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衙府异志》道听途说者

5、【日月门】 五、倾倒全城萧捕头，端午疑案不见凶

　　端午节。
　　清河县时锦州大县，平日便是热闹繁华，到了端午，附近几个县的龙舟停泊在清河县的码头上。清河县张灯结彩，大街上人流如潮，各县的人涌进清河县，放眼望去，人头攒动，热闹拥挤。街上的摊贩身旁摆满货物，编制百索的五色线、艾草、银样鼓儿花、粽子、白团儿、菖蒲、木瓜糕、瓜果蔬点……南街的祭祀早已开始，钟鼓之声传遍街头巷尾，出窖的新酒香气扑鼻，头戴艾花的姑娘们换上入夏的纱裙结伴而行，窈窕的倩影穿梭在人群中。
　　没有刚往大门口一站，便见扎堆的年轻女子涌了过来，将梅英围在中间。
　　“这位小官人，萧捕头可在？”
　　“小官人，萧捕头还在县衙吗？”
　　“小官人，萧捕头……”
　　“小官人……”
　　梅英站在中间，一时不知要先回答那位姑娘的问题。
　　“诸位娘子。”王效走了过来，成功吸引了众女子的目光，他看了看有些不知所措的梅英，开口道：“实在不巧，萧捕头这会儿已经出门巡街去了，端午街上人多事繁，萧捕头只怕天黑才会回来。”
　　梅英看了王效一眼，明明他刚才还看见萧捕头和喻大人阎师爷在书房中说着什么。
　　众女子一脸失望。
　　王效又道：“众娘子若是有什么事，不如告知王某，待萧捕头回来后王某帮诸位娘子转达便是。”
　　众女子相视一眼，纷纷将手中的东西递上。
　　“这是小女子亲手包的粽子，请王捕头交给萧捕头。”
　　“这是小女子亲手编的百索，有祈平安长寿之意，让萧捕头好好照顾自己。”
　　“是小女子绣的香囊，里面填塞了银样鼓儿花，可防蚊虫。王捕头记得告诉萧捕头这是秀兰送的。”
　　“王捕头，这是小女子包的粽子……”
　　“这是小女子做的木瓜糕……”
　　“这是小女子做的香囊……”
　　“王捕头……”
　　待一众女子散去，王效和梅英身上挂满的送萧何的端午节礼物。王效朝梅英无奈一笑：“每年都是这样，习惯就好。”
　　梅英点点头：“不愧是萧捕头。”没想到萧捕头三班总捕头，还是清河县的大众男神。难怪当时李白二人组会说今年粽子吃不完，原来是仰仗萧捕头的美色啊。有句话叫什么来着，对，长得帅就是了不起。
　　二人抱着小山般的礼物进了县衙，迎面就遇上了萧何。萧何淡淡地看了一眼他们手中的东西，继续往前走。
　　“萧捕头，这是外头那些姑娘送您的。”梅英开口道。
　　萧何没有停止脚步，“送你了。”没一会，人已消失在门外。
　　梅英抬手看了看香囊上明晃晃地绣着的“秀兰”二字，想想还是决定不要了。
　　“毕竟是人家的一番心意……”梅英看着萧何远去的方向，喃喃道。
　　“不怨萧捕头，他屋里已经放不下了。”王效解释道。
　　“……”长得帅真得很了不起。
　　粽子提进厨房，瓜果糕点被众捕快分食而完。梅英见众人手腕上都绑着家人编制的百索，唯独自己手腕上空荡荡的，顿时有些失落。
　　王效挑了一条百索递给梅英，道：“你家人不在身边，也没人给你编百索，反正萧捕头的百索他也用不完，戴上图个吉利。”
　　梅英看了看王效手里的百索，伸手接过：“谢谢王捕头。”
　　“诶，这个香囊可真好。”周云周捕快眼尖，抬手从一堆百索香囊中挑出一个锈得最好的，“还是填了银样鼓儿花的，正好戴在身上可以驱蚊。”说着，就要往腰上挂。
　　“周捕快，这香囊上可是绣着人家姑娘的闺名的。”王效开口提醒道，“你不怕人家姑娘瞧见了伤心？”
