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十阕 烽火烧几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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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场上，只有羌笛北风急，开不出一朵他欲采撷的白色山茶花。
黄沙中，只有千山雪迢递，开不出一场她欲相忆的月下分两地。
纵然再怎么想放下一切一起相伴海角，然而，越廉却不能放下。放不下的不仅有两个人之间的千丝万缕不可言说的苦恨痴缠，放不下的还有天下苍生，九百生灭，八千黎民，七万存亡。
身不由己，身不由己，也只能这样轻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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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颗星星轻轻巧巧地从天际落下。
这是地上又有一个人死去的卦象。
天象逆，群星陨。
白星曳尾，是为不吉之兆。
天狼北望，是为战之旌旗。
辛摇光站在天幕之下，直到今日，她才终于看到苍穹作盘，群星为子的这一场天下逐鹿的棋局。
群雄竞起燃号角赴沙场，提子无气筑双关破天元。
谁，会最终赢得这场棋局？
她看不透。
但辛摇光知道，王室的衰微是必然的。星星已经告诉她，天下再也不是天子所能一言号令，莫敢不从的天下，而这场古旧的盘虬的诡谲的繁复的贵族与那些已经自封为王的野心勃勃的诸侯们的生死一战，结果，似乎就要揭晓。而她现在，正在随越廉，奔赴沙场。
路有死骨，道有饥民，这场千古一战，不管结局为何，不管未来的结果会为天下带来多少繁荣盛世或生灵涂炭，现在这场战争带来的却是无穷无尽的战争的创伤。
无辜的百姓望着天空，白了发。
冷冽的寒风似乎要透过衣襟刻进骨头里去，扬起乌压压的长发，辛摇光拉起头巾遮住自己大半张脸，大漠里的气候总是月儿瘦，风如刀。刺骨的夹杂着砂砾的怒风仿佛随时随地都能把人身上的肉剜下一块来。
清冷的月光漫过起伏婉转的沙丘，前路是一眼望不尽的征程。
“怎么跑到这来了？”越廉的声音从身后响起，回头一看，映入眼帘的是他皱着眉头的神情。
辛摇光不答话。自从那次被他带走时落了泪后，她也意识到自己不经意的流露，把自己锁入了更厚更深的茧中，像怯懦的春蚕，拒绝探出头来看看这个世界;像刚出生的婴孩，害怕这个世界的声音。
越廉虽然表情不好，却走上来将她揽入自己的大氅之中，动作温柔地像是抱住了永世的珍宝，“回营地吧。”
又来了。
他总是这样，就算语气不好表情难看，却总是这样小心翼翼地对待着她。
温暖的感觉开始蔓延上眼眶，似乎都能融化血液的有力的心跳在耳边响起。她被他按入自己的怀中，血液似乎也要随着这蓬勃的律动而浸泡在春天之中而温暖。
辛摇光任他拉着自己，死死咬着下唇忍着泪水，不敢让他看出一丝异样。
再这样下去，辛摇光多么害怕自己会动摇。即使只是一瞬，也会让她觉得黄泉之下，无颜再见父母亲族。
大漠的风，刮的很是苍茫。
像是有曾在此处离魂的无数生命，在低低地呜咽一首死生别离的哀歌。
夜晚的时候，越廉披散着长发，伏在案前处理军务。烛火摇摇晃晃，将他的身影映照在帐上，挺拔沉稳如山岳。
“敌袭！敌袭！”火光连串的亮起。角声吹彻了天边寒霜。
成串的灯火相连随着骏马马蹄扬起烟尘溅起长风在黑夜中谱成悲壮的厮杀之曲。
刀戟声转眼连作一片。
越廉连忙拿起案旁长剑，回头冲帐中辛摇光嘱咐，“呆在帐中哪也不准去！”说罢便跃身上马，冲入火光一片厮杀连天。
辛摇光拢袖，看帐外火光厮杀鲜血连作漫天烟霞，摇曳烛火投出的青影被呐喊声撕碎片片飘散在凛冽的风中，她叹息。
能做什么呢？
她什么都做不到，还要赖以他人护佑。
有时候回头看看来过的路，竟是一片云雾迷茫，最终破碎的光片滑落，什么也不曾留住。
唯剩对越廉，不明不白，纠缠痴苦，下剪不断，理清还乱，明知非伊所错，却因为血脉亲缘之牵绊不得不将他拒之千里，连自己看来，也痛恨厌恶自己的优柔寡断矛盾矫情心绪，却深陷迷雾不知如何是好的怨憎情绪。
直至天边微白，厮杀声方停歇，一道人影如山岳停驻在帐门口许久许久，帐前守卫似是被他挥退。片刻，那道永远似乎沉稳可靠的身影突然晃了晃，重重倒下。
辛摇光连忙挽起重衣，奔至他身旁，却见越廉面色苍白双目紧闭。
辛摇光顿时心中无尽恐慌，伸出手欲搀扶起他，却在碰上一片濡湿后难以置信地看着双手，上面是黑紫的鲜血浓稠，他受伤了！他一身深色衣裳，方才竟没有察觉出他伤势严重！
“快去、快去喊军医！！！”
黑夜中的噩梦仿佛成了现实，梦中梦见他死去的场景顿时涌上心头，无尽的荒凉，仓皇，无措接踵而至。
“不要死、不要死！”她泣不成声。那只是梦，那只是个梦！
直到现在，她才敢正视内心那隐秘不可对人言说的情感。
为何会情不自禁落下泪水呢？
为何会忍不住慌乱了手脚呢？
为何会在你身旁汗湿了衣呢？
因为，我害怕你死去。
我害怕你死去。
所以求求你，不要死。
军医数十，均团团围在越廉身旁，他们团团围在越廉身旁，眉头紧皱目光焦虑。
为首的花白长胡子的军医叹了一声，“侯爷怕是中了碧血饮……约莫是夜半时分，刀刃上抹了剧毒……此毒发作剧烈，如今时分已久……侯爷的心脉越来越弱……”
皲裂如树皮的手掌搭在越廉脉上切脉，就在一刹那，他老泪纵横，“侯爷的心脉……断了……”
辛摇光刹那仿佛感觉不到一切，他，竟然死了？
噩梦，成真了。
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十阕 烽火烧几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