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冢之千面狐》炖肉岂可修

2、二

　　冰肌若雪，远山雪黛。
　　世人语，青山雪峰，狐妖常驻，幻化无常，永驻容颜。
　　初次闻妖狐之时，便是他弱冠之年，叔父唤之书阁，手中展画轴，画中一美人，冰肌、柳眉俏、俊朗身姿、墨发如娟。着一云锦白衣，不似男子。听闻叔父长叹一口：“长清，唤你来之，不过为一事。”
　　沐长清拱手敬畏：“长清洗耳恭听。”
　　“世人云，妖狐作祟，此番画卷，便是妖狐容颜。如今，你乃弱冠，叔父不为其他，只为一事：你且往青山之上，为我寻那妖狐，汝之丹青素来甲之，为叔父作一幅妖狐真容。”
　　沐长清心中一凛，叔父自他为孤后，将他母子二人接入府中，细心栽培，才有如此成就。叔父所言，便是去了一命，他也从之。自当谢了叔父十三年来养育之恩。
　　这有听闻：“你且莫怕，那妖狐并不伤人。”
　　沐长清略微停顿，便知其中有些隐情，便未启口，细听叔父道来。
　　“余自十五弱童，家中以采药为生，并非富裕人家，那日便随着父上于青山冢附近寻药。青山下弱村，小道颇多，丝毫不查，便寻不回来时之路。余便顺着小道，直上青山。青山之上，便是雪峰。”
　　沐长清素来对于妖怪之谈，嗤之以鼻，听闻叔父之话，只觉得百般的猎奇。
　　“天色将黑，才堪堪入林，便想着卧于树梢，候得明日晨阳，寻着村落之路。”叔父指腹摩擦画中身影，于妖狐容颜处细细的蹭着，不知在想些什么，“入夜，我便瞧见了他。十五正是月色正浓，他端坐于月下，好似月下美人。”
　　“不怕长清笑话，叔父年少不谙世事，眼前美景一时不查便摔下了树，这才与他有此邂逅。”
　　“他与我言，乃青山妖狐，已然三千岁之久，这青山之上却少有路人歇息。他又素来喜夜间出行，偶尔容貌有些骇人，便吓着了曾路过之人，山下颇有传闻，说是青山白衣鬼。”
　　“余不过十五，初生牛犊不怕虎，未知其中利害，便与他相随，于山长住期年，后于山下漏了行迹，让猎户错当猛兽寻了回去。”
　　“妖狐与余有重恩，相伴一年满期，父上却因余之失踪而寻余三月，并将余之踪迹托于好友。余恐父担忧，便随了往城镇之驴车。临行前夕，妖狐下来山下，赠余明珠黄金，余才得以发家致富。”
　　听至此，沐长清甚是惊讶，这才见着叔父于常年锦囊之中掏出一物，足有半个拳头大小的明珠：“你带着此物，行至青山冢。”
　　沐长清接过叔父手中之物，只觉得手心冰凉，“叔父自有那妖狐画像，为何还要侄子前往？”
　　若说是笔功高低，他观此画，与自己丹青差不过几几。这个理由，有些过于单薄。
　　叔父迟疑片刻，便启口而曰：“听妖狐而言，他每每厌倦容颜，便换个绝世容貌，期间十年不等。余曾探过口风，妄一睹真颜却未尝如愿。如此数来，便有二十二年之久，因着琐事缠身，病疾不断，无法脱身。还望长清有劳。非真颜也可，若是他有些兴致，许是真颜示人。”
　　“不敢。”沐长清连连摆手，心道，手中明珠价值万金，叔父都愿交予他，便是对他的信任，他定当不辱使命。
　　前去青山望一眼那妖狐，便将他画入笔下，若是有幸目睹妖狐真颜，于叔父便是万幸。
　　沐佰望着沐长清推门而出，其手中明珠光芒略微黯淡，他轻咳一声，仓猝之间袖子之上便溅了血迹。他摇头苦笑，闭上了满是沧桑的眸子。最后，他的视线定格在了画面之上那木雕人上。那是妖狐遗漏之物，曾被他望见，细细询问之下，才知那是他亲手雕刻的，约莫有三千年的岁月，被妖力保存着，倒是未经历什么风霜。
　　沐佰曾问过，那是何人，妖狐摇头不语，只道忘却。
　　而其中一木雕与他侄子，沐长清容颜有几分相像。不知为何，便觉得他们定然要见上一面，如若不然，只觉得就算是辞世，自己也会含恨。

