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雙龍傳之待云歸》芳菲盡

3、第三章 太白伫云

　　赢驷三年没有下山，这次遇到了一个棘手的事件便亲自来东都解决，在事情到尾声的时候带着人马离开，却在出城的途中遇到子玉所在的宅院大火。
　　赢驷感觉到宅院里还有人的气息，飞身进入火场将子玉救了出来。他改了行程转身回到客栈让随行的詹静思治疗，男孩的手臂被严重烧伤、头部受重创，神智不醒。
　　詹静思安置好子玉后，稍作犹豫后走向赢驷的房间。
　　赢驷正查看账本，见詹静思的脸色道：“有话就说，为何吞吞吐吐？”
　　“庄主，属下似乎找到了您失散多年的儿子。”
　　赢驷翻页的手顿住，“他在何处？”
　　詹静思沉默不语，赢驷愣愣道：“你是说是那个我们救的男孩？你如何发现的？”
　　“适才为他诊脉时发现了庄中儿女才会出现的脉象。”
　　赢驷镇静起身，出门去了。他为子玉切脉的手微微颤抖着，这个脉象的确是他凤凰子一脉，再看他眉眼分明与他同出一辙，为何之前没有看出来呢。是了，八年来曾有无数与他相像的孩子可都不是他的亲生子。当年子玉刚出生，昆仑长老院出现叛徒，上山来夺取宝藏和秘籍。赢驷事先毫无察觉，混战中将幼子托与弟弟嬴骁送下山去。哪知将叛徒击退后，孩子和嬴骁却全不见了。八年来，他派出大量的人力物力，险些暴露山庄的秘密都未能找回幼子和弟弟，却在近日意外找到了幼子。
　　如今幼子重新回到身边，他不会再让他受一点欺负。
　　他目光一冷，到底是何人伤了他，本尊就让这人生不如死。

　　太白山区，广袤的雪原之上，一匹枣红马不徐不缓地前进着，马上坐着一位外貌在二十许间的青年，他颀长完美的身形裹在一件白貂大衣里，衬得肌肤胜雪，莹白如玉，在阳光下透出温润的光泽。打猎之行已经结束，他的马后拴着一只鹿角完好的成年雄鹿。突然之间，一声雕的鸣叫惊动了他，他仰首去望，认出在他头顶上空盘旋的黑雕是父亲的心爱之物。他的叫声是在示警，莫非出了何事不成？他抽出马鞍上的西域弯刀，刷的一声，果断地割断拴着鹿的绳子，扬起马鞭，枣红马箭一般地飞出，向黑雕指引的方向奔去。
　　黑雕在一片白杨林上空盘旋，青年收起马鞭，放缓马蹄，一步一步前进，进到林子深处，一个身穿青布外袍的人背对着他站着，他的对面躺着一只一动不动的雪原狼。青年冷言道：“你杀了雪山的守护神？”
　　男人转过身来，看上去只有三十左右，体魄完美，古铜色的皮肤闪着炫目的光泽，双腿特长，使他雄伟的身躯更有撑住星空之势，他充满了汹涌大海般的惊心动魄的气质，只看一眼足可令人毕生难忘、心存惊悸。
　　“年轻人，本人自然知道雪原狼是守护神，狼亦是我族图腾，本人岂会杀她。”说罢，他解开外袍，露出一个白色的毛茸茸的小东西。
　　青年一看，他怀里爬出一只雪原狼的幼崽，通体雪白，双眼红如宝石。
　　毕玄抚摸着小狼，小狼似乎很享受的样子呜呜地叫着，“这头小狼异化，他的母亲要咬死他，本人出于无奈将她打晕而已，小兄弟不信的话可以上前查看。”
　　青年走近倒地的母狼，用手探她心脏的位置，母狼还活着。毕玄笑了笑，道：“本人毕玄，你叫什么，可愿拜我为师？”他这句话以突厥语说出来，他毕玄收徒没有固定的原则，不一定非是天生的练武奇才，但也要有自己的特点非是平庸愚钝之辈。这个年轻人容貌清秀、勇敢沉稳，常人在他面前不是战战兢兢就是被他的气势所迫自动矮了三截，而他面对自己夷然不惧，比起族中的孩子多出了沉稳高贵而豪迈之气毫不逊色。如此可造之材，他毕玄岂会错过。
　　青年出口的也是突厥话，“你是三大宗师之一的毕玄？在下姓嬴，单名一个琰字。”
　　毕玄闻言诧异道：“小兄弟是子卿的儿子？”
　　嬴琰冷淡的表情终于有了变化，只有祖父才会这么叫父亲，道：“毕玄先生是家父的故人？”
　　“没错，我与令尊幼年相识，今日特来拜会。”

