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地狱深处的悲鸣-06 ...
-
这是一个阴冷的清晨。
灰白的天，灰蓝的海。海风呼呼地吹着，汹涌的海浪拍打着船身，溅起一片片雪白浪花。在“忒弥斯”号六层的某间客房里，明智靠在宽大柔软的沙发上，享用晨间咖啡。咖啡香气十足，入口微酸，而后回甘，口感丝滑醇厚，回味悠长。这是他最熟悉的味道——这艘豪华游轮里的细节无懈可击，就连咖啡都是纯正的蓝山。
卫星电视开着，此刻正播报一则晨间新闻：北条组组长北条裕也昨日在家中身亡，警方已立案侦查。
明智的动作一顿，抬眼看向电视，画面里是北条位于东京近郊的家，外围拦着数根警戒线。新闻很短，没有透露多少有效讯息，只知道是一桩凶杀案，凶手至今不明，仍在逍遥法外。
看来昨天北条一直联系不上，是因为在那时就已经被杀了。
不知怎的，明智嗅到一股危险的味道。
他想起了高远。
————
时针指向八点时，金田一顶着一撮翘起的毛出现在餐厅里，长长地打着哈欠，身后跟着容光焕发的美雪和橘萤。少女们为了游玩和拍照特意打扮了一番，和邋遢的金田一形成明显的反差。
明智坐在窗边的位置上，盘子里的美式早餐已经吃完，只剩半杯牛奶。
“早安，明智先生。”美雪端着餐盘，主动向明智打招呼，露出灿烂的笑容。
“早安，明智先生。昨天晚上睡得好吗？”橘萤也笑着打招呼。
“多谢关心，虽然是在船上，但难得地睡了一个好觉。二位小姐，你们今天很漂亮。”明智毫不吝惜地夸赞道，露出迷人的微笑，过分英俊的面孔杀伤力十足，让两位少女不由自主红了脸颊。
混账，竟敢勾引我的美雪！
金田一的怒气值急速飙升，脸上写满了敌意，恨不得要在下一秒揍翻明智。
然而，金田一的那点小心思尽在明智掌握中。他正琢磨要如何干掉明智，明智突然转头，坏心眼地揶揄他：“你昨天晚上说要趁我喝得烂醉时抢先一步抓住高远，高远人呢？”
金田一面皮一红，气急败坏地反问：“你昨天晚上又打探到什么情报？”
明智单手托腮，慢条斯理地说：“松冈、池田、海老原、铃木、北条是秀央的同级生，和我算是校友。”
“这算是什么情报？”
“这个情报的含义可多了。”明智招手示意他们凑过来，小声说，“比如说池田制造的事，当地村民向政府投诉却无人受理，告企业也也告不赢，还受到□□的威胁，说不定这些人都有参与哦。”
美雪倒吸一口气。“该不会……”
“另外再附赠一条情报。北条昨天在家里被杀了，没能上船。”
金田一疑惑地问：“北条？这又是谁？”
明智问：“你知道北条组吗？”
“啊！”美雪最先反应过来，“那个曾经是日本最大的□□组织？”
明智点头道：“是的，这些年北条组没落得厉害。法治的完善，政府的打压，让违法犯罪的成本越来越高，他们的生意也越来越难做。再加上现在的年轻人都不愿意做这一行，北条组吸收不到新鲜血液，老龄化十分严重，更何况他们内部也不甚团结，走向末路也不奇怪。”
“高远不会和这件事有关吧？”金田一说，“昨天晚上我想要调查一下这艘船，可是它太大了，大部分房间都锁着，调查无法进行。于是我问了接待处的服务生，他说没有长得像高远的客人上船。”
明智露出一个看笨蛋的眼神。“高远要想混上船，会让自己被认出来吗？”
“这种事我当然知道啊！”金田一反驳说，“但是我们昨天也看到了吧，高远光明正大出现，就差没在脸上写‘我是高远遥一’，但服务生却否认他的存在，这难道不奇怪吗？”
“你变聪明了嘛！”明智微微一笑，端起牛奶一饮而尽，眼里闪着意味不明的光，“虽然不知道高远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我倒是觉得这件事和他无关，看我们谁先抓到他喽。”
