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度］其昌栈渡口》_洛蛊

5、罡气围成

　　一路上歩华打量着周围 ，按理说陆家千金横死不过个把月，除去府衙验尸扣尸的时间，这会儿差不多是刚出殡不久，怎么院落中毫无点丧事的模样，几乎全是符纸之类的。
　　再看看宣清，装是装得一本正经了，陆贾一路上喋喋不休地询问他许多关于鬼怪的问题，拉着他先是给自己看相，又让他瞧瞧院子的风水，宣清哪里接触过人呀，表面沉稳，拉着歩华的掌心早已冒汗了，捏得歩华都有些疼了。
　　也许真是陆府不干净，老爷子又遇千金横死，来往的道士又都是神棍，好容易来个靠谱的，还不立马抓牢。
　　还好宣清虽不会看相风水，但在渡口待了一百多年，院落的坐落是不错的，虽不多但也有灵气萦绕，只是也许是陆晓晓的鬼魂，如今的院落阴气较重，显得宅子整体氛围凝重阴冷。
　　到后院的时候，果不其然看到一个夯筑而成的小型祭坛出于院落的东方，三根插在米碗内的檀香已经燃了大半，身穿暗灰色玉帛的男子盘坐在地，双手抱球于腹前，半闭着眼，唇开开合合似在念什么东西。
　　“他是李廷芳？”歩华开口，陆贾瞧了眼歩华小小的身子，没理睬他，宣清摸摸鼻子，道，“他是我的师兄，能力在我之上。”
　　歩华无视了陆贾见鬼一般的眼神，陆贾方才没回答他他也看出了这是李廷芳，因为他的身旁窝了一只兔子，显然是萝月。同时，在李廷芳与祭坛之间，飘着一个女鬼，黑色的纱质襦裙，面目清秀，倒不狰狞。
　　陆贾肯定是看不到的，李廷芳就不得而知，毕竟现在还不到夜晚。
　　“破。”歩华双指作掐决姿势，稳稳吐出一字，女鬼惨叫一声消散了去，只见李廷芳哇地吐出一口黑血，随后惊慌地跳了起来，四处张望后看到了在后院入口的一行人，眼里的愤怒一闪而过，随即捂着胸口朝陆贾走去。
　　歩华挑了挑嘴角，小声对宣清道，“他看得到。”
　　宣清不懂歩华刚才的掐决究竟是什么，问道，“你怎么会这种驱鬼的道法？”歩华不是狼族么？而且还是只没什么记忆的幼崽，他哪里学来的本事？
　　萝月本来蹲在李廷芳身旁，见他吐血，焦急万分，想要上前帮忙，却发现周身无力，像被定身一般，忽的一股寒意射来，寻着去竟是一个娃娃冷冷的眼刀，自己的现状似乎是这个娃娃造成的？他莫非是宣清身边的雪狼？
　　没等她思考，一晃眼她就被移到了陆府之外，嘈杂的街道上，没人去留意突然出现的兔子，她匆忙回赶，却发现无论如何再也接近不了陆府，庞大的罡气笼罩在陆府周围，她身为妖，哪怕稍稍靠近，百年的修为也要付诸水土。
　　歩华见李廷芳正在于陆贾交代些什么，细听无非是解释方才吐血是原因和术法施展后的成果，便拉着宣清到了一旁说话。
　　“我自然不会术法的，但不知为什么我能调用自身的罡气。”歩华解释道，“掐诀我可不会，只是做做样子唬唬陆贾，女鬼没魂飞魄散，只是被罡气逼走了罢了。”
　　宣清诧异，他印象中的小狼不过是个幼崽，竟然比他还能懂这般世故，南歌在时他只偷偷瞧着些门道，南歌走了他就逍遥渡日，这么想来150年的修行尚不及歩华这个幼崽。
　　歩华看出他的心思，叹了口气，道，“我的记忆只有不停被人追杀，而不论是调用罡气还是懂得这些门道，都不受我控制。”
　　宣清还想问什么，而李廷芳那边似乎要结束了话题，只见歩华出手极快，尽管小小的身子让他的速度还是有了影响，但在李廷芳转身前，歩华便将一颗不及小拇指指甲片一半大小的鹅黄色的珠子不动声色地弹入了李廷芳的发间，宣清认得那个，是歩华从陆贾身上摸来的。
　　陆贾见识过了方才歩华的本事，自然对他刮目相看，先前见他不过几岁的孩童，着装又十分诡异奇特，便没有放在心上，待宣清道这是他师兄后，也没有多在意这个孩子，谁晓得刚才的出手让他大吃一惊，自然不敢再怠慢了他。
　　陆贾笑呵呵地将李廷芳引见给宣清他们，只见李廷芳轻咳两声，将吐血后的沙哑沉了沉，作揖和声道，“在下李廷芳，方才多谢二位恩公出手相助，廷芳术法不精，正与恶鬼相搏落了下风，二位出手，震退了恶鬼，让廷芳胸口淤血得以吐出，不然我恐怕早已深陷危殆而不自拔。”
