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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归去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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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回归去兮
哀吾生之虚离,尝世间之百态。恍惚兮断肠,泣泪兮怀殇……
从来都不张事的我在那一瞬间感到了自己身上那片曾经一直由哥哥给我撑起来的天。
原来他们并没有告诉所有人真相。
人们都以为他们是上山狩猎时被野兽咬死了,东方因为遇了老虎,被吃的一丝不剩。这一定是爹爹的主意,万万不能让东方丞相知道这其中原委,不然我们家便再无脊椎之地。那些队伍,便是爹爹派来守着这宅子不让消息落入外人耳中的。
饭菜还是完完整整的,我只喝了几口清汤。门外院落里的花花草草掉了一地,也是,哥哥去了,以后该有谁一边唱着小曲儿一边替它们打理容颜呢?我唤来了小厮“明日就将这些花草与大少爷埋在一处吧。”小厮有些吃惊,却还是应了下去。他刚出门,我就被扯进了一个熟悉的怀抱。烛千夜抱着我,双眼尽是担忧与心疼:“吃不下么?多少吃一点好不好?别让我担心。”我冰冷地望着他的眸子,无一丝畏惧。“你走,我不想看见你。”
“浅浅,我不知道……”
“有什么好解释的。又不是你杀了他们,可若不是你绑走了我,这一切又怎么会发生?烛千夜,你眼里,只有你自己吧。”我挣开他的手臂,恨恨地看着他,他第一次沉默不语,表现出歉意。我知道,这不是他的错,可现在我做不到不迁怒于他。我呵呵笑两声“其实,我才是罪魁祸首。烛千夜,你走吧。我想一个人静静。”
他沉默地望着我,渐渐隐去了身子。我见他已走,叹了一口气。转身正欲出门四下里看看。一抬头却被连翘撞了个正着。她把门关上,从兜里拿出一个物件撰在手里,慎重的交到我手中。我张开手,目光一扫,眼泪又不自觉的落了下来。那是我与元七在庙会初遇时,我为感谢他的出手相助特意送给他的一个小玉貔貅玉配,没想到他竟一直带在身上。“这是东方公子留下的唯一的东西。”
我握着玉貔貅直奔回春堂。坐在他的寝榻上,一手抚着那床自我盖过就没有换的被褥。一个人喃喃自语道:“阿七呀,你现在在哪里啊?我真的好想你,好想你。原来,你已经在我心里了,连我自己也没发现。你这个骗子,明明就是宰相之子,非要跑来当个二流的江湖郎中,连我也不告诉。你这个傻瓜,担心我担心地连自己的命都不要了吗?你不知道我们是有婚约的么?你这么一走了之,我不是要成了寡妇!很丢人的。我现在觉得吧,其实嫁给你也不错,平日里我们可以背着医箱去行侠仗义,要是懒得走了,我们就开回春堂的分馆。教一两个小徒弟。要不然我们就要两个孩子,直接教他们就好,那就不会把你师傅的技艺外传。我们还可以找个没有人的地方辟一处院子,我知道你不喜欢官场,那我们就种种田养养鸡。你觉着好不好?要是你能回来,我们马上就成亲,你说好不好。”
玉貔貅安安静静地躺在哪里,不置一词。空气仿佛都凝结了,唯独他案上未燃完的油灯幽幽糊糊的飘摇。安浅予走到案边,执起笔,在纸上写下几个瘦弱的小字,便不再停留,直直出了门去。
半月后。
今日怕是又要下雨,一大早的天色就昏沉的厉害。我这半月来一直在操持着哥哥的后事,翻烂了数本风水宝地之书,直至连翘前来劝我说:“小姐,已经过了七日,您就将大少爷葬了吧。不然,尸身一烂,少爷就不能干干净净的去见祖宗了!”我沁着泪闭了书。三日前,我亲手为他挖成了坟,在东南向四十里的嘲凮林里寻了一个有他最爱的莲花池在旁的地方立碑。那小玉貔貅本也是要埋的,可我最后还是没能舍得,仍自个儿拽在怀里。
东方的墓,我没敢立地显眼,怕惹来祸事,只在哥哥旁边立了个小的。以表了了。
今日忽然觉得,那棵樱桃树应该种到哥哥那里去,这样我心里便会觉得好受些。便喊了两个小厮拖了那棵树往嘲凮林去。走到半途雨就下的大了很多,砸在人身上怪凉的。可我就是不愿停留半刻,总怕赶不及,却又不知是赶不及什么。只是一个劲儿的往前走,全然不顾身后小厮的劝喊。他们嚷嚷了一阵便只好认命的跟着我走。头顶的雨突然间就没有了,被身旁一个温热的身躯挡了去。
“怎么这么傻。”烛千夜搂着我为我挡雨。我没有推开他,他这半月来虽则没有出现在我眼里,可我知道他一直都在。夜里会等我睡着后侧躺在我身旁安静的看我的睡颜,走的时侯会细心的替我把被子扎好。白日里也会在我给哥哥做冥饭的时候将那些刀在我用完后立刻用法术变钝,待到我再用的时候,再变回来。他的心意,我看得到,可我什么都不能给。
我任他搂着,一路走到莲池。
“夜,你走吧,这个地方我想一个人呆着。”
他深深地看了我一眼,转身离开,没有用法术遁去,而是用脚一步一步走着。“夜,”我喊住了他“谢谢,你一直都在,我知道的。”他身影在下一刻便隐去了。这是真的走了。
我早已支走了那两个小厮,只好刷起袖子,抓起树干自己干。呲啦一声天上绕过一道闪电。惊的我一颤。心里油然生起种莫名的希冀。下一秒我便被这该死的闪电击中了,神志不清间只听见樱桃树倒地的闷哼与烛千夜的狂吼。
谁能看透这繁华世间注定是场空?
只愿初见如梦。
在黑暗中,有两个声音飘进我仅有的意识。
“帝君,这是我的过错。冯霆请帝君降罪。”
“三世凡人,雷劈而死。”
“……是。”
“帝君,是这个女子自身引雷,不是冯霆大人故意的呀!”
“紫媞仙子,这里,还容不得你来异议。”
“紫媞,算了,就按帝君的吧,冯霆认罚。”冯霆制止了想为他打抱不平的紫媞,两人的脚步声渐行渐远。
又是一串脚步声,我感到有一双炙热有力的手在我的脸上游离。是那个被叫做帝君的男人:“碗儿。我的碗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