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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6.糟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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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糟糕
“雁胡回来了,被火光烘烤得边缘泛红的树叶和蓬乱的头发让他增添了几分野性,带着小精灵与大妖,他在洞口停下里的时候挡住了星辰落在草叶上的微不足道的光。草灯坐在雁胡的肩膀上,看到我和阿久在一起他必然要调侃一番:‘哟——阿现!因祸得福啊?’他有意朝阿久挑挑眉毛,后者不明所以疑惑地回看过去,她理解不了其中的意思又下意识依赖地用目光询问我。
‘绿色的是草灯,蓝色的那个......’我一边说一边找九阿萨的身影,看见他绕着一个大圈从雁胡的后面走出来,铁球在洞口靠前的那片干燥坚硬的土地上滚动发出‘咕噜噜’地声音,在夜晚中这串声音显得格外清晰,阿久听到了又转向我求解。
‘叫九阿萨,’我继续说,‘和我一道来的大个子是雁胡。’
我作者最简短的介绍。本来事情该在带他们到洞穴前就结束的,草灯的错,拖到出洞,草灯的乌鸦嘴,拖到这个森林里来。我没想到还会见着草灯,现在见着他了我就气不打一处来。
‘阿久。’我不理会草灯的疯言疯语,只给他们报了阿久的名字就不打算再开口了。
九阿萨似乎不喜欢火。他的身型明能进到洞穴里来却在雁胡的附近定了位置坐在下,宽大的帽檐下面一双冰冷的灰色眸子朝这儿投来视线。
我好一会才意识到他在看阿久。
阿久,仅有一点点儿记忆,如同新生儿一般单纯的阿久。我一下子想起始祖之森中的洞穴中遇到的丽塔,不知道九阿萨会不会又同样不近人情的对阿久说出什么令她对记忆幻灭的话,我下意识把阿久往身后挡了挡阻断他观察阿久的视线。
九阿萨,他笼罩在阴影里的一双眸子阴渗可怕,正细细地在分析阿久,被我妨碍了他不悦地仄歪了眼,浊灰中似乎满载神挡杀神佛挡杀佛的狠历。我被那想象中的纯粹气势吓退了一半勇气,没能做到和九阿萨对视较量,把剩下包在眼神里一股脑扔出去给了他一个警告意味不怎么强的瞪视。
我转过脸,阿久脱下了斗篷的帽子,乖僻翘起的头发衬托出女孩儿的乖巧,踏潮者信赖的两人张望着,一双粉眸中盛满了好奇。我不禁对一副怯生生脸蛋儿的阿久生出许些怜爱,只是远观她也不能被做什么......说服着自己我没阻止阿久。
再转过去时九阿萨已经拉下了帽子盖住一张臭脸,火光把他单薄的影子描摹在岩壁上。他平常的时候就和安静,有动静也不像有庞大身型的雁胡一样立刻就会吸引他人的注意,我不能确定他有没有睡着......让我闹心的是被印刻在岩壁上的影子还另有一人——草灯。他已经从雁胡肩上滑下来,大摇大摆的朝我和阿久走来了。
我冷眼看着草灯,希望能用眼神扼制那双细长的蹬跳着的腿脚。不过终究是徒劳的。草灯根本就没看着我,他掏着眉头顶着阿久,脸上那表情......怎么说.总之是一副挺高兴的样子。”
阿现停下来摸着下巴想那个形容词。
我跟着一起想,挺高......但是阿现又一下子把那词语想起来了,他一拍手:“喜出望外!”
“草灯嘴角还提着愉快的笑,喜出望外,他就是那样一副样子。
‘嘿,可人的小姐,’草灯在我面前停下来,我挡得他没办法再前进了,于是偏着头侧过我的肩膀看阿久,‘你的名字也一定和你一样可爱吧?’他朝阿久伸出了右手,‘能告诉我吗?’
