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第二章 分离之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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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日，他们被重新绑住手脚，嘴里塞上麻布分别装进了运货的大木箱。子玉听到马嘶和人声，他们似乎被放到了马车上，道路并不平稳，马车晃得他很想吐，但他忍住了。到了目的地，他们又被关进了一间大房子，那些没有忍住呕吐出来的孩子被人贩子用鞭子抽打，子玉别过头去，死死咬住嘴唇，将呕吐物生生咽了回去。
之后的每一天都有一个孩子被带走，他们都没回来，子玉数着日子，到第七天的时候，他被两个人贩子带走了，被带进了一间他从未见过的华美的房间，还有一股好闻的香味，后来他才懂得那是只有富贵人家才用的熏香。他被一个嬷嬷按在水桶里从头到尾洗了个遍，水里竟然还有各色的花瓣，好不漂亮。洗好后，嬷嬷给他穿上了一件只有女孩子才会穿的水粉色的衣裙，头上的双髻还各垂着一个小巧的红色如意结。那嬷嬷上下打量着他，他感觉自己像一堆要被卖掉的猪肉。“多漂亮的娃娃啊，十年后保证艳冠天下。三少爷可真有眼光！”
子玉闻言，说不上来的恶心，他是男孩子，怎么可以穿女孩的衣服！
三少爷？子玉记住了这个称呼，肯定是这个人将自己拐来的。他听着嬷嬷不住地赞美自己，心里感到无限的恐惧，这时外面一个大汉的声音传进来，“甘嬷嬷，三少爷等着呢，快一点。”
子玉指着上位的香玉山喊道：“是你？”他记得这个在街上撞倒他的男人，他果然不是好人，是个有副好皮囊的人贩子。
香玉山捏住子玉的脸颊，冷声道：“无礼的小子，以后叫我主人。进到我这里要听话，否则我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子玉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他不会让它们掉出来的。香玉山改捏为抚，声音柔和得让子玉以为他不是刚才阴狠的人，“弄疼你了？擦些药就没事了。乖一些，保证让你吃香喝辣，凭你的资质，以后会有很多男人围着你。”说着在他的身上上上下下的捏，弄得他反胃欲呕。
子玉被安置在这座大庄园的一座二层小楼芳致阁里，从二楼往外看能看到花园里的荷花池，清风送拂时，荷香渺渺，令人心旷神怡。院里院外有人轮班把守，他插翅难飞。
他的生活从小乞丐升级到了公子，可这不能使他开心，他清楚长大后就是男妓的命运，也许和一般接待苦力平民的不同，他会受到很多达官显贵、文人公子的追捧，可两者根本没有区别，他还是一个男妓。子陵哥哥，仲哥哥，子玉再也没有办法去找你们了。
“子玉啊，到时辰练舞了。”叫他的是舞蹈老师虹绮，据说是全国都有名的舞姬，可惜年到三十不能再在青楼妓寨里献艺，所以被香玉山派来教他学舞。其他被拐来的孩子被另一个教礼仪的嬷嬷带走了，香玉山说这座闻香园是专门为他准备的。子玉觉得自己是一只小猪崽，用最好的饲料喂养，等膘肥肉壮后卖掉，任人宰割。
子玉每日的工作就是泡在花瓣水里，被迫学习礼仪，琴棋书画和舞蹈，样样都不落，他每日吃着蔬菜水果禁食肉类，好在他聪明，学东西又快又好没有被罚过。
听虹绮师父说，以前住在这里的一个小姑娘因为怎么也学不会曲谱，就被转移到其他地方，只十岁的时候就开始接客。子玉常常做恶梦，梦里有一个十岁的孩子被一群男人拉进一座叫芳致阁的楼阁里，再出来时是一具面目全非的尸体。这个噩梦一直困扰着他，从未离开过。
