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影清明》林琬成

20、寒山玉梅

　　少瑜心下落寞，亦不便挽留，由子音去了。他收拾一番，遂去少宛寻郁青。
　　西陵
　　甫一入西陵，少瑜便遇上尘堙和郁青。故友重逢，自是惊喜万分。二人询问少瑜这些年去了何处。待少瑜解释后，又托尘堙与郁青转告子音，表达对解除封印与照顾自己的感激之情。
　　“子音会照顾人？我却不曾听说。”尘堙笑道，“却是怎么个照顾法？”
　　“看来浣衣熬羹之事，确实不是子音该做的罢。”少瑜心想，不觉喃喃自语。尘堙惊呼：“喝，她竟为你浣衣熬羹？”复又咂嘴道，“世间只你一人，能将她变作寻常女子。”语毕，又瞄了郁青一眼。
　　尘堙这番话点醒了他，让他看清了对子音的心意。思索一番，遂欲去寻那仙界的定情信物。又打算先回一趟少宛，遂与二人辞别。二人告诉他方才去过了，但无法入城，虽不知城中状况如何，但以他二人之力尚无法开启城门，想来再无旁人可为，应该无事。
　　待少瑜告辞，尘堙看着依旧一脸无事的郁青道：“你别忘心里去。”
　　郁青沉沉笑道：“你说得对，所以我还能说什么呢？

　　南陵清墟
　　半月后，子音方与尘堙对弈，听得童子报曰山前有客，遂将手中棋子往郁青手里一捺，道：“替我下着。”
　　待她离开，郁青从袖中取出一方雪白丝帕，将白玉棋子仔细包了，紧贴心口放好。尘堙看不下去，呐了句：“喂——”郁青不言，从棋盅中取出一子，轻轻捺下。

　　子音不想在会客厅里的人竟是少瑜。他身上隐隐有伤，虽经过遮掩，还是看得出。子音问是何缘故，他不言，只笑着从袖中取出一支状如梅枝的翠绿簪子，簪于她发上。
　　子音见那簪子精巧雅致而不失自然天成，觉着他得来不易，便收了。又笑曰：“来而不往，非礼也。正好我方制了两坛子青梅酿，就埋在竹舍边那株老白梅底下。我写个字条，你叫鹤精冷香给你。”她写了字条交予他，又用手指在他额上书了“静尘”二字。少瑜只觉额心微凉，隐隐带了梅花的幽香。
　　他心下一阵冰凉，并未表露。

　　待子音归来，郁青看了她的簪子，执棋的手微微一抖。这时天帝的侍官召子音前去接旨，待她去了，尘堙问：“你还能无动于衷？”
　　郁青端了酒盏笑道：“‘静尘’者，涤静尘心也。子音怎会在意这儿女私情？”他正待饮，被尘堙拦住。尘堙面露不快：“我就是看不惯你什么都让给少瑜那小子！本来你才应是少宛神子，神官偏说你出生的时辰不合，就降你为侍玉者。比少瑜出色不如他受人尊敬也就罢了，他闯祸你还替他担着，消失数十万年你还四处寻他——”
　　郁青止了他道：“罢了，尘堙。毕竟天命系于少瑜。”
　　“天命，天命！老子偏不信命！”尘堙砸了酒盏，“成事在天，谋事在人。你都不去争一争，如何知命？你连最爱的女人都让得出去，你他妈还算什么男人？！”尘堙难得如此震怒，他抓住郁青的衣襟道，“别这般若无其事地看着老子，你倒是说话啊！”
　　郁青微笑着轻轻拂下尘堙的手，温和如常：“谢谢你，尘堙。不用担心，我很好。”
　　尘堙愣了一愣，砸了酒坛道：“奶奶的！”

　　三日后，冷香来唤子音，说少瑜神君醉得不省人事，请她速去看看。子音赶回静尘山，却见少瑜歪在榻上，酡颜颓色，闭了眼絮絮道：“子音……子音……你可晓得寒山玉梅……”
　　寒山玉梅？子音仿佛想起了什么，回房翻找古卷，见载曰：“寒山玉梅，性冷。若采摘不慎，寒气砭骨，以续魂草佐以虚灵叶解之。”
　　是了，还要解青梅酿之酒性，辅之以白梅蕊。
　　子音吩咐冷香将药取来。冷香道：“神君三百年前不是将药给了尘堙神君么？”
　　是有这回事。子音记起了，当时他说借去给大弟子——好像叫秋斋的——解寒山玉梅之毒。如此只得亲去取药了。
　　子音对冷香道：“照顾好他，我去趟鬼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