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羽令》阿奺

67、石室受刑孰知晓

　　颜初瑶捏起那颗药丸，没有任何端详和犹豫便扔进了嘴里，几次喘息后，她抬手扶着渐渐发沉的额，眼前一片模糊。见颜初瑶终因要先发作支持不住，头一歪“咣”的倒在一旁，再不省人事，颜柳月笑笑侧首看向窗外，眼神中透着落寞，“郎君，要等月儿啊。”
　　不知过了多久，颜初瑶的长睫颤了颤，她的眼皮微微掀起了一条缝隙，视野发黑什么也看不清。她吃力的闭上眼又艰难的重新睁开，视野依旧模糊着，她抬动僵硬的颈脖，借着微弱的火光看了看周遭的环境，只见除了一个照明用的马灯被挂在了墙角，目光所及都是粗糙的石壁，一道看着厚实的铁门嵌在墙上。
　　她舔了舔发干的嘴唇，喉咙里似乎也只能发出一些干涸的音节。她觉得双臂发麻，似乎已经不再是自己的了，下意识的活动手臂，却发现手臂似乎被什么束缚住，伴着手臂的动作，一阵铁链拖曳摩擦碰撞的声音刺激着她的听觉。
　　双眼又一次一闭一睁，她一扫剩余那点迷药药性，已然恢复了清醒。她左右一番顾盼，算是明白了手臂发麻的因由——双臂被并指粗的铁链一左一右的高高吊起，还不知被吊了多久，能不发麻才怪了。
　　她忆起了幼时在飘零苑中遭受的一切，垂眉苦笑，当年尚有父皇母后的千般守护和关怀，如今又有谁会真心实意的在乎自己呢？重华和忆辰曾经或许会，但经自己的这次不辞而别，任谁也是会记恨的罢。
　　也不知喜琛有没有把那事情办好。
　　隔着石壁，颜初瑶听见了外面回响起的脚步声，她疲惫的勾起唇角等待着铁门打开的那一刻。
　　铁门从外被打开，颜柳月双手交握在腰间，一进门便对上了那抹很是挑衅的笑容，颜柳月看她虽是处境狼狈，但神情自若没有半点畏惧，她那笑容甚至让人产生了她才是最后赢家的错觉。
　　“看来皇姑姑对这一觉睡得很是满意。”颜柳月莲步轻移走到了颜初瑶面前。
　　“嗯，你备的那药丸效果确实不错。”后者随意的答着，若不是颜初瑶此时已被铁链锁住了双臂贴墙站着，听这语气，得叫外人猜不出她现在甚至连自己的性命都不能掌控。
　　颜柳月抬手，动作轻柔的抚着颜初瑶垂散在耳侧的发，没有接过话头，她低喃的声线婉转犹如吟哦，“知道侄儿为什么不把皇姑姑交给父皇吗？”
　　一问罢，根本没有要颜初瑶作答的意思，她接着又道，“全是因为皇姑姑在回宫前害了侄儿的好郎君，父皇本想让侄儿远嫁东胡和亲，侄儿不愿，却没有任何人伸出援手，只有郎君同侄儿私定终生，愿意带着侄儿远走高飞。但皇姑姑却用那样极端的行为强行将侄儿同郎君分开——”
　　她还要说什么，颜初瑶却听不大明白了，她一声嗤笑，“你凭什么说是本宫害的人？全天下每日死了的人数都数不过来，何况本宫主动找上门去的都是知道底细的，主动找本宫来寻死的那也活该。”
　　“皇姑姑休要在这儿混淆视听。”颜柳月像是料准了她会是这样的反应，手腕一转，纤纤柔荑抚上了她消瘦的脸庞，语气是笃定的，“这可是从听风堂中得到的消息，听风堂什么口碑，怎么可能有误。”
　　听风堂？颜初瑶头一侧避开了她的手，心中思潮迭起。颜柳月的郎君究竟是不是死在自家手上，颜初瑶心里也没有个准，但她知道自己主动找上的当中应当没有这么一号还能同皇族扯上关系的人物才对，若真有这么个人，多年来自己相当避忌与皇族有来往的人，便定会注意到。
　　再说，继承了天音罗刹的名号后，江湖上不愿眼睁睁的看着天音门一再壮大的门派多如牛毛，派来暗杀者无数，她与师兄师姐总不可能一个个的全弄清了底细再反击罢？若其中有谁真是颜柳月的郎君，她也无话可说。
　　这般连当事人都说不准的事情，听风堂即便是有通天的本事也不至于一个个的辨明了身份，这“从听风堂中得到的消息”蹊跷得很。
　　颜柳月见她久不言语，便当她是自知理亏不再辩驳，悻悻的收回手，冷眼睥着，“听说皇姑姑在冬日里深受寒毒之苦，侄儿这里也没有什么可招待的，昨儿个遣人急急忙忙的寻来了可以诱发寒毒的药物，连夜淬成了毒针，也不知合不合皇姑姑的心意。”说着，她傲然转身几步便出了这徒有四壁的石屋，没有丝毫留恋。
　　她一走，颜初瑶脸上强迫着扬起的笑意登时没了影。对于随后拿着所谓毒针走到面前的一个小侍女，颜初瑶甚至连一个斜眼也吝啬给予。
　　“看你能硬到什么时候！”见颜初瑶看都不看自己一眼，侍女对着她啐了一口，拔高的声音倒真替她换来了颜初瑶的一个侧目，但也仅仅只是一个侧目而已。一眼扫罢，她抬了抬头，两眼放空的盯着粗糙的石壁顶，没有再理会这个依稀记得是叫做宝荷的侍女。
　　宝荷被这般忽视，心头的怒火“腾”的燃了起来，她粗暴的一把扯裂了颜初瑶右臂上的宽袖，从手上的针包中抓了一把泛着瘆人冷芒的漆黑长针，每根长针上都隐隐可见两道细长的毒槽。
　　对据说会诱发寒毒的毒针，颜初瑶又只稍稍瞥了一眼，便收回视线，任凭宝荷或急或缓或轻或重的将毒针接连扎入她苍白的手臂，愣是咬紧牙关，不发出一个声音。她抬着头，似乎要透过石壁无神的瞪着苍穹。
　　精心淬炼的毒针，效果自然不同凡响，毒性来得快极。只见针头才没入了她苍白的皮肤，针头周边皮肤的颜色便泛起了一层青色，再过不久颜色渐渐转深，向酱紫色发展。突如其来的一阵剧痛，让颜初瑶紧咬的牙关出现了松动，从唇缝间溢出了一声闷哼，她的手臂在铁链的束缚下难以自主的一阵颤抖。
　　宝荷看着她强硬克制着仍剧烈颤动的手臂，得意引唇，她很是享受的旋着针尾，将又一枚长针缓缓扎进那只酱紫斑驳的手臂，完事后，她伸手在颜初瑶绷紧的脸上轻轻拍打了两下，“让你害的殿下好一阵伤心，你先这样体验一下殿下特意为你准备的好东西吧，到了明日，我若闲着再来给你好好补补，长个记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