　　伫云山庄身在太白中，延地势而建，大小庄院处在各个山岩之上，低谷之中，与奇景融为一体，堪称奇迹。毕玄惊叹道：“若不是亲到此处，决不能想到人间会有如此奇迹，只应天上有啊。”
　　嬴琰道：“山庄大小房间五百六十余间，各有各的功能，其中有泰半连父亲也未知其用处，只有先祖才知道每间房里都有什么，再加上每代族长在其基础上加建，如今已然没人能知其秘密了。”
　　赢驷听下人来报毕玄前来，心下诧然，这位老朋友几十年未曾相见，今日怎么忽然前来？无事不登三宝殿。赢驷负手走进正堂，见到毕玄朗声道：“多年不见，毕兄武艺已是今非昔比。”
　　毕玄打量一番赢驷，几十年下来，赢驷外貌仍如三十几岁，修长俊美，几十年前的意气风发全部转为今日的宗师风范，内敛沉静，却又蓄势待发，有力健美的肌理下蕴藏着足以毁天灭地的力量，在这力量外包裹着的是太白山隐居已久的飘渺出尘。毕玄由衷赞道：“子卿，恭喜你已经练成返璞归真之境。”
　　赢驷淡然一笑道：“毕兄远行来此，不知有何贵干？”
　　毕玄顿了一下，嬴琰见状道：“父亲，毕玄先生，儿子去看那只小狼，先失陪了。”
　　嬴琰出去后，毕玄笑道：“子卿生了个好儿子，不知能否让我收作徒儿？”毕玄此话是说笑的，嬴琰习练武功已二十多年，已至化境。
　　赢驷亦半开玩笑道：“犬子在这山上待得久了，性子和山里的冰雪一般。”
　　毕玄哈哈一笑，道：“子卿你这是得了便宜卖乖吗？”
　　赢驷抿唇一笑，有如此出色的长子，身为父亲的既骄傲又欣慰，但也没忘了毕玄的无事不登三宝殿，道：“毕兄来找我定是大事。”
　　“听闻子卿有炼制精钢兵器的秘方，非是寻常兵器可比，为兄贸然前来……”
　　赢驷笑道：“我还在想毕兄何时会来向我讨要秘方，大汗已经按捺不住了吗。”
　　“隋帝昏庸，隋国朝纲混乱，我突厥该早作准备，到时中原大乱就是我族南下之时。”
　　“毕兄难道忘了我亦是汉人。”
　　“子卿，你隐居此处，远离中原，早已不问俗世，哪里还有民族区分之说。”
　　赢驷笑道：“没错，在我眼里只有家族利益，无国家之分，故而吾族才能存得上千年之久。秘方可以给你，但是我要知道我能得到多少回报。”
　　“听闻十年前山庄遭逢大敌，嬴璿失踪，骨肉分离八年，皆因子卿虽富甲天下却缺少权势及相应的武力，山庄中虽都是一等一的高手，毕竟寡不敌众。”
　　赢驷凤目射出冷光，却未说话。
　　毕玄转换话题道：“子卿，可还记得李渊？”
　　赢驷道：“我自是记得这位族弟，他曾率兵几次抵御你们突厥南下，乃是社稷功臣。”李家与嬴家全部出自黄帝之子玄嚣之裔，但只有嬴姓继承了玄嚣和青鸾的血脉。
　　“我记得他曾经也和你竞争过族长之位？”
　　赢驷不语。天象所示，李家将会如日中天，权倾天下，到时恐怕他嬴氏一族的日子不会好过。
　　毕玄再接再厉道：“只要子卿将秘方赠给为兄，为兄可代大汗向你保证永远做你武力上的支持。”
　　赢驷知道毕玄从不骗他，并且向来说话算话。山庄内弟子如云，个个武功高强，产业亦遍布全国，但是始终不及有军队做后盾，而那李渊早晚是心腹大患，于是笑道：“如此再好不过，你我一言为定，今日为时已晚，先用过晚膳再说。你我多年不见，今日定要畅饮一番。”
　　“好，还记得当年你我二人经常策马畅饮，今日终于可以回到当初了。”毕玄大笑道。

