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梦 残》水晶颜

17、迷茫（上）

　　我不爱御花园，太过繁华，与我是不适的，更何况每天都有妃嫔来往，指不定在哪儿等着刺我一下。胜雪曾说我，对于万事过于淡然，容易伤别人的心，他只说对了一半，我的淡然现在成了一把双刃剑，不但伤了别人，也伤了自己。一想到洛枫，心里痛的无以复加。
　　第二日，我从冷宫旁的碧草坡散步回来，刚到云夕宫，就见李公公带着谄媚的笑走了过来：“娘娘，皇上在里面等着你呢。”我点了点头，缓步进屋。厅内没人，我正疑惑呢，就听得偏厅里传过来一个声音：“不用找了，在这儿呢，过来吧”。掀帘一看，他正逍遥自在的在卧榻上喝茶呢。
　　“今天可有空？怎么想着到这儿来了？”我拿了块点心，在他对面坐了下来。
　　“你不怪我来了就把你扔下？”
　　“怪什么，诺大的国家，你刚登基，千头万绪的，何必围着我转呢”。
　　夕照看了看我，走过来一把拉起我，揽我入怀：“谢谢你，影儿，你知道我多需要你的支持，现在总算安稳了点，过两个月将是你的封后大典，今后你再也不用四处漂泊了，这里将是你永远的家。”
　　我一怔，心底涌起巨大的震撼，眼微微有些酸涩：“夕照，你何必……对我这么好。”
　　轻轻的他捧起我的脸，带着微笑一字一句的：“今生今世，只求影儿你心中也只放我夕照一人”。
　　我忽然间感觉，他的笑容如包容万川的大海一般，能让人消除了所有的忧愁，一瞬间，我也有了些许错觉，这一刻我不忍推开他，就这样静静的相拥着。
　　次日早朝刚罢，夕照就过来了，说是没有了我，就算拥有了整座江山也无趣。我无奈的摇摇头，不再理他，依旧摆弄那些个草药，前两天从李公公的嘴中不经意的得知，夕照在一次叛乱中伤了肩膀，那次让他足足躺了两个月，也留下了一道难以愈合的伤疤，逢到阴雨天，伤口处疼痛难忍，可他又倔的很，从不让人知道，我想在这儿我也无事可做，不如替他医治伤病，也让我心中少些对他的亏欠。所以我让如烟给我收拾出一间小厅当作我的药房。夕照看了半天，才懒懒的说道：“怎么又想起这些个草药来？是不是觉得太寂寞了？”
　　我放下手中的药钵，面对他：“你想得太多了，我应该感谢你才对，给了我一个这么富丽堂皇的栖身之所，给了我那么多别人没有的荣幸，我还寂寞什么？”
　　“反正今天我也无事，走吧，我带你出去转转”。不容我辩解，夕照拉着我的手走了出来，宫门外一辆轻便的马车，似乎早就备好。
　　街道上的热闹与我无甚影响，穿过细长的护城河，威耸的城楼，马车丝毫没有停下的意思，人烟渐稀，颠簸的羊肠小道，两边丝丝垂柳，碧草连天，远望西子湖上烟波浩淼，心情不禁舒畅起来，一直到西子湖边的西山脚下，马车才停下，侍卫很默契的四散，不见了踪影，夕照拉着我却不肯停下，七拐八绕的竟然来到一处幽僻处，入天的青竹，几步远搭建着一间竹屋，我疑惑的看看夕照，他淡笑不语，推我进去，我愣怔在里面，眼睛被一阵水雾气遮挡着，一眨，这团水雾凝成了一颗颗剔透的泪珠儿，竹屋仿照着我的药庐，没有一丝走样，连缺口的药钵，捣药的石棰都一般膜样。
　　“你，存心让我愧疚么？”我气苦道。夕照轻轻帮我拭掉脸上的泪，搂着我：“我知道外面的天空是你的家，可是，我宁可自私的用这有限的自由换取你留下，影儿，我只求你心中也只有我夕照一人，你可答应？”
　　枕在他的胸膛上，我欺骗着自己的心。
　　在南华的这些日子里，我变得容易伤感了，泪水也似流不尽的样子。
　　问世间情是何物，直教生死相许。天南地北双飞客，老翅几回寒暑。欢乐趣，离别苦，就中更有痴儿女。君应有语，渺万里层云，千山暮雪，只影向谁去。
　　配好了药，我便开始给夕照熏服，配合着我的针灸，竟也渐渐起效，开始的时候，夕照还能按时服用，可是草药的苦，天长日久真的是不好受，偶尔如烟端了去，半天才回来，因为我要如烟每次亲眼看着夕照喝了，这次，如烟吞吞吐吐的，说：“娘娘，皇上正忙于和大臣们议事呢，我等了半天，可他一直没时间，你看……。”
　　“好吧，你搁下忙别的去吧”，我摸了摸碗，还温热呢，这草药本性热，凉了便失了效用，我使人端了来到文华殿的偏厅。可巧呢，夕照施施然的走了进来，一看见我便了然，眉头不禁锁了起来，我淡笑：“良药苦口，何况已经见效了不是，刀光血影的你都走过来了，怎么一碗药就难道了呢”。
　　“我宁可它伤着，影儿，这药停了可好？”
　　“这碗先喝下去，我再考虑考虑，诺，张嘴”。我伸手把颗自己糟的蜜饯放到夕照嘴里，并把药碗递到他脸前，直至看到夕照喝的一滴不剩，才罢休。正要走呢，夕照拉住我：“影儿，陪我说会儿话可好”？我不可置否的点了点头。
　　“影儿，你知道么，自从找到你后，我觉得每天都很开心，可是，到了晚上我又心慌得不得了，总觉得不真实，觉得好像一见不到你，你的会逃走了，不在了。”夕照低着头，像个无助的孩子，“我知道，强硬把你带来，一定伤了你的心，可是，我害怕再也找不到你，我宁可这样守着你，心里还会有些许安慰”。听着他说这些话，我心中也是五味杂陈，毕竟我的心不能跟铁一样硬起来。
　　我不知道如果有一天我离开了，夕照会变得怎样，我不敢想，那天之后，我不敢再去找夕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