　　“非也非也，萧捕头只怕这辈子都不会戴一下香囊，姑娘知道才是要伤心的。我替萧捕头戴两天，别让人姑娘的一番辛苦白费不是。”周云笑道，己将香囊戴在腰间。
　　用完早饭，大家都出门巡街。端午热闹，乘人多拥挤行窃的偷儿自然是多，单是梅英和李白二人组就在大街上追了三次小偷，将近跑了半个县城，腿都跑软了。唯有大众男神萧捕头潇洒无比，脚下踏风衣抉翩翩地在屋顶上飞来飞去在梅英看来，萧捕头名曰巡街，实则耍帅。
　　在路经龙舟大赛的湖畔时，一位女子突然不堪拥挤落了水，李白二人组见状，纷纷取下佩刀扔给梅英，鞋都没脱就跳下去救人了。
　　等三人折腾完往回走时，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梅英抱着两把佩刀，身旁的李白二人边走边拧干衣服上的水。头发上挂着几条水草，极为狼狈。
　　“如果萧捕头在就好了，一个轻功水上漂就能把人救上来。两位大哥也不必弄得湿淋淋的了。”梅英抬头看着天空中飞过的鸟，开口说道。
　　李白二人组一齐翻白眼。
　　“若是萧捕头在就麻烦了。”李江林道，“三年前萧捕头随大人任职清河县，那年端午，萧捕头救了一个落水的女子。”
　　“你知道后来发生什么了吗？”白勇一挑眉，道：“后来岸上的女子都跟下饺子似的往湖里跳，那年险些淹死人了。后来萧捕头都不来湖边看龙舟赛了。”
　　“……”这就叫男神的烦恼吗？你叫我们这些普通人情何以堪啊。
　　中午草草吃过午饭有出门巡街了，道晚饭时，县衙中的衙役捕快都回家过节了，连做饭的刘婶将晚饭做好后也走了。县衙中只剩喻志杰、阎景之、萧何、梅英、周云以及喻志杰的两个护卫，大家一合计，索性凑成一桌。
　　梅英见周云叼着一个粽子准备离开，不由问道：“你不是说你爹娘去邻县走亲戚了吗？你还要回家过节？”
　　周云咬了一口粽子，道：“我一个朋友邀我去他家过节，这不正打算去嘛。他说今天要开坛二十年的女儿红，我可是要赶着去喝酒了。”
　　“可别喝得明天迟到啊。”梅英笑道。
　　周云嚼着粽子含糊地应了一声，出门离开了。
　　没一会众人就陆续上桌了，第一次和自己的众领导吃饭，梅英不禁有种考试时刚好坐在监考老师面前的感觉。不过到后来几杯酒下肚，这种感觉就烟消云散了。
　　因为喻大人的酒品，实在是……咳。
　　喻志杰将外袍摔在椅子上，只穿着里衣一把揽/过梅英的脖子，满面/通红地把酒杯凑到梅英面前，“来来……不用拘谨，喝酒……”
　　梅英有些为难地开口：“我不会喝酒。”
　　“没、没关系……喝着喝着……呃……就会呵呵呵呵……呃……”喻志杰不依不饶，边打酒嗝边凑到梅英面前道。
　　“我、我真不会……”
　　“没、没关系呵呵呵呵……”说着就要把酒喂进梅英口中。
　　大人您的酒品那么差怎么没人阻止您喝酒啊。
　　萧何习以为常地看了喻志杰一眼，然后低头吃面前的红烧鱼。全然不顾梅英死活。
　　好在阎景之看不下去了，“啪”地一声将筷子拍在桌子上，怒道：“于陌于清，把大人给我弄回椅子上去！”
　　于是八爪鱼一般的喻志杰被二护卫一左一右架回椅子上，三下五除二为他穿上/衣服，二护卫又继续回座位上吃粽子。
　　“说什么喝一杯没事，我看你是一滴都沾不得。”阎景之一脸愤意地夺过喻志杰的酒杯，“一喝酒就脱衣服发酒疯，真是成何体统！”见喻志杰还想去抓酒杯，阎景之一撩长袍站起身，开口道：“于陌于清，把大人送回房。我去写个方子，萧捕头你按方子抓副药来煮给大人醒酒。”