扬州城，子玉失踪了多日，寇仲和徐子陵找遍了城里城外，他们绝望地猜到他是被人贩子拐走了。两人去求言老大帮忙，可言老大置之不理。寇仲用手捂着头蹲在暗巷里，心疼地要撕裂成一块一块，“小陵，都怪我，要不是我非要和你去，好扒到更多的钱，子玉就不会被人拐走！都怪我！”
徐子陵的心疼的不比寇仲轻，他们三人相依为命，互为生命最重要的部分，而今这部分被人生生地割走，血淋淋的。他搂住寇仲，道：“我们离开扬州去找他。”
寇仲摇头道：“不，只有我们是找不到他的，子玉很聪明，一定会回来找我们。”寇仲坚信着。
翌日，两人照常开工，在南门市集处看准了一个中年男子下手，忽然街前大乱起来，有人大喊着，“死人啦，死人啦！”两人没有理会，因为越乱他们就越容易下手，但当他们听到路人的话时大脑一片空白。“哎，那孩子死的真惨啊，浑身没有一处完好的，连样子都看不清楚啦。”
“我看他倒像是在这一片乞讨的那个小家伙。”
两个人疯狂地跑向人群处，拨开围观的人，那是一条小巷子，一条血淋淋的尸体横在中央，面目被人残忍地毁掉，但是那身衣服两人再熟悉不过，是今年除夕时柳员外家施的蓝色小袄。他们扑到尸体旁大声地哭泣，嘶声裂肺，围观的人都默默地流下了眼泪，他们认识这三个孤儿，乱世中无依无靠，相依为命，如今死了一个虽不再受人间之苦只是剩下活着的人饱受分别之痛。
他们没有钱下葬就去向言老大借，以一辈子为他干活为交换。一切妥当后，寇仲沉默地跪在子玉的墓前，这是一块向阳的山坡上，四周繁花如锦，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道：“子玉，你要托梦给我到底是谁害死你，官府不管，仲哥哥不能不管，我一定将害死你的人千刀万剐、挫骨扬灰！你自己在这里不要害怕，我会常来看你，给你唱歌。你冷了饿了，不要像以前一样瞒着我和子陵，哥哥们会给你烧纸钱。我不求你在下面等我，你过奈何桥的时候少喝一口孟婆汤，记住我和子陵，来世再来找我们，那个时候我不会像现在这样了。那时会有一座大宅院，里面种满桃树、梨树，只要你喜欢仲哥哥什么都给你办到。好啦，我不说了，省的你又嫌我啰嗦，我给你唱歌好不好。”凄凉的童声飘荡在整个山间，伤痛和绝望丝丝缠绕住人的心弦，仿佛黑云铺天，布满残冬不去的凄凉。也就是在此，寇仲发誓，此生定要出人头地。
冬去春来，一年光景匆匆而过。子玉穿着一身湖水绿的衣裙在湖边观荷抚琴。仅一年的时间，他便脱去市井之气，一身连高门世子也罕见的高贵之气，虽然只有八岁，但挡不住与生俱来的美丽精致。他讨厌这一身装扮，男做女用，将他的尊严踩进了土里。
“少爷，三少爷来了。”一个婢女前来通他，虽口上称呼少爷但全无尊敬之意。
子玉的手一抖，琴音走调，发出翁的一声。他浓密的睫毛微微颤动，起身道：“知道了，你去备我昨日做好的点心。”他抱着琴缓缓向芳致阁走去，感觉手脚发凉，抑制不住地恐惧感席卷而来。
香玉山每隔一个月便会在闻香园住几日，对子玉来说是人间地狱。他会喂他吃饭，给他沐浴，动作和表情温柔至极，但他只感觉到毛骨悚然。之后他抱着全身chi luo的他睡觉，如果他的表情有一丝惹到他便会招来莫名的qinwen和kenyao，看到他的身上有青紫的痕跡，他又会温柔怜惜地qinwen。子玉想到这里，很想拔腿跑开，但是后果他不敢设想。在扬州时他听说过某些富人喜欢玩弄男童女童的癖好，那些孩子的下场往往非死即残。如果他逃走失败绝对会被香玉山送给那些人。
“子玉，过来。”香玉山穿着白色绣暗纹的绸缎长衫，懒懒地斜靠在精致舒软的榻子上，子玉很少见他坐的挺直。