‘我......’阿久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决定回答,我当机立断用更大的声音盖过了她:‘不是说过了,阿久,她叫阿久。’
‘哎......’草灯怏怏地收回手摇了摇头,‘可是人家想听阿久说嘛,’
‘阿现啊——’他用一种遗憾的眼神看我,‘不行啊......你这个不解风情的家伙。’
然后草灯有迅速开始了第二轮搭话:‘阿九吗......真是个乖巧的名字。那个家伙,’他指了指九阿萨,‘他名字里也带着‘九’呢,是不是还有八个一样闷骚的兄弟呢啊哈哈哈哈哈......啊!难道说还有八个像阿九一样漂亮的姐姐吗?’”
说着他做出吃惊的表情东张西望了一阵,回过脸来颇有些垂头丧气的:‘不行,找不着啊......阿久哟——告诉我她们到哪里去了吧?’
‘是‘久’。’我忍无可忍地说,‘‘久远’的‘久’。’”
讲到这儿,阿现摊了摊手,“你们知道吧,‘文字’可是人类的东西,我们那个时候你们爸妈还没有出生呢——很多生物都只会说自己的语言——我是说,像现在这样和你们讲故事,都没办法做到。”
“阿现、很老了吗?”矮人的孩子中有一个女孩子问道。
“你猜猜呢?”阿现神秘地一笑。
“‘哦——’草灯恍然大悟,这脸色他只持续了一秒,接着又锲而不舍地开启了新话题:‘也是个好名字啊,是阿久的妈妈给你取的吗?啊——那一定也是个美人吧?’
糟糕!阿久没有这部分的记忆!我急忙想办法糊弄这个话题,一面去看阿久的反应。
她睡着了。斗篷中一团黢黑如同流动的没有星月的夜空,阿九的身体仍然悬空,只是斗篷下面看不见脚了。这就是七涯所说的休眠:‘休眠的时候啊,会从脸开始变黑,最后留下硬邦邦的一块身体,伫立不动。’
‘谁都没办法对这里的休眠中的生物做什么移动,’七涯说,他笑着抓了抓自己的手,‘这或许是一种保护机制吧......’
‘阿现,’草灯目睹了变化的全称,他伸出去的右手缩回来放在嘴边朝我贼兮兮地问,‘她是不是生气了?’
‘没,她进入休眠了。’我一边回答一边感叹阿久的休眠来的真是千钧一发。
经过激烈的思想斗争,我认为为了避免草灯这家伙再口无遮拦地戳到阿久的雷点,我得和他说一下阿久的事情。只有阿久的事情,决不再和他多说别的......还要让他管好那个冷血的九阿萨嘴巴。我决不再和他多说别的。
然而事实却是我又一次被草灯牵着鼻子走了。我回忆七涯的话,和草灯搭起话来。‘喂,’我说,‘这个森林中的生物依靠休眠来汲取记忆,休眠期的时候就是这幅样子......’我转眼看了看阿久示意,‘阿久只经历过一次休眠期,她是人类......’
‘我知道哦。’草灯在手中把玩着什么光芒绚烂的玩意儿一脸洋洋得意。
他就这么简单地掌握了主控权:‘两个亲爱的伙伴还没有回来,我可担心啦!九阿萨那家伙简直是雷打不动吗?说服他和我一起来找你们可费我了好大的劲!’
草灯停下来笑嘻嘻地看着我一脸讨赏,我至今不知道一个大男人是怎样露出那种小孩子一样亮晶晶地眼神的,被他看得受不了我在他把表情转为失落的时候牵强地应了一声:‘谢、谢谢。’看到草灯下拉的嘴角一下子提起露出心满意足的神色,我不住赞叹自己刚才明智地回应了他的需求要不然这个晚上一定会被负罪感折磨得辗转反侧。
‘其实啊......’草灯突然神经兮兮地凑上来和我咬耳朵,这突然的举动惹得我一阵鸡皮疙瘩,‘我们来这里要调查的森林有好几座——说不定你们是迷路在其中的一座森林里啦~我就是用这个说服九阿萨的。’
‘你们调查森林做什么?’他们的确对森林有莫名其妙地关系,我不禁问道。
‘秘密~’草灯依然把嘴放在嘴巴眯着眼睛勾起一个诡异的笑容,‘想知道?不行啊~阿现,过分挖掘对方的秘密会被以为是变态的哦?’