“又来啊？反正我是不会输给你的！”
明智先行一步离开，他决定去逛一圈，熟悉下游轮的构造。在辽阔的海面上，这艘装载了上百名乘客和船员的豪华游轮是天然的密室，是逮捕高远的理想场所，他就算再神通鬼大，到了海上也插翅难飞。
但是……
他想起几个月前那架凭空出现的直升飞机。以高远的谨慎，不可能不为自己留后路的。
明智一边思考，一边下到了船坞。
几艘救生艇停泊在浅水航道里，紧急出口的船闸完好，开关没有被动过手脚的痕迹。他发现墙边的地上有一截烟头。
烟头还很新，应该是前不久掉落的。这种冷清偏僻的地方竟然还有人驻足，会是谁呢？
————
在餐厅门口，金田一、美雪、橘萤三人一起看游轮宣传册，为去哪里玩而争论。
“好耶，游轮上居然有赌/场，我要去！”
金田一指着宣传册的某页，兴致勃勃地说道。
美雪不赞同地说：“赌/博是不好的行为，更何况我们还是未成年人。”
金田一讪笑道：“只是看看而已，不要那么苛刻嘛！”
美雪皱起眉头，不高兴地说：“阿一，你不是说要抓高远吗？明智先生已经去了，你不去没关系吗？”
“虽然我想赶快抓到高远，但是像无头苍蝇一样乱转是没有结果的。”金田一不以为然地说，“这么大一艘船，死角太多了，又不可能全部搜查到。更何况高远根本不会躲在那种地方，若想藏起一片叶子，最好的方法就是混入树林。”
他不由自主地想到，以明智的头脑，不可能不懂得这个道理，但为什么还要去找呢？
明智说北条被杀和高远无关，他倒是觉得，这艘船太适合高远了，天然形成的密室是最完美的犯罪舞台，地狱傀儡师不可能对此无动于衷的。
橘萤好奇地问：“你说的高远是谁？”
“是一个在逃的连环杀人犯，不知为什么跑到这艘船上，还故意对明智耀武扬威。小萤，你如果碰到他要赶快跑，那家伙实在太危险了！”
“啊，好的。”
“对了，小萤，你想去哪里玩？”
橘萤思考了一会儿，回答说：“要不要去打高尔夫？在大海上打高尔夫感觉超棒哦！”
金田一的脸立刻耷拉了下来。
“这种贵族运动还是算了吧！我和美雪都不会玩。”
“十分抱歉，我刚刚听到你们的对话。”
中森出现在他们身后，穿着整洁的领班制服，头发花白，脸上挂着和蔼的笑容。
“海上音乐厅半小时后有特别演出，错过会很可惜的哦。”
“谢谢中森先生。”美雪抢先道，“小萤，我们去海上音乐厅吧！”
海上音乐厅位于船舱的三四层，以红棕色为主基调，打造成精钢铸就的工业风格，配上变幻莫测的灯光，更增添几分神秘的气息。音乐厅正中偏后方是一个超大的舞台，半掩在幕布后；观众席依次环绕在舞台周围，错落有致，波浪起伏的墙壁上铺满多孔吸音材料，巨大的立体环绕音响悬挂于上方，一切配置只为呈现最完美的视听享受。
临近演出，室内已经聚集了不少人，金田一带着美雪和橘萤挤到前排，选择了视野最好的位置，等待音乐剧开场。
“啦~啦~啦~”
欢快的音乐声响起，一个五颜六色的小丑从幕后滑出来，扭腰摆臂，摇头晃脑。一阵白烟突然自底下冒出，小丑被吓得蹿到空中，随后在空中定住，双手一摊，得意地唱起了歌。
我是一只小小丑
追求极致的自由
冲破地心的引力
奔向宇宙的尽头
啦啦啦……
他左手摘下小丑帽子，往身后一抛，变出一只飞翔的白鸽；右手从口袋里抓出一把彩色碎纸，往空中一洒，无数新鲜花瓣纷纷扬扬，划出一道道漂亮弧线。
“哇！”
橘萤和美雪不约而同小声惊呼。
小丑一边唱歌，一边在空中辗转腾挪，时不时变些小魔术，极力扮演一个反抗规则、反抗命运的角色，物理定律被丢到爪哇国，让观众在惊叹的同时又感到不可思议，整场演出高潮迭起，获得无数掌声。