子玉放下七弦琴，走到他身边，道：“主人，你要吃点东西吗，子玉做了一些桂花糕。”一年来他做尽一切讨好香玉山，为的就是保住小命，将来有机会逃离他的掌控。
香玉山一把将他抱进怀里，贪婪地闻着他身体上的花香，怀里的人儿日日用特殊药水熬成的花瓣水沐浴，身上散发着沁人心脾惑人迷醉的芳香，这是为以后卖个好价钱做的准备，可他渐渐舍不得这个绝世尤物。他曾如此调教过很多男孩女孩，可那些孩子不是琴艺糟糕，便是对特质花瓣水敏感，只有怀里的人每样都做到最佳。他笑道：“不用了，你就是我最喜欢的桂花糕。”
子玉恶心欲呕，但表面上甜甜的笑着，道：“主人赶路很辛苦吧，子玉怕你饿啊。”
“我不饿。”香玉山抱着子玉起身向二楼的卧间走去。子玉紧紧搂住香玉山的脖颈，把脸埋了进去，表面上是怕掉下来，实际上在掩饰自己脸上无法藏住的恐惧、恶心的表情。
清晨的风吹起雅阁乳白色的纱帐，纤细的小小人儿几乎chi luo的坐在香衾之上，隐隐可见白皙的身体上斑驳的青紫痕迹，触目惊心。他的眼睛茫然而空洞的注视着前方，婢女的出现才使他拉回少许神智，“少爷，三少爷要离开了，他让你洗漱穿衣去门前送行。”
子玉淡淡地应道：“嗯，我知道了。”
他穿上了香玉山最喜欢的一件桃红色的衣服，在婢女的搀扶下来到门前送行。香玉山还是来的时候的那件白色长衫，好一个风度翩翩的美少年，可惜是一个心理变态的人贩头子。他站在马车的一侧，笑意盈盈地望着子玉。子玉暗自压下厌恶的心情，奔到他身前，仰起头，楚楚可怜地道：“主人，怎么这次这么早就走了，子玉舍不得您离开。”
“事有紧急，我得赶去东都。乖乖等我，几日后我再回来。”
“骗人，你每次都这么说。”子玉撅起小嘴，香玉山尤其喜欢他不伤大雅的撒娇。
“既然子玉如此舍不得我，那便陪着我吧。”香玉山抱起没有心理准备的子玉登上马车，等他回过味来，马车早已走得远了。子玉蒙住了，香玉山一直把他当做一个玩物，他从不带玩物去办正经事，为何这次他要破例。
香玉山的心情一直很好，愉悦表现在他的脸上和肢体语言上，重要的是他没再折磨子玉。可这更让他提心吊胆。到了洛阳后，他被安置在城南的一座小庭院里，香玉山出门两日，他得以暂时喘歇，呆呆地倚着院子里的一棵大槐树出神。
“子玉，看我带什么回来啦，是烧鸡哦。”寇仲的声音在记忆深处响起。一个小小的脑袋从干枯的树枝中冒出来，他灵巧地从树上爬下来，兴奋地道：“真的吗？太好了。子陵哥哥怎么没回来？”
“今天春香楼有宴会，他在等结束后看能不能弄回来一些好吃的。我怕你饿了所以先回来。”寇仲扯下一只鸡腿递给玉儿。
子玉开心地吃着，突然停了下来，不对劲，往常弄回来的肉菜都是剩下的，今天的烧鸡一看就是新的还热呼呼的呢。寇仲疑惑道：“怎么不吃了，你生病了？”
子玉心疼道：“你是否给李大夫试药啦，不然哪有钱买烧鸡？你上次险些中毒死啦！要不是子陵哥哥用土方法（1）让你吐出来，你就……”他实在说不下去了，扑在寇仲的怀里，眼泪如珍珠般地滚落。前日，他只不过在街上多看了两眼何记铺子里的烧鸡，仲哥哥就冒着生命危险去给他买来……
寇仲抚着他的背，柔声劝道：“我不是没事吗，大不了我答应你不再去好了。”
子玉哽咽道：“这可是你说的，再有一次我就不理你了。”
寇仲苦笑着答应。过了良久寇仲以为他睡着了，却听他低声地道：“仲哥哥，你这么穷以后没有姑娘会嫁给你，所以，让子玉做你的新娘，好不好？”
寇仲一愣扶起子玉，深深地望进他的双眸，以为自己看到了整片星空，“好，子玉就做我的新娘。”
两个孩子在一棵残败的槐树前做出了人生最重要、最神圣的誓言，稚嫩的童音掩盖不住双方最真挚的情感，谁也没有认为两个男孩成亲有任何不妥。
