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羽令》阿奺

68、苦楚难咽娇颜损

　　直至听见“咣当”一声，铁门被无情关闭上锁后，颜初瑶听着渐渐远去的脚步声才脱力的垂下了头，满额的冷汗沿着脸颊滑落，散落着贴在脸上的发丝毫无生气的被汗水润湿，她身上的衣服更是被汗水浸了个湿透，贴在身上极难受。
　　但再怎么难受也比不上她右臂上所承受的痛楚，长针扎入的地方有着被剧毒侵蚀的灼热，但周遭的皮肤和肌肉又似乎被人塞进了满当当的冰渣，冷得吓人。两种极端的温度在她体内相互影响，都想把对方吞并，但两者旗鼓相当，便在她的皮肤下打得热火朝天。
　　这样的苦楚有一处便足以让人难以忍受，颜初瑶瘦弱的一只手臂上却足足扎了十余枚毒针。十余处剧痛此起彼伏越演越烈，颜初瑶方才那是咬破了嘴唇才没有出声，她的嘴里含了一口血，现下才“哇”的一声吐了出来。随着剧痛的加强，头脑失去清醒时，她甚至产生了要将手臂扭断的想法。
　　她一遍遍的在心底命令自己拉扯回最后尚未迷失的清醒和坚毅，估摸着角度了力道，头一仰，重重的磕向了身后的石壁，沉沉的昏了过去。
　　——不能喊出声音，不能丢了父皇母后的脸面，不能丢了天音门的脸面！绝对不能！

　　“泼醒。”颜柳月面无表情的看着不知昏迷了多久的颜初瑶，冷声吩咐尾随而来的侍女，她这般煞费苦心寻来的毒物可不是就这么让颜初瑶昏死过去就算了的。
　　一桶冰水兜头盖脸的全泼在了颜初瑶单薄的身体上，她打了个激灵转了醒。不知是药效渐渐退去，还是她早痛得麻木了，右臂上极端的痛感似乎弱了几分，她抬脸依稀看见的是颜柳月的模样，强撑起一个笑容，声音沙哑的问候，“好侄儿，来了。”
　　颜柳月看着她比鬼还难看的模样却还要对着自己笑，心头一阵烦躁，甚至不想再看她一眼。这时，宝荷惊慌的从外跑来，凑在颜柳月耳边一阵低语。
　　原本凭借颜初瑶的耳力，听清这段话并不是什么难事，但她现在连精神都是强打起来的，更别说再聚精会神的偷听别人的窃语了。她强迫自己努力却只能听见“陛下”、“交过去”几个字眼。
　　听罢，颜柳月皱了皱眉，朝宝荷交待了一句，“好生招待皇姑姑，莫再叫她闲适得睡去了。”说完，又朝颜初瑶看了一眼，才迈着莲步离开。
　　宝荷转身将颜柳月送出去后再回身，颜初瑶已然收起了笑容，又恢复了那一脸木然，抬头瞪天的模样。宝荷见了气不打一处来，她大步上前抬手一挥，便在颜初瑶左边的脸颊上留下了五道鲜明的指印，她用她尖细的嗓音骂道，“你当自己是什么，你还指望能把天瞪穿了不成！我告诉你，这是我家殿下的地盘，你若不想吃苦头，最好把你那该死的破脾性收敛了！”
　　颜初瑶仍是没看她一眼，将被打得扭到一边的头又转了回来，咬着牙不说话，只当她不存在。
　　见此，宝荷张了张嘴，气得不知要说什么才解气，她瞥见了颜初瑶右臂上的斑驳酱紫，冷哼了一声，“我就不信我治不了你！”话落，动作粗暴而直接的扯了颜初瑶左臂上的袖子，利索的摸出了怀中的针包抓了一大把长针，一枚又一枚发了狠劲的深深扎入颜初瑶的手臂中。
　　忍受着剧痛的颤抖中，即便是反应迟钝了不少的颜初瑶都感觉到了从宝荷那传递出的兴奋情绪，她的声音不同于身体止不住的发抖，反是带着几分强压着的平稳，“对束手束脚像死人一样的本宫用私刑，让你很满足？”
　　闻言，宝荷一愣，听出了她话语中的嘲讽，才想发怒又突的想起了什么，笑道，“看来你还是办不明白自己的处境，”话罢，宝荷屈指狠狠的弹了弹一根露在皮肤外的长针末端，针尖在颜初瑶的手臂里一阵移位，骤然痛得她从牙缝间倒吸了一口冷气，头一仰便想将自己磕晕。
　　宝荷眼疾手快的一把抓住了她的长发，不让她得逞，语气轻蔑的复述着颜柳月留下的话，“我家殿下可是吩咐过的，要好生招待长公主，婢子可不敢让你在我面前再睡了去！”

　　“将她交出来，别再让朕重复。”颜傲天坐在颜柳月的荟月宫正殿上，呵斥着跪在自己面前的颜柳月。这是他第二次亲自来讨人了，其间怜湘奉命更是来游说了不下五次，颜柳月一口咬定颜初瑶抓是抓了，但回祈安途中又被不知名的人劫了回去。
　　这番说辞颜傲天自然不信，上次来，他命怜湘带着数十侍卫将荟月宫里里外外翻了个底朝天，也没有找到颜初瑶的半片衣角，只得悻悻作罢。这次再来讨人，他却是花大价钱从听风堂买来了确凿消息——颜初瑶就在颜柳月手里不会错！
　　可究竟这人在哪里，听风堂却没有详细的说法了。这不，听风堂便派了个人出来，帮着一起找。
　　又听了一次颜柳月的说辞，颜傲天脸色不耐的让她别废话，转头看跟在身后站在张少良身侧被听风堂“派”出来的苏晨，问道，“苏晨，是吧？朕问你，这芸月宫可有藏人之地？”
　　“回陛下，这实在是为难小人，这么多的兵大哥搜了一轮都没见着人，小人又怎么敢乱说话。”苏晨垂头抱拳谨言。
　　“陛下带你回来，可不是要听你说这话的。”看着颜傲天脸色阴沉，张少良也摆了脸色适时的对他说，“你只管说，若找到了人，陛下有赏。”
　　颜傲天听着他替自己说的话，虽有些逾越之处，却也不多在意，眼神定定的看着苏晨，也是让他只管说的意思。
　　听了有赏，苏晨脸色一阵犹豫，一番顾盼却是说出了几个位置。这都是些已被探查过的地方，颜傲天虽疑惑万分，也是立刻吩咐人再去探看，苏晨朝他一礼毕，也跟了过去。探看回来的结果有好有坏，但都不尽人意。
　　好的结果是有几处在苏晨的指引下，他们发现了密道的入口，坏的结果是那位置什么都没有，不尽人意的是密道两两相通，这头进去那头出来，许是皇城秘藏古籍里记载的皇祖时代修筑芸月宫时所设下的逃生密道，里面仍没有颜傲天想找到的东西。
　　听着侍卫们回报的结果，颜傲天看了一眼回来后低着头看不清脸色，直道自己有罪的苏晨，看不出他的神情，便给张少良打了个眼色。后者会意，安慰了苏晨几句，道他火眼金睛，助陛下有功，不必自责云云。
　　颜傲天脾了面前的颜柳月一眼，拂袖而去。
　　待人全离开后，颜柳月呼出一口浊气，捂着砰砰直跳的心口，在心底自语，那听风堂的人是什么来头，差点就将那女人找出来的密道口全探了个遍，看来入夜后得到她那儿坐一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