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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流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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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一日下朝时。
各色官员开始陆续离开大殿,有志得意满也有垂头丧气,有红光满面也有黑气压顶。从个人脸上仿佛能够看出世间百态。
谏议大夫王秉义正在急急地往前走,健步如风。
昨晚,他的夫人刚刚为他添了一个大胖儿子,足足七斤六两。此时正是有子万事足,却不料平日一个并不深交的官员忽然叫住了他。
“王大人,慢走一步。”
正是吏部侍郎刘瑾。
这刘瑾他知道,有点小才干,会耍小聪明,但不堪大用,做到吏部侍郎这个职位估计就是极限了。
此时但见他疾步走到他的身边,压低了声音。
“王大人,您听说了吗?那个流言?”
“什么流言?”王秉义颇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这几日他的夫人一直待产,他根本没分多少心思在市井流言之上,出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了吗?
“就是……”
越听王秉义的脸色就越黑了几分,如此流言怎么会甚嚣尘上,当真是岂有此理!他严肃地打断了刘瑾的絮絮叨叨。
“刘大人,妄论今上是要杀头的,虽然法不责众,但还是要小心祸从口出啊,侍郎大人!”
“是是是!”那刚刚还是一脸八卦的刘瑾顿时掩口,脸色刷的一下变得苍白。
“王大人,此事还得请您为我保密啊。”那刘瑾弯腰,颇有些讨好的说道。
“事关皇室名誉,这种事情我怎么会往外说,倒是刘大人,那流言如何会传到这种程度?”
“哎,此事我也不知,仿佛一夜之间,这些话就遍布了整个长安城,之前根本一点迹象都没有!”
“竟是这样?看来幕后之人不可小觑!”
“谁说不是啊。”
时近正午。
刚刚下朝的王秉义逗弄了一会刚刚出世的小儿子,换了一身便衣就出了门。
长安城已是发展了起来,横平竖直的街道,鳞次栉比的店铺,摩肩接踵的人群,古老的都城已初现盛世的征兆。
想要探听流言,人来人往的酒楼是最好的场所。
王秉义便是直奔长安城最大的隆源酒楼。
酒楼靠窗的一桌,坐着的是两个衣饰华贵的男子,一紫衣一青衣。
“青河,你听说了吗?今上的皇位来的并不光明正大。”
他对面的青衣少年有些不解:“可我听说,皇上南征北战立下大功,太上皇才册立他为太子的。怎么会名不正言不顺?”
王秉义敏锐的捕捉到他们流露的字眼,施施然走到了他们旁边的空桌
——不,有人,一个一身白衣的——剑客。他的宝剑横放在桌上,剑柄的位置垂着一根绿色的丝绦,上面系着一块盘龙玉佩。
作为太子最亲近的幕僚,王秉义怎么会认不出那块玉佩,可以调动地方军队的盘龙玉佩,殿下原来从不离身。当时他发现玉佩不见的时候,还曾经问过,被殿下轻描淡写的岔开,说是送人了。
竟是送给了此人么?
“少侠,周围桌都满了,我可以坐在此处吗?”
那白衣人并没有答话。
王秉义就当他默许了,坐在了他的对面。
偷眼瞄了一下,不愧是殿下结交的朋友。
那人的容颜如冰雕雪刻一般,虽然长了一双勾魂的桃花眼,却并不显得轻浮,而是整个人散发着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萧之感。
拿着小二送上来的菜单,王秉义随意点了几种,也不说话,只是随意品着茶。
旁边桌的谈话还在继续。
“你还记得云霁太子吗?
“记得啊。我在街上见过他好几次那,看起来可和善的一个人,一点都不像是皇室中人。不是说云霁太子被人偷袭,重伤不治吗?”
“你说谁重伤不治?”白衣人忽的站了起来,语气冷厉。
“云——云霁太子。”青衣少年被吓了一跳。
“重伤不治,竟是重伤不治吗?”白衣人呆了一下,脸上也带了一丝痛苦之色。
“不对。”
“哪里不对?是不是他还活着?”他语气中带了一丝希冀。
“不,”紫衣青年同情的看了他一眼,“我听说是当今皇帝觊觎太子之位,设计击杀了云霁太子!”
“不会吧?他们是亲兄弟。听说太子死后,秦王悲痛欲绝那。”青衣少年不满的插口。
“悲痛欲绝?好一个悲痛欲绝。都说天家无兄弟,这样的话你也信!怪不得叔父要让我带带你。”紫衣青年恨铁不成钢的敲了敲青衣少年的头。
白衣剑客眼中闪过一道寒光。
那紫衣男子抖了抖,“两位,我们的话都当不得真的,您千万别放在心上,您慢吃,我们告辞。”
他一把捉住了还想继续说话的青衣少年,拔腿就走。
“哎?表哥,饭还没吃完那,哎呦!你轻点。”
那紫衣男子紧紧地捂住了青衣少年还在喋喋不休的嘴,“我的小祖宗哎,你就消停点吧,你知不知道那两个人是谁啊,就乱说。我早晚被你害死。”
旁边白衣剑客拍案而起,丢下一个银锭子,抓起桌上的宝剑转身就要离开。
“少侠,请留步。”
“你——”那白衣人上下打量了一下他,“你很面熟,跟他什么关系?”
???
你现在才看到我么?
不过这么无头无尾的话,王秉义竟奇迹般地听懂了,“在下曾是‘他’的幕僚。”
“好,你想说什么?”
“人多耳杂。少侠,随我府中一叙。”
“所以你就这样做了李明轩的谏议大夫?”
两道冷电似的目光直直的盯在王秉义的脸上,饶是他心志坚定,也被他看的浑身一颤。
“我——”
“他说过他的理想,我不杀你。”
王秉义松了口气,接着又提了起来——
“阿霁的墓在哪?”
“没有墓。”
“你在说什么?”白衣人眼寒如坚冰。
“当年之事,我收殓了主公的尸身,将其火化,现在的乾陵只有陛下为主公建的衣冠冢。”
“你!你!你——”
“……”
良久。
“那流言,你打算如何?”
“……”
“李明轩杀兄逼父,罔顾天伦,不配为帝,必将遭受天谴。”他咬牙切齿,“你不会告诉我,打算镇压下去吧。”
“没错。”
“王秉义!”
“殿下已死,如今能够承担起天下大业的只有陛下,若不想天下大乱,你会如何选择?”
“……”
“良禽择木而栖,良臣择主而事。”
“……”
“还望少侠高抬贵手,不要找陛下的麻烦。”
“你——”
“大唐盛世,这也是殿下的心愿。”王秉义沉吟一下,“殿下把大唐看得比自己更重,你也不想殿下死不瞑目吧!”
“记住你的话,若是你危害百姓,我必取你性命。”
“不必,若有那么一天,我自会一死以谢天下。”
白衣剑客不欲在此再待下去,拿起宝剑,转身便走。
“少侠留步。”
“还有何事?”
“你的玉佩,不要在外人面前露出来,否则必会惹来祸患。”
“为何?”
“可调动一州之力的玉佩,少侠可知?”
白衣人身形颤了颤,疏忽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