粗暴的开门声将子玉生生拉回了现实世界，他惊恐地望着香玉山进来并走近，带着扭曲愤怒的表情。他颤抖道：“主人，发生何事？”
香玉山一言不发，抗起子玉在肩头冲向房间，他吓得不敢反抗，不敢发出声音。他被香玉山重重地摔在榻上，从未见过他如此生气。
“主人……”他试探着开口，被香玉山阴狠的眼神吓了回去。
香玉山喘了几口粗气，道：“好个池生春，我辛辛苦苦栽培的人就被你一句话要了去？真会做便宜买卖！子玉，我问你，你会离开我吗？”
子玉立刻摇头道：“不会，我永远不会离开主人，如果有人逼我，我就自尽！”一句话将香玉山的情绪安抚下来。他的眼神渐渐转为柔和，他爬上床榻，紧紧盯着子玉的双眼，一字一顿道：“说得真是好听，可是biaozi无情，你用什么来证明？”
子玉咬牙道：“我不是bz。”
香玉山冷冷一笑，去解子玉的衣服。子玉忍住不让自己颤抖，呼吸放平稳。很快，他便衣不蔽体，就像很多次那样，香玉山对他qinwen和摩挲。但他很快就觉得事情不对，香玉山开始脱他自己的衣服，而以前他玩弄他的时候从来都是衣衫完好。
“子玉，我改变主意了，你如此美丽，是那么合我的心意，你以后就跟着我一人吧。”香玉山说着向子玉的身后摸去。
子玉合紧双腿，多亏嬷嬷的教导让他知道了男人和男人之间的那种事，之前香玉山的猥亵玩弄不管多过分都不会去碰那里，为何这次要这样做！他首次在香玉山面前哭了出来，他伪装不下去了，他不想失去最后的尊严，“主人，求你！”
香玉山停了下来，双目赤红，他扼住他的脖子，狠声道：“你果然一直在做戏，这么小的年纪就学会欺骗男人，果然是天生的bz！”
子玉大声地吼道：“我不是bz！”
香玉山将他掼到地上，他的头磕到脚凳的一角，鲜血流了出来，“敢和我顶嘴，你活腻味了！”他拽起他，举起手掌，眼看一掌就要拍下便听到门外响起下人的声音，“三少爷，大少爷邀您去翠烟楼。”香玉山收起双掌，见他晕了，骂了一声废物，裹起衣袍出了房门，他要看看池生春那个家伙到底要做什么。
子玉是被浓烟熏醒的，原来外面燃起了大火，他摇摇晃晃地向外走，这是一个逃跑的大好机会。可是火势太猛，燎到了他的手臂，他低着头拼命地向房外冲。
庭院里大火漫天，早不见一个人影，没人会想起来救他，他心里冷哼，这样更好，可以摆脱香玉山了。可他终是吸入太多的浓烟，身体不支而晕倒。
“子玉，你又爬上屋顶了，我说了很多遍了，这么做很危险。”寇仲的声音似远似近，飘渺难寻。
“仲哥哥，你也上来吧，从这里看星空好美啊。”稚嫩清脆声音叫着他的仲哥哥，那个人是谁？
“真拿你没办法，只有寇仲管得了你。”寇仲无奈地也爬上了屋顶。
“因为仲哥哥从来不会骂我，你快看，扫把星！”为何他叫子玉，那我又是谁？
“这么美的星星，为何人们要把她赋予不好的含义？子玉，我们给她改一个名字吧。”他不叫子玉，我才是子玉，他到底是谁，为何要抢我的仲哥哥！
“闪电星，流苏星，不好，这些名字都不好听。”当然不好听，应该叫做月弦星。
“子玉你看，流星在月下行走像不像弓弦，我们叫她月弦星吧。”为何我知道仲哥哥会起这个名字，对啊，这些是我和他经历过的事情，是最美好的回忆，那个人也是我，我也是他！
香玉山阴柔的声音插了进来，“你果然是天生的bz！”我不是bz，我是子玉，是仲哥哥的子玉！
“你就是bz，你已经是我的人了，不要妄想逃开。”我不是，我不是，你是恶魔，走开！
“子玉，你一日叫我主人，我就永远是你的主人！”香玉山得意地大笑。
我不是bz，不是你的人！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第二章 分离之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