我没有。我皱了一下眉头露出移开目光放弃这个话题。果然和多和草灯说话是不可取的。
‘然后啊——’草灯自顾自的说下去,‘我们也迷路了呢~’
我忍不住抽了抽眼。天啊这到底是蠢成了什么程度......话说不会迷路的一半原因都是草灯在乱跑吧?他一副老成顽童的样子的确有可能,我盘腿坐着看火光把自己的影子摇曳得不成人形,困意有些上来了。
‘嗯~对了,阿现你知道吗?这外面是小妖的村落哦。’草灯不那么标准地学着我盘腿把手掌压在脚踝上,他耸起肩膀伸展了一下身体。
‘不知道。’
‘小妖啊~鼻子像鸟的嘴巴一样又扁又平,阿现啊~这里的小妖是绿色的哦!’眼角余光看到草灯摇摇晃晃地,我不禁被吸引了注意力,察觉到的时候已经正眼对着他了,草灯的摇晃频率参考的是在墙上跳动的影子,他兴致勃勃地模仿着影子的频率。他看我不怎么感兴趣的样子,又提了一句,‘还能说人类的语言。’”
“你们之中有没有见过小妖的?”阿现问我们。
我对这个种族只听说过一点,是大妖的亚种,大妖有人类身材的一半高,小妖的身高又是大妖的一半。他们身体一生能摄取的能量极有限度,据说仅仅比维持生命所需的能量多出一点儿。关于外貌,只听说是干干瘦瘦的。
那个蓝色衣服的孩子也摇摇头。
阿现就继续说:“小妖啊。成年也就比矮人的高一点点,幼年......”他想了想,“后来我见过,挺小只的。”
“大妖皮肤大多是灰色的,小妖也一样,他们拖不动铁球,会走起路的行动起来像螃蟹一样,”他伸出手掌绷直手指上下动了动,“因为很难掌握平衡,正常小妖的行走方式是像跳舞一样的。”
“大妖基本上没有智慧,他们也没有卓越的学习能力,大妖的进化是最缓慢地。虽然是生物,但是大多数生物还是把他们当做动物来看的。”阿现说,“他们的生命很漫长,在从懂事到死去这段时间中两大件事情,一件是生存,一件是繁衍。”
“大妖连领地意识都没有,因为这一点他们经常触怒其他种族,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为什么被杀死的。”阿现说,“大妖也没有同类意识,在他们看来人类和生物和自己是一样的。所以这里大妖的混血是最多的。”
“小妖是其中一种。”
“草灯遇到的小妖,有绿色的皮肤,同样弱不禁风。值得关注的是他们有人类的智慧,懂得羞耻而制作衣物和用布料遮掩身体。大妖中也有这样的种族,和人类混血而成为提升了智商,他们穿蓝色的衣服、带蓝色的帽子,九阿萨就疑似是这个种族的。但这种大妖的身形和原来一样。”
“‘跟你说,我听到了一个有趣的传闻呢......’草灯看看四周,其他人都睡着了谈话的只有我们两个,他还是不必要地压低了声音,‘‘很久之前有人类来过这里......咳咳咳......’——那里的老奶奶告诉我的。’他压低声音或许也有为了模仿老人的因素,咳嗽的时候眼睛朝上注视着我的表情,样子是希望我露出感兴趣的表情。
我别过脸去。
‘好啦阿现~现在给我说说阿久吧。’草灯换了个话题,“你刚才说到哪啦?休眠期?”
