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遍当归何不归》寻你不遇

2、第 2 章

　　十五年，这世间，安宁了十五年，也仅仅是十五年。十五年之后，纷争又起，这就是有关为臣存世的第二场战役——荆湖之战。
　　世皆传言，墨存心狠，为了妖狐千年修为，以易嫁之术一身修为尽归墨存。
　　“是为女子，薄命如斯，负心至此，韶颜稚齿，饮恨而终，锦绣繁华，从此永休，徵痛黄泉，皆君所致，今当与君永绝！”这段话被妖狐刻在南崖绝壁，可叹杜鹃啼血不过如此。恓恓切切。
　　也许是天道报应，也许是为臣护主，虽为墨存所有，却持不臣之心。自取了墨存性命。荆湖之役殁了两人，为臣也伴随两人的尸体长眠雪山之下。
　　直到十年前，人界月枯城公子墨然受人之托，到坠月山除妖，多日未归，月枯城派人寻之，在坠月山麓寻到昏迷的墨然，伤痕累累，浑身浴血，只是不曾松开手中的为臣。
　　不过也有人传说，墨然早在多年前就已不受月枯城命令，可是，像这等无稽之言，也只能一笑而过。你看，现在公子墨然不好好的呆在月枯城吗？要是传言为真，城主华倾又何必费那个力气？叹一声：啧啧，唯恐天下不乱。
　　而在那一些日子，离开月枯城的那些日子，墨然一忘皆空。留下的是不息不殁的执念，不休不止找寻一样东西，找一样可以被称作药的东西。十年间，公子墨然求遍天下，寻找珍惜于世的药材。
　　但”感觉不对”。他如是说。
　　苏木，青果，泡参，莲心，黄连。他说：太普通。
　　鹿茸，黄芪，莲房，砒霜，玳瑁。他说：药效不对。
　　月枯城藏书阁厚厚尘埃遮掩下的黄脆纸页上，各种药材的名称被一一翻检出来。
　　阁楼上昏暗的灯光，暖黄中飞舞的尘土，飞灰中俯首找寻的人。
　　孤独地寻找，静默的失望。
　　同门有人劝他说：有些东西不一定能留得住，更何况你已经有了名剑为臣，也许，这就是代价不是吗？
　　为臣，为人臣子。墨然一直不解，铸剑之人都希望有一日，自己的剑有朝一日名成天下，所向披靡。又为何会甘愿俯首称臣？为臣为臣，这样的剑怎会寄居在他手中？
　　墨然凝视着手中的剑，青铜剑在暗淡的灯光下显得更加狰狞，满屋流转的皆是杀戮的戾气。可是，每当他抚上剑身，都似乎能听见剑在悲鸣，歇斯底里的哀嚎，如同，失去挚爱的野兽。
　　为何悲鸣？为何痛苦？他轻轻发问，却不知是在问为臣，还是在问自己。
　　墨然曾经想过放弃，却终究没有放弃。他怕放弃之后，失去的不只是记忆，还有最原本的自己。
　　受人之托，忠人之事，便是月枯城所做的买卖，只要付得起足够的代价，刀山火海，我便也替你去做的。
　　墨然回到月枯城到现在已有了十年，加上月枯城之主华倾告诉他的，失忆之前的十年，共是二十年的漫长时光。所受的任务不下百件，从草芥到人命都从没失过手，只是那次唯一的污点，他就想不起来。
　　于是，供大家选取任务的任务榜上，一个红色标记的任务高高挂起：
　　寻找正确的药——发布人：墨然
　　大概是太不符合墨然一贯的风格，城中的生灵们纷纷惊掉了下巴。若是连墨然寻了多年都无法寻得到，那么自己又如何可以？可这任务的回报着实丰厚，或是连丰厚这两字都无法形容了。公子墨然五年的追随。这五年若是利用得不好也就白白过了，可要是利用得好，却是一步登天的机会。
　　任君选取。
　　但这任务一挂便是多年，没有一个人能完成的。药是什么？可笑，墨然自己都不知。

　　十分古朴乌木盒子，清晰不过的纹理，就像是掌心的纹路，纵横交织，不过手掌般大小，却似乎珍贵异常。外观没有什么特殊，只是，刻在乌木上的几个字太过扎眼，入木三分的功力：
　　公子墨亲启
　　“这便是两个月前，我在门口发现的，上面还附了一张纸，喏，这张。”忍冬伸手递出一张纸。苍白的宣纸上，血红的朱砂仿佛奔涌的血液，几近满溢。金钩银划的几个字，一时之间，肃然无声。半晌，忍冬试探的问道：”师兄，你可认识？”
　　“……”墨然摇摇头，还是仔细的将纸折了起来，收好。伸手取过乌木盒子，顺这纹理慢慢抚过去，抚到那上面的刻痕，顿了顿。刻痕的边缘没有半点毛边，也没沾染白沫的颜色，完好的与整个乌木盒子融为了一体。很长时间了，若是近期刻上去的，刻痕边缘的颜色多多少少会有些区别，不至于看不出。这至少能证明，忍冬暂未生异心…吧。
　　“怎么？”忍冬见墨然眼中暗了暗，渐生出一丝疑惑，便问道。
　　“这痕迹，少说，已有十年。”
　　十年，十年是他墨然心里不敢触碰的地方，纠结已深不可解，终成了无可奈何的死结。
　　墨然这么想着，强迫自己定了定心神，打开锁扣，一阵清冽的气息散去，味辛，甘。
　　“这是..防风。”墨然微惊。
　　“羽状复叶，叶片狭长，开白花。铜芸、茴草、屏风、蕳根、百枝、白蜚。防者，御也。其功疗风最要，故名。屏风者，防风隐语也。这当真是防风。”忍冬赞同的点点头。
　　可墨然闭上眼，细细感受一番，又皱着眉道：”这株防风有问题。”
　　忍冬抬眼，浅笑，望向墨然，”我倒觉得，这真是防风。”忍冬道，”我感到同类的气息。我想我不至于连这个也弄错吧。师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