　　“多谢老人家了。”沐长清拱手作揖，青山冢普通马车儿过不来，他雇了老人家的牛车，这才于入夜前到了此处。
　　“不谢不谢，公子哥到这偏远小镇来作甚？入夜可要小心些，听闻此处有吃人的妖怪呢！”五旬老人驾着牛车，临行前于沐长清忠告。听闻此事，沐长清不觉想，那吃人的妖怪，是否便是那妖狐？
　　青山冢不过是山下的小村落，并未有什么歇脚的客栈，他寻了一处好人家的地方，投了宿。
　　晚饭时，便于饭后问了奇谈，说起这吃人怪物，当家的大伯便侃侃而谈，说得神经兮兮，那吃人妖怪貌如大雕，脑袋上长角，啼叫如婴孩，引来妇人便一张口吞了人！
　　听闻此番形容，沐长清只觉得有些骇人，心中却有些放下心来，长角如雕，便不是那妖狐。若是那妖狐食人，怕是不能将丹青送于叔父手中。
　　而后，又有传闻山中白鬼只说，只说那白鬼身着白衣，贵公子容貌。沐长清一想，便是那妖狐没准了！
　　白鬼于青山之上，雪峰之巅。偶尔飘下山来，却还是有外村的男子趋之若鹜。倒是说不得什么见着白鬼，每每失望而归。
　　当家知趣调笑，“莫不是因着白鬼而来到青山冢？”而沐长清却只能讪讪笑。
　　“若是为了白鬼，当真是来错了，这青山冢，我住了大半辈子，屁个鬼都未见！还什么白鬼！”
　　沐长清未接话，只是摸摸装在锦囊之中的明珠，笑而不语。
　　入夜后，当家人让出一间卧房，虽说简陋，却胜于干净整洁。沐长清就躺在硬木床上，身上盖了补丁被子，看了月色，正是十五月亮圆时，他只觉隐约听闻有孩提啼哭声，想到当家人所说的吃人怪物，也正是口吐婴语，引得妇人。只觉得窗外有些阴森可怖。
　　青山下，十五圆月。放于包袱内的锦囊发出柔和的光芒。
　　被外嘤嘤啼哭声吵醒之时，沐长清所说是好脾气的人，却难免有些不满，正这么想着，便想起身关上窗子。抬手触碰窗口之时，却猛然瞧见窗外有对铜铃大的眼珠子，正骇人的瞧着他，眼中的血丝别样的可怖。
　　沐长清惊叫一声，连连退到了墙壁处。月光下隐约可见那巨大的雕头，与那裂开的大嘴，嘴里不断的冒着涎水，上颚与下颚各两排尖牙只觉得骇人。
　　“哇啊嘤！”巨兽怪叫一声，果真如那啼哭的婴儿。
　　沐长清虽说只是一个书生，无将能之才，却也非一般手无缚鸡之力之力的软弱书生。他一把的捞起一旁的矮椅子，用力脱手砸到了巨兽张开的嘴巴。只听见那噼里啪啦的将竹子所做的椅子砸个粉碎。
　　巨兽一口恶气而来，沐长清只闻到一股子的恶臭，只觉得头晕目眩。
　　“蛊雕！”忽闻清冷的音色，只见到白影一闪，那巨兽便被一掌劈离了窗口。又望见那窗口白影一闪，沐长清只觉得漫天的雪丝飞扬，扬起鼓起的衣袖裤腿，只觉得神人也不过如此。
　　来人单脚落地，气场散开一圈一圈的圆晕。沐长清一抬头便撞进了他银白色的眸子之中，只觉得妖娆如斯。
　　沐长清止不住的头晕目眩，觉得七窍之中有什么温软的东西流出，便再也抵不过晕眩，昏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