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度］其昌栈渡口》_洛蛊

4、后巷孩童

　　书生的府邸是他亡妻的住所，书生姓李字廷芳，只是个寒窗苦读的穷小子，亡妻陆晓晓是富商陆贾的千金，看上了书生的老实勤奋，书生父母双亡，富商便要求他入赘，改姓陆，书生倒也答应了。
　　“嘘。”萝月刚要带着宣清从府邸后院翻墙进去，就被宣清拉到了一边木柱旁躲藏起来。
　　宣清听闻后院的脚步声，步调轻浮无力，却又行色匆匆拉住萝月看个究竟。
　　“歩华，你有闻到什么味道么？”宣清感觉到了后院，应该说是接近陆府的时候，就闻到一股不同于别处的味道。他想着狼的嗅觉很是敏锐，谁晓得歩华不开口，仔细瞧身子还有些发抖。
　　“花花，花花？！”
　　“嗷。”歩华舔舔宣清的手心，示意他没事。
　　萝月这边的事迫在眉睫，宣清心里担心，却也不好再耽误下去，抱着歩华的力道更轻了些，手还一直轻抚它的背。
　　“李郎……”萝月突然激动起来，“后院的是李郎！”
　　“你……”宣清来不及阻止，萝月就化成兔子，一溜烟窜进了后院。
　　歩华蹬了蹬后腿，从宣清身上跳下来，往后巷跑，宣清吓了一跳，赶忙跟了上去，但歩华跑得多快啊，等宣清追到拐角，狼影已经没了。
　　“花花……”宣清环视四周，语调难掩失落，在渡口小狼只能跟着自己，而到了人间它再无威胁，又凭什么跟着自己冒险？
　　“恩？”拐角墙壁后缓缓伸出个脑袋，一个……小孩？
　　小孩大概四五岁的年纪，只伸了个小脑袋，一团绒毛长在头上，皮肤则是白白嫩嫩，水灵水灵的，只是小孩的表情异常严肃，皱着眉，半眯着眼，严肃地看着宣清。
　　孩子眼珠子黑亮黑亮的，那神情……宣清脑中闪过歩华发现自己看着它玩耍之后，故作严肃冷静的模样。
　　宣清靠近孩子，没想孩子像受了惊，一下缩回了自己的身子到了拐角后看不见了，宣清扶额，原地不动，果不其然过了一小会儿孩子又把自己的头伸了出来。
　　“歩华，对不对？”
　　小孩犹豫地看了看自己，才朝着宣清点点头，宣清之前的失落一扫而光，惊喜原来歩华会变成人身的同时，又好笑竟然是这么个孩子的身体。
　　见宣清对自己自己笑意浓浓，本就不满自己孩子形态的歩华转身就要跑，狼族不因他的小短腿而跑得慢，宣清哪会放他跑？将银丝扔了出去，把小歩华给勾了回来。
　　不勾不知道，一看，歩华不仅是个孩子，甚至全身赤条条，歩华的脸分明涨得通红，却仍要像个老头板着面孔，宣清笑得更欢，将自己的外衣脱下绕在歩华身上，直把他缠成了一个包子。
　　歩华不满自己的形象，但无奈又不能什么也不穿出去，只能由宣清半捉弄地摆弄他身上的布料。
　　“不要抱着我。”歩华道，挥动着小手就要下来，宣清敌不过他，只得将他放下，歩华整了整自己的衣服，拉着宣清的衣摆，绕过了陆府的后院，用稚嫩却满是沉稳语调的声音道，“从大门进，后院有古怪，进去了不好调查。”
　　宣清这方面没有经验，歩华看上去虽然是个孩子的样子，却显然比他可靠，于是把歩华拽着他衣摆的小手轻轻拉开，放到自己的掌心里，牵着他走。
　　“等下你装作道士，不管说什么只要能见到李廷芳，和看看后院的异常就行了，置于能待多久，尽力而为。”歩华淡淡看了眼宣清的手，骨节分明，手指肌肤上的纹路细节仿佛瞬间放大，看得明明白白。
　　“你有办法查出来？”
　　“不知道，不过我觉得单靠你应该不行。”
　　歩华无奈瞥了眼对他满怀期待的宣清，他能化人形却又只是个孩童，本尊又是幼狼，能推断出道行虽有但绝不深，何况他似乎还失去或者根本没有什么记忆，凭着本能能作出些判断，但真遇到了事不见得能有足够的经验随机应变。
　　宣清听闻歩华的话也不气恼，摸了摸后脑傻笑一声便去忽悠陆府门口的家丁了。宣清看上去虽然少年模样，却气质温和，让人能有信赖，长得又俊俏，也许陆府最近真的诡异颇多，家丁信以为真，忙进去通报，二人便在门口等候。
　　歩华打量宣清，相处了便不难发现他的外表纯是忽悠人的，如同白纸，甚叫别人如何涂抹也绘不上一笔。