　　李廷芳样貌不出众，但是放到大众之中也算是五官端正之中了，加上谈吐得当，举止优雅，与人相处容易给人留下温文尔雅的公子印象，难怪那商贾之家的千金会看上这么个家境凄凉的穷小子。
　　歩华双手环胸，嘴角上挑，淡淡应道，“李公子谬赞，不过今后大可放心，恶鬼并非逼退，而是在下已将她魂飞魄散，就地正法了。”
　　李廷芳面色一变，笑容僵了僵，但又很快笑开，更深地鞠躬拜谢，“那可真是李某之大幸，多谢恩公。”
　　歩华轻哼一声不再做声。
　　宣清尴尬地笑了笑，虽不明歩华为何要骗李廷芳，但总归是有原因的，见歩华这样，想必他说的“去后院、见李廷芳”的用意是达到了，于是出来打圆场。
　　“陆老爷，实不相瞒，来之前听说过贵府一些事情，深感遗憾，宅中虽富有灵气，但近日因鬼怪作祟，阴气甚重，故但求陆老爷将当时的状况原原本本地道来。”
　　陆贾一听宣清这是要帮忙，赶紧一撸袖子要答，谁知李廷芳此时却又轻咳几声，打断了陆贾，“二位，李某痛失爱妻，丈人是痛失爱女，死者已矣，伤心过往再回忆一遍只得徒增伤感，大致的过程二位想必已经打听周全，望是不要为难。”
　　陆贾一听，神色也暗了下来，被李廷芳一提，白发人送黑发人历历在目，不禁悲从中来，想着自己家门的事当时就闹得沸沸扬扬，几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没什么详说的必要。也就打消了说话的念头。
　　宣清不解，这李廷芳是什么意思？歩华按了按宣清的手，然后笑道，“那凡请陆老爷上上市井打听如何解决困事罢。”
　　陆贾听人要走，心里焦急，赶紧赔笑，说是真要了解他也会知无不言，怎料歩华只是轻轻颔首，甩下一句“我等明日再来拜访”，随即白影一晃，两人双双凭空消失，没了踪影。
　　陆贾下巴如同卸了力，抱着自己的肚子许久都没缓过神来，最后失神地嘟囔着“神仙，神仙”晃晃悠悠地离开了。
　　而李廷芳，则是若有思考地看着原本歩华在的位置，眉头渐渐地锁了起来。
　　后巷。
　　宣清眼睛一花就到了僻静的小巷，脚底略有不稳，就觉自己踩住了什么，低头一瞧，竟然是自己裹在歩华身上的外袍！只见外袍微微隆起，宣清轻轻扯开，发现一个白团子蜷缩在内，松了一口气。
　　“花花，你化作狼身跃到外面的？”想来歩华也没有瞬移的记忆，估摸着是变了狼身，拽着自己出来的，尽管是个幼崽，但速度至少陆贾他们这等人类看不清的。
　　只是歩华没有回应，依旧一团缩在那里，宣清心中一紧，外袍包着歩华将它轻轻抱起来，抚摸着它的脖子，轻声唤着，歩华只是半睁了睁眼，眼神无精打采，舔了舔宣清抱着它的手背，也是有气无力的，然后就真的合上了眼，任凭宣清怎么叫都没醒。
　　变成人身或者刚才调用罡气很耗神力么？
　　宣清有些心疼，应允萝月帮忙的是他，结果出力地反倒是歩华，闹得歩华看起来就像先前重伤时一般昏睡了过去。
　　这个时辰太阳眼见有落山的趋势，还好宣清记得这座县城的地图，回忆了下在东二街的客栈，抱着歩华就欲过去，不论如何，先休息一晚再说。
　　此时，一直徘徊的化为人身的萝月找到了他们，急吼吼地想让宣清帮忙去了罡气好让她进去寻找李廷芳，没想一向温和的宣清冷着脸，身子越过了她就走。
　　“宣，宣清。”
　　“还想你的李郎活着，就不要再试图进去，破了罡气，你就再也找不到我。”罡气不止用来挡萝月，应该是歩华设了不让女鬼再来的结界，爱恨嗔痴他见过不少，特别是萝月这般一陷入就没头没脑的。
　　萝月一愣，看着宣清离开，泄了气一般瘫坐在地，不知如何是好，脑中闪过那个犀利的孩子，却又苦恼不知何处去找他？
　　宣清到了客栈，最大的问题便是银子。宣清可以让普通的石头变成银子，却不知道银子是什么东西，他见过也只有萝月拿出来替他买糖葫芦的时候，萝月被他刚才扔在了一边，这可怎么办？
　　“唔，歩华，我有你这样聪明就好了。”
　　“这位客官，没钱来住什么店儿？”店小二一甩汗巾，看样子就要黏人。原本以为这俊俏的公子是哪个大户人家的少爷，谁知竟是个穷小子，客栈不看脸，只认钱。
　　宣清语塞。本来他是想回渡口的，可人间太大，再要回来他怕认不得这里。
　　“谁说他没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