪烁不断,人影在房内到处横冲直撞。屋外走过提灯夜巡的人,没等走上前看个究竟,见那房门大开,下一秒,房门关上,灯笼落地,燃烧殆尽。
万籁俱寂,毫无人踪,烛火总算燃尽而灭,再无声响,一夜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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鸡鸣。
宣清醒来时,怀中毛茸茸的触感不见了,低头一看,变成小孩的歩华安安静静地躺在他的怀里,心中不免欣喜万分,仔细瞧瞧孩子,嘴角还有奶渍……?桌上的奶糕不见了,宣清轻轻一笑,歩华定是醒过了罢。
唔,人间的枕头是不是太硬了?脸上有些疼。宣清摸着昨晚被歩华拍过的脸颊道。
轻笑弄醒了歩华,歩华迷迷糊糊,闷哼两声醒来,迷茫的眼变得清明,发现自己全身赤条躺在宣清的怀里,不自在的爬了起来。
“我要衣服。”
“嘻嘻,没有衣服。”宣清呵呵笑了,哪知歩华嫌弃地瞧他一眼,跨在他身上去,从他右侧的枕下摸出了一套孩子的衣服来。
宣清讶异,“你怎么知道?”
“你昨天和小二要衣服时我听到了。”坐在宣清的肚子上俯视了宣清一会儿,歩华就翻下去穿衣服了。
宣清默声,不过说起昨日,那神秘男子竟是神机妙算,越发好奇起此人的身份来,故人,故人,究竟是谁?
“罡气在,陆晓晓近不了李廷芳的身,他该是信了陆晓晓已魂飞魄散,今日去的话,差不多可以把当日陆晓晓死去的事情搞个清楚明白,我负责李廷芳,你去问陆老爷,问完我们再做打算。”
歩华跳下床,把宣清的衣服扔给他,顺便交代了下今日的行程。
没想到歩华竟然是这样的打算,也是,李廷芳就算知晓过他们的本事,也不见得会告诉他们事情的原委,然而如今他再也见不得陆晓晓,想必病急也会乱求医。
“现在走?”
“不,等会儿有客人。”歩华双手托着肉肉的脸蛋,笑得可甜。
此时,窗外跳进了一只兔子,这里是三楼的高度,这么进来的除了萝月宣清还想不到其他人,不过兔子不过一夜功夫,全身伤痕累累,进来后连人身也化不得。
“陆晓晓打的你?”歩华一脸了然。
宣清一头雾水,歩华知道?
萝月比宣清更显惊讶,她昨日找寻半天的小娃娃竟在此处同宣清一道?甚至他知道自己被陆晓晓所伤。宣清为了说话方便将萝月抱到桌上,步华则瞄了眼宣清抱着兔子的手,眼色略沉,开口解释道:
“陆晓晓被阻,本有戾气再不得归于心系之处势必催动戾气迸发,萝月痴心李廷芳,自怨恨陆晓晓的正妻身份和如今残害李廷芳的行径,同在陆府外遇上,不打起来倒是奇了。”
步华的意思很明显了,这打起来虽在意料之中,却也是萝月沉不住气所致,陆晓晓的鬼魂杀气不重,如若不是萝月先行挑衅,戾气逼疯的女鬼也不会将萝月拿来开荤。说到底萝月再爱慕心中的书生,人陆晓晓也是李廷芳的原配,她被妒忌冲昏了头,这般狼狈不难猜。
步华眼中透着玩味,也许是狼天性对兔子的捕食者的优越,俯视着萝月并见她如今的模样不自觉地给他的语气或多或少带了点轻佻。
“凭什么陆晓晓生前霸着他,死后也缠着他?明明昨日我也陪同李郎作法,但李郎一眼未瞧我!甚至不认识我曾是他救过的兔子!你们以为他为什么作法?不就是被陆晓晓那贱人迷惑,要给她还阳好再续前缘吗?!”
萝月声嘶力竭,兔身紧贴地面不停打颤,此刻悲愤不已,一双红眼此刻仿佛要瞪出血来。这一吼倒是让宣清和步华听出了个大概,难怪觉得李廷芳的道术修炼不到家,原来是刻意要逆天,才不循常理?
“昨日,陆晓晓眼面平静,一不像害人恶鬼,二没有血腥之气,李廷芳也未面色萎顿,那日你来说成那般是为何?”是了,宣清一直觉得自己忽略了什么,那便是萝月的描述,昨日没细瞧那二人,现在回想来,逆天且放一边,单单从外表,李廷芳与陆晓晓顶多是人鬼情未了,却被说成迷惑与受惑了?
萝月看向宣清,可见几分尴尬,但到底是太过执着,很快她又咆哮了起来:“任凭他们这样下去迟早会这样!陆晓晓阴魂不散,除了不是更好?”
宣清摇头叹道:“搅乱了他人因果,你的修行怕是全毁了。”眼中本还尚存的一丝悲悯也消失殆尽。
一个人的描述多多少少映射了那人的品性,陆晓晓是否为伤人恶灵,看鬼貌就能推断而得,萝月却将她在他们面前那样描述,若遇上个不明是非的道士,上来就直接散了陆晓晓的阴魂,岂不是无辜断了一只鬼的最后活路?
萝月的为爱痴迷也许会让人一刻怜悯,但如此深陷而至疯魔,何尝不是她自己心存侥幸,罔顾他人姻缘得失而无法自拔。
事情的确还有隐情,但妒忌者的话以不能全然并信,逆天是断送来世的禁事,李廷芳要做,他们只能从另一方面制止。宣清牵着步华离开,为避免萝月坏事,步华将它困在了客栈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