　　这样的宣清，比他更了解他的金龟为什么会放任他出来？他们二人现在的情况，稍稍严重些的状况就根本应付不了。莫非……
　　“宣清。”
　　歩华第一次喊宣清的名字，宣清听了心中高兴，赶紧地蹲下看着小小的歩华。
　　“……”歩华挑眉，顿了会儿才道，“你是不是和狐狸比较熟？”
　　“是啊，有只小狐狸和我一起长大，叫阿离，怎么了？”
　　“没什么，只是觉得你身上有些它的味道。”应该是了，附近有狐狸的味道，估摸着是跟着宣清来的，暂且还不必告诉他，如此，这一行危险应该不大。
　　正是说话时，家丁匆匆跑出来，拿着一张符纸，上面沾了血污。
　　见二人不解，家丁忙解释道，“老爷说，若能净化这张符纸，就让小的请二位里请，不然还请二位另上他门。”
　　歩华嗅了嗅符纸的味道，发现符纸上沾染的其实并非是血污，而是鬼气。果然陆府是有问题，鬼气重才能染符纸成紫黑，看来这陆贾对府内的异事是束手无策，才来一位上门的道士天师就忙不迭试探，他还好奇为何陆府来一个道士便会进门通报。
　　“鬼气……”宣清不是闻，而是看到的，南歌在的那五十年他也偷偷瞧过很多东西的，偷学了不少知识，鬼气沾染了符纸，符纸便是废了，去了鬼气也是无用的，何来净化之说？
　　家丁听闻鬼气，脸色就白了白，吞咽了几口唾沫，双脚的脚尖已然朝向府内，双手有些抖却也微微偏向大门内侧。
　　“告诉你家主人，这鬼气去不得，信不得我们，便作了罢。”歩华见家丁这自然流露的动作，便知宣清说的鬼气那陆贾也是知道，果真是试探，对家丁道完这番话后，捏了捏宣清的掌心，宣清会意，转身欲走。
　　“别别，二位贵客随小的里边请，老爷正在等待。”家丁侧过身，弯腰待二人进府后，拉过衣袖赶忙擦了擦额上的冷汗，便走于二人身前侧引路。
　　看来是来了有些真本事的人！往日来上门的均是些不入流的道士，涂个骗钱，自家老爷被欺骗了多回才长了个心眼儿，府中自此也鲜少能有道士能被请入府中了，至于请入的道士……家丁打了个冷战，不敢再细想下去。
　　陆贾标准的商人模样，宽额头，肉是堆满了脸，看身材也不高大，又体胖如桶，看上去像没了脖子，而到底是有钱人家，一身的锦衣玉服花得下成本，做得愣是合身，却更显得他臃肿起来。
　　陆贾见二人进来，忙迎了上去，似乎有一堆的急事央求般讨好，让二人吃惊不小。
　　宣清似乎没见过这样的人，打量了他一会儿，陆贾印堂倒没有发黑，面色圆润，可能略显些的憔悴是因为不足的睡眠和焦急的心态所致，但是陆贾却像觉得自己被鬼缠住了一番不安，脸一皱，更是要看不得了他那几乎不见得双眼。
　　“客套的我就不说了，二位，若是这回能解决鄙人的麻烦，要求随意，只要鄙人能办到。”陆贾本想作揖，无奈身子肥硕，弯了弯腰手便成了抱肚的姿势。
　　宣清没在意陆贾说的报酬，将符纸递给陆贾，道，“这符你是在哪儿贴的成了这般模样？”
　　陆贾道，“这是我那女婿给的，他见府中多怪事，就弄了祭坛，天天在家中做法事。连日来无能的道士众多，他说用这个可鉴定真伪。喏，这个护身符便是他替我画的，他说我印堂发黑，有被邪怪缠住之兆。”
　　那李廷芳不是书生么？且由萝月所说，他与陆晓晓如今也是夜夜缠绵，怎弄得他会去做法事驱邪避鬼？而且陆贾一看印堂就没有什么异常，周身也无被鬼魅缠住的气息和征兆，再看看这护身符，聚阴和聚阳的符画只差一笔，这张是聚阴之用，放做被鬼缠之人的身上，无疑是加了道催命符。
　　这李廷芳莫不是个半吊子来唬弄他老丈人？
　　“去见李廷芳，有古怪。”歩华轻声对宣清道。
　　宣清见歩华眉头紧锁，神色紧盯陆贾身上的护身符，便知他与自己怀疑相同，道，“带我去见见李廷芳吧，我且指点他一番如何能更好祛邪。”
　　陆贾一听，面露喜色，连连点头应允，道是李廷芳这个时辰常在后院作法，连家丁都屏退了，自己带他们前去。
　　后院，不就是萝月失魂冲进去的地方么，看起来李廷芳确是在那儿。只是现在是申时，不到开坛作法的时候，这李廷芳如果不是另有所图，就是个门外汉乱来一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