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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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汝阿姊遣吾送你出宫。”伯邑考淡笑，从袖口取出一木雕，正是那日苏昀两年前落于宴会的。少年垂眸，注视着木雕，眼中冰冷如斯。
少年此时约莫十五模样，容颜越发的与己妲相似，自然显得越发的倾城。他只听见混沌之中传来哽咽的音色。
“辛如何说。”
伯邑考自然遵循那己妲之言，嘲讽一笑：“只听大王跟语：阿昀也不小了，待于宫中也不成体统。”
少年明显一颤：“他说过留吾……至吾离去之时！”他猛然抬头，伯邑考撞入他的眸子之中，黝黑的眸子闪过一丝不知所措的银白。
伯邑考端详少年容颜，只觉得未长开的少年已有那妖妃媚人之态，分神猜测又是一后宫之事，连自己的亲弟弟也不放心的送出宫去。暗自叹息，若是不遵从妖妃之言，自己便小命不保，欺骗一个小少年与自个的性命相比，并不是很难选择。
他挑起少年的小脸，看着他满脸的愤慨，只觉得少年有百般的委屈：“与汝阿姊相比，汝也不过是长得清秀，纣王与汝阿姊调笑，说这后宫之中，最不堪入目的怕只有那苏家小弟了。”
苏昀瞪大了狐狸眼，猛然遮住自己的脸，满是惊恐。他迅速低头，不愿让旁的人望见自己的脸。他本就对凡人的审美有些误区，分不清什么是美，什么是丑，自然经过伯邑考如此一哄骗，当真认为自己丑陋不堪。
又想起这话是辛所说，只觉得胸口被一块大石压着，喘不上气来。
丑陋……
伯邑考微叹一口气，莫名有了一种负罪感。他只应了妖妃，带着苏昀前往周，并确保他的安全，其他的，便是哄骗少年，让他远离帝辛。
朝歌，兵败。
苏昀坐于帷幕之中，耳边响起的是诸侯联盟军的呐喊声。
少年望去不过十五左右，与十年前的他无几差别。他闭上眼，轻呼出一口气来，好似平稳自己凌乱的情绪。苏昀猛然睁开眸子，幽黑似一滩死水的眸子之中闪过一丝银白，他前俯想要起身，最终却还是坐下。
刚刚眼中闪过的，全是帝辛含笑的看着他……
这后宫之中，最不堪入目的怕只有那苏家小弟了……
苏昀捂住自己带着银白面具的面庞。
“小先生，可是有什么吩咐？”帷幕车外，副将恭敬行礼。
“未曾有，有劳将军了，只是有些累了。”苏昀略微慵懒的说着，他倚靠于软榻之上，好似想起了什么，只听见他微微压低了音色问：“如今……战况如何？”
他不敢不压低声音，唯恐……自己颤抖的音色被人听见。他一遍遍提醒着自己，那帝辛，那己妲……与自己毫无关系。他如今是西周国师的弟子，他不再是那个朝歌的苏昀，不再是……
可是……
阿姊含笑的呼声一遍遍想起，一遍遍叫着小狐，小狐；帝辛低醇好似美酒的音色回响在耳边，他唤着：阿昀，今日又不乖了……
阿姊，辛。
“朝歌兵败！如今我周得大胜仗！不日便要拿下那殷纣王！定叫他尸骨无存！”副将语气之中不尽的喜意，却听见帷幕之中小先生呼吸猛然加重，他连关怀的问：“小先生可是有何不舒服？”
“……未曾。”半晌，苏昀低声吟。又听见帷幕之中琐碎传来，苏昀解下银白面具，有些错愕的看向面具之中眼窝处的水渍。
他愣愣的抚摸自己的眼睛，长长的睫毛拂过自己的手心，确是哭了。
又听见远处那一阵阵的：杀啊！杀暴君殷纣王！除去妖后妲己！
什么时候，变成这般模样。
他心心念着的阿姊，成了妖后，他时时挂念的辛，却是暴君。
战前，国师曾找过他，国师于他，不过是一个保护身份的关系，他是他的“弟子”，能在周安然的“弟子”。
国师于他说，商纣已亡。
苏昀压抑着自己烦躁的心跳，眼中的幽黑闪过一阵又一阵的银白。他本不应该搅和在这其中，他本应该与商纣划清界限。