　　话音一落，在座几人各司其职，起身而去。唯独留下梅英一人默默地在桌前啃卤猪蹄。
　　我是被何等地无视啊。
　　梅英在心底默叹一声，我还是继续吃饭吧。
　　吃到半饱时，萧何又回来了。
　　梅英看了看他，问道：“大人没事吧？”
　　萧何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下，“没事。”抬眸看了看梅英碗边的一堆骨头，又低头看了看自己面前几乎没动过的红烧鱼，问道：“你不喜欢吃鱼？”
　　“没有啊。”梅英啃着鸡腿，道：“看你好像很喜欢吃，我就没有吃了。”
　　萧何看了梅英一眼，继续低头吃鱼。
　　接下来是整场的沉默，二人在沉默中吃完晚饭，各自离席。

　　半夜，一个黑影从屋内一闪而过，转瞬融进了夜色中。黑影步伐匆忙迅速地走到一扇门前，推门而入。
　　过了一会，门被推开，黑影脚步虚/浮地扒拉在门上，弯月暗淡的微光下，没有苍白的脸色愈加难看。
　　梅英皱着一张脸，一手捂着疼痛的小腹。今天果然是吃得不太对啊，难道是因为中午的那碗甘草凉水河冰雪冷圆子？
　　“咕……”小腹发出一声哀鸣，没有觉得小腹一痛，菊花顿时有种收不住的感觉。
　　糟糕，又来！
　　梅英返身冲进茅房，又是一阵稀里哗啦。
　　终于，在梅英拉了第八次后，他终于决定去医馆抓药了。他步履蹒跚地在空无一人的大街上挪动，朝医馆的方向走去。
　　没有脸色纠结，停下身后深呼吸了好几次，努力地收紧菊花，压住拉肚子而出的冲动，才坚定地往前走去。
　　忍住。一定要忍住。
　　空荡荡的大街上全然不负白日的繁华，阴森昏暗，四处透着一股莫名的诡异。
　　梅英不由觉得后脊发麻。
　　隐隐地看见远处走来一个人。直到那人走近后，梅英这才看清那人的五官。
　　来人正是周云。
　　“嗨，周捕快。这么晚你上哪儿去啊？”梅英一喜，心道正好拖你来陪我看病。
　　周云却仿佛没有看见梅英似的，无神的双目平视前方，缓缓朝前走去。梅英看着周云，觉得哪里有些不对，他伸手拉住周云，五指却穿过了周云的身/体。
　　梅英愣住，直直看着周云整个人穿过了自己的身体，往自己身后的路上走去。
　　梅英转头看着渐渐远去的周云消失在菜市口的牌坊下，终于，他回过神来。他不会是撞鬼了吧？
　　梅英顿时觉得他整个人都不好了。
　　他不由地脚下发软，浑身无力。
　　而他这一无力，顿时没收住，只听“噗——”地一声，梅英霎时泪如雨下。
　　拉在裤子里了……

　　经历了昨天的腹泻与撞鬼双重打击后，梅英觉得自己很憔悴。于是他决定请一天假睡个天昏地暗以补偿折腾一夜没能睡觉的的自己。
　　捏着鼻子仰头喝下一大碗黑乎乎的中药，梅英抬头一看天色尚早，准备回床上睡觉。
　　一转身却见匆匆进门的萧何。
　　“萧捕头，这么早……”
　　“快，随我出去。”萧何看见梅英，开口就道：“其他人呢？”
　　梅英见萧何天都没亮就过来南院了，不由有些疑惑。他答道：“除了昨夜值班的两个捕快，其他人都回家过节了。”
　　萧何看了梅英一眼，道：“你们三个随我来。”
　　“诶，可是……”他刚打算请假来着。梅英一脸忧郁，但一看萧何严肃的脸色，还是把话咽了回去。
　　跟着喻志杰等人出了门朝城东赶去，梅英蹭到萧何身旁，低声问道：“萧捕头，发生什么事了？”
　　萧何眉头微蹙，开口道：“有人被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