　　嬴琰走到关着小狼的院落里，却发现那里已经站着一个小人儿，小小的身子藏在雪白的大氅里，清秀文弱。
　　嬴璿站在铁笼外，盯着睡得熟得不能再熟的小白狼，它毛色纯白，无一丝杂色。
　　“你打算养它吗？”嬴琰走到弟弟身后，冷沉的目光盯得嬴璿浑身发冷。
　　“大哥。”嬴璿对他点头后又变回原来不爱说话的样子了，他的声音嘶哑难听，和玉雪可爱的外貌截然相反。
　　嬴琰早已习惯弟弟的寡言，道：“狼始终是野兽，养它要费一番周折，我希望你亲自喂养他，他才能忠实于你。”
　　嬴璿站起身，仰头看着嬴琰，点了点头。
　　嬴琰低首，表情漠然。眼前的人儿是他的亲弟弟，失踪八年寻回。那时，他亲眼目睹母亲的背叛，无力阻止，后被母亲重伤，若非他被蒋灏安然护送到栖仙谷，此时早在阴间与小鬼为伴。而幼弟被二叔嬴骁带走。战后，嬴骁和嬴璿全部失踪，父亲一人背负重建山庄之责，还要直面母亲的背叛，心力交瘁。他和弟弟相顾无言全要怪母亲的无情。

　　毕玄在山庄一住便是半月，赢驷将嬴璿引见给了他。毕玄见到嬴璿，大起怜才之心，于是每日除了与赢驷商量要事外就是和嬴璿说话了。嬴璿喂完小狼后会来拜见毕玄，毕玄常与他说江湖中事，并时常指点他的武功。这些事情赢驷很少陪他，因为赢驷虽然宠爱儿子但不会溺爱，加之事务繁忙，很多事情都无法做得周全。
　　赢驷见毕玄与嬴璿感情日渐深厚，萌生了让嬴璿拜毕玄为义父的想法，一来毕玄为三大宗师武学造诣非凡，嬴璿向他学习可以集百家之长，二来毕玄在突厥人心中是神一般的地位，若然将来家中有任何变故，毕玄一定会尽全力保护嬴璿。
　　毕玄听罢赢驷的提议知道他真实的用意，但心中是真心喜欢嬴璿，笑道：“此提议甚好，我无儿无女，有嬴璿为义子，今生便无遗憾了。”
　　嬴璿听闻此事时十分开心，他十分崇敬毕玄先生，于是开开心心地奉上香茶，从此以后嬴璿便多了一位义父。

　　赢驷把玩着手里的白玉杯，对下首微垂首的长子道：“突厥要和我们联盟的事情，你知道了？”
　　嬴琰坦然道：“是，父亲。”
　　赢驷道：“突厥人狼子野心，我们与之无异于与虎谋皮，遂我们亦要早做准备。我已叫璿儿拜毕玄为义父。”
　　嬴琰早知此事，可此时父亲提出来就有了另一层含义。他望向父亲，道：“儿子明白了。”说罢起立告退。
　　赢驷望着儿子的背影突然道：“璿儿的情况也许到草原会见好转，还有香家暂时不要动，留给璿儿亲自报仇雪恨。”

作者有话说

　　改了标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