演出完毕，小丑退场，年轻的女助手穿着女巫服饰，举着魔杖走上台，欢快地说道：“女士们，先生们，欢迎各位来到‘忒弥斯’号特别音乐秀！今天我们还特邀到意大利新锐魔术师阿莱西奥，接下来由他为大家表演最匪夷所思的魔术，请大家千万不要眨眼睛，奇迹，就在你身边！”
一个人影从天而降，披着宽大的斗篷，拄一根手杖，上半张脸戴着银色的蝴蝶面具，唇角含笑，颇有些神秘莫测的意味。落到地面后，他彬彬有礼地朝观众的方向鞠躬。
看清台上的人，金田一几乎惊掉眼球，差点从座位上跳起来。
意大利新锐魔术师？
见鬼了！
就算化成灰他也能认得出来，这家伙分明就是地狱傀儡师——高远遥一！
金田一当机立断，小声对美雪说：“美雪，我有点事，先走一步了。你们自己玩吧！”
“阿一你要去哪里啊？”
顾不得理会美雪的追问，金田一弓着身子往外钻，极力把自己的身体掩藏在宽大的座椅后，不让台上那人发现。
他要堵住后台唯一的出口，任高远有再多手段，也无路可逃！
————
在另一侧的舞台上，神秘的魔术师左手端着一只高脚杯，右手往里面倒红酒，宝石红的液体倾泻而下，在杯中荡漾。
倒好后，他松开左手，杯子竟然没有立即落地，而是在空中定住。他举起手杖轻点几下，杯子立即飞向所指之处，甚至还能掉头、转弯，好似有了生命力一样，令人啧啧称奇。
他重新捏住杯子的细颈，手腕一翻，杯口朝下，掉出一支如血般鲜红的玫瑰。
望着目瞪口呆的观众，魔术师露出愉悦的笑容，他丢掉手杖，侧身拉起斗篷把自己罩住。滚滚白烟自下方升腾，弥漫整个舞台，也模糊了他的身形。
白烟散尽，人影已不见，只剩躺在地上的手杖和斗篷。
————
明明听见散场的声音，但是等了好久，也没见高远出来，金田一烦躁得如热锅上的蚂蚁，在走廊里来回踱步。
实在等不了了。金田一抓住一个抱着道具往外走的工作人员，急切地问：“那个意大利魔术师呢？”
工作人员说：“他演出完就离开了。”
“什么！他从哪里走的？”
“这个我不太清楚，演出完我就没见过他了。”
“啊，哦……”金田一松开手，茫然地想，后台只有这一个出口，高远难道是从观众席那边逃掉的？
这时，他听见里面有人说：“道具呢？谁拿走了？快放回来！”
等等，刚才那个工作人员……
金田一回头一看，走廊里空空荡荡，哪里还有刚才的身影？
可恶，又被他骗了！
而在金田一看不到的角落里，那名工作人员扔下怀里的道具，撕掉头套，露出高远那张得意洋洋的脸。
“以为我会束手就擒吗？真是个笨蛋，金田一。”
————
金田一越想越气，踏上楼梯的脚步声也越来越大。
特邀魔术师？不要以为他会相信这种鬼话，松冈的保镖那么多，居然没有一个人发现这个危险分子？唯一的解释只有一个，松冈和高远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比如说借高远的手除掉政敌什么的……
踏上最后一层台阶时，金田一的脚步一顿，他闻到了一股浓重的血腥味。
咖啡色地毯上出现一条蜿蜒的水流，金田一顺着水的方向走，停在一扇房门前。
房门边上停着一辆清洁车，房门开着，门内是满地的水，水中还带着鲜红的血丝。年轻的女服务生站在浴室门口，直愣愣地望着里面，浑身僵硬，眼神呆滞，脸上写满了恐惧。
金田一踩水走到女服务生身边，刚朝里面探进半个头，浓重的血腥味扑面而来，眼前的惨状让他陡然一惊：“啊呀！”
作者有话说
第32章 地狱深处的悲鸣-06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