可是……
“将军，送吾前往朝歌城内。”他边说着，边带上银白的面具，修长白皙的手指微微颤抖，怎么也系不好面具，无奈之下，指尖银白色一闪，那面具绳自动的缠绕在了一起，苏昀失神的看着指尖还在微微发光的痕迹。
他从来，都是妖。
手中虚空扭曲，竟然生生被撕裂，现出了一尊小木雕。是帝辛的模样。
两人……都是他的亲人，哪怕他们曾经如何的忽视他。
“小先生……这，这不妥啊！”副将不知如何作答，却见帷幕之中白光一闪，心生不妙，连忙撩起帷幕，却不见一人。
“大王可曾想过如此情景。”己妲手持酒樽，送于帝辛。
帝辛抬首看了盈盈一笑的己妲：“爱妻是早已知晓如今？”
“正是。”己妲也不恼帝辛不理会自己的敬酒，将酒樽送于口中。殷红的唇在暗色的青铜色的衬托下，愈发的令人想入非非。
“汝早知有如此后果，为何还留于纣。”帝辛直视眼前的女子，只见她幽黑的眸子之中带着点点银白，这其中倒是于阿昀极其相似，而其他，帝辛不由想起，他已有十年未见苏昀。
“大王以为呢？”己妲笑而饮了一口浊酒。
“若是为了阿昀，汝那日带着他离去即可，为何还要屈身孤王。”帝辛神情略微复杂，这是他为政以来第一次失去了他平淡好似从来风轻云淡的表情，他静静的看着己妲，好似想从她从未有过动容的脸上看出什么不同。
“小狐很喜欢汝。”己妲说着，静静为自己满上酒：“若是将他强行带走，必定于吾生隔阂，小狐开眼的第一眼便是吾，对吾百般依赖，吾也将其作为狐子而待，小狐随百般依吾，吾却也知晓他的性子，他化形初次，便迫不及待下山。那时吾便知有异，他待汝如兄长。”己妲抬头，幽黑待眸子之中闪过愤怒。
“若是吾强行将他带走，得知商有难，必定耗费元神为汝平定这乱世！”己妲怒而起，帝辛神情错愕，“那时，汝便知商要灭？！”
己妲轻蔑一笑，美眸之中尽是嘲讽：“如何不知，初观天道有异，商必灭！”她拂袖，“故此吾逼走小狐，如今，他定然已在周。”
“伯邑考是你放走的？！”帝辛忽的想起了什么，瞠目怒视。
己妲不语，闭上了眼睛，她听见帝辛将桌案之上的酒樽杂物一袖挥落于地，甚至还掀了桌案。
“那伯邑考对汝出言不逊！那伯邑考……”帝辛怒而口不择言，他对上己妲诧异的眼神，脱口而出地话语好似被咽在了喉咙之中，他忽地嘲讽一笑：“汝当真……从未将孤王当作丈夫过吗？”
己妲张了张嘴，却一句话也说不出。
最终，她岔开话题：“吾逼走了小狐，用计令他遮掩容貌。他并非是吾亲弟，他是青丘九尾后裔，巫族与妖族大战之时，青丘九尾相助，人族，妖族，巫族与青丘九尾四方俱伤。小狐身具青丘血统，将来必定不凡。”
帝辛听着，心中划过了异样。
“若是小狐助汝，也许汝便会躲过此番大劫，如此，逼走小狐的吾，汝不怨吗？”
帝辛看着己妲妖冶如斯的面庞，心中竟会涌起了苦涩，他摇摇头，竟发出了嗤笑，他一拂袖，踏出了这一片狼藉之处。
己妲坐于这凌乱的地面之上，望着帝辛离开的方向，竟然生生落下泪来，她双手掩面，细小的抽泣声从她口中漏出。
这十年以来，她也并非石木，怎会对帝辛毫无感觉？可是，可是，天罚将近，她已经无力改变什么了。
她只是百般不放心小狐，也不知这几年小狐过的还好？那伯邑考是否妥善安排他的去处？就这样想到，她对帝辛的那一丝分不清的感情也就淡了很多。如若没有帝辛，小狐或许还与她深藏于山，即便窥得大道，也不会入世，惹得一身的骚臭。
忽的，己妲猛然一愣，神情之中满是不可思议，就这么几刻，她竟然感到小狐生机！而天道也因为小狐，唯恐产生变数，顿时天昏地暗，雷电闪烁，正酝酿了百般的天罚。
己妲苦涩一笑，挥手结下了阻挡小狐的结界。顿时，天色一亮，降下第一道天罚。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