‘啊,’我才想起来我准备给草灯说的事情,‘这里的生物通过休眠来获得记忆。”
‘诶......’草灯饶有兴趣地撑起脸颊,仰着脸看我。他这幅样子有点像你们这群小鬼等着听故事的样子。”
阿现一这么说,矮人的孩子们都悄悄调整了姿势,眼睛在头发底下瞄来瞄去地看别人,目光与叫瓶的孩子相撞青盒尴尬地红了脸连忙躲闪,橙牙和尺则是开朗地笑出声来。
“‘阿久没有家人的记忆。’我继续说,又觉得自己的说法不太对修正了一下,‘她还没有想起来。 ’
‘哦~’草灯明白我的潜台词他把声音拖得很长,‘阿现,真体贴啊~’
我不打算再接草灯的话转过脸去就看到阿久已经从休眠状态中退出,火光如同一位慈爱母亲的手抚摸着她的脸庞,梦呓着她没有发音地说了什么。我不禁柔和了神情祝福她,是有关家人的事就好了。
我听到有人在哭泣,断断续续地喃着:‘妈妈,妈妈,妈妈......’她非常弱小,伤心、又带着不甘心地哭着。晶莹的泪水不断从眼中落下杂碎再睡掌中令人怜惜,而更叫人心疼的是妄图停止哭泣和隐藏起自己的少女自己。
别哭啦。我安慰她,你一定能回家的。
我会带你走。我说,我会带你出去。
少女哭泣得抽噎起来,她用握成拳头的手抵住眼睛,似乎这样就能把泪水封锁在里面似的。她用嘴巴呼吸,大口大口地喘气每一下汲取氧气都带着不安定地轻颤,手指终究还是没能阻止泪水从眼中满溢出来。
我什么也没说出来,什么也没做出来。
我清晰地看到我自己,一面冷静淡然地在做着什么其他事情,生硬地回答着谁什么话语,又为什么而欣喜若狂,露出没感情的笑容,嘴角像被撬开一般咧得大大的。
我发觉自己根本就没把眼睛睁开。啊对了,我是在做梦啊。
我意识到这个事实,又沉沉地睡过去。
那少女的哭声在深渊一般的睡眠中自上方收到两个分力,其中一个落下在空中又被分散,最后传达到我这边的景象是她已经像制造太阳时那样坚毅了脸庞,与昨日不同独自一人也能做到振作精神了。
次日早晨我看到阿久坐在洞口和草灯聊天,晨曦的光芒散散地打在阿久的头发上、草灯的肩膀上,还似乎有生命一般漫不经心地打着转儿。
不时我能看到少女的侧脸,笑容已经不再像昨天那样开放和无暇了,带着这种情窦欲开年纪的少女应有的腼腆和矜持。草灯说话总伴随着各种夸张的动作,他向两边摊开手做一副‘没办法呀!’的样子,说了些什么又从阿久耳边勾出她的一缕头发在唇面上滑过。
就像一对情侣似的。我看得嫉妒,明明阿久遇到我更久,草灯这个滑头的家伙,只是一下没看住就钻了空子和她打成一片了。
有些懊悔、还有些不悦地我烦躁地看着他们两个的背影,阿久看起来很高兴地样子,我不想扰了女孩子的兴致,又不甘落后想打断他们的谈话。
阿久得到了新的记忆了吧?我靠在岩壁上睡觉,刚醒来的时候还没察觉,打算动起来了立刻袭来一阵腰酸背痛,我一边放缓了动作来舒展肢体一边想着。那份记忆,草灯比我先知道了吗?
打量洞里空旷了很多,我才发现九阿萨和雁胡都不在洞里了,阿久昨天生升起的火焰也不知道被哪一个灭掉了。我继续看草灯和阿久聊天,草灯笑起来声音若无旁人地大从洞口一直传到洞里还久久不消停。
在换坐姿的时候草灯看到了我,‘哦!阿现!’他说这句话之前朝我挑衅地勾了一下嘴角,‘坐在那里干什么呢?’然后他又自作聪明地说,‘啊——我知道了!’
阿久听到草灯的话也转过脸来,她的头发遮住耳朵遮住肩膀也让白皙的脖颈若隐若现,洞口的光线很好地勾勒出了少女的身材,说不上前凸后翘也算是凹凸有致。
‘阿久......’我有些尴尬,只好先叫她的名字打了个招呼。
‘诶阿现眼里只有阿久一个啊——这么重色轻友我好伤心啊!’草灯捏着声音嗲声嗲气地叫起来。
这人真讨厌啊......我不知道多少次这么想着低气压地瞪了他一眼。
事实证明草灯这人能接收到信息是一个奇迹接收到信息还能做出正常就是奇迹中的奇迹:‘啊哈哈哈哈哈嫉妒的男人真可怕啊!阿久记好他的脸哦以后遇到这样的男人要远远躲开哦。’
阿久没有应草灯她眨了一下眼睛,‘我、想和阿现说话。’她告诉草灯,然后便起身朝我这方走来,草灯没有跟着来在她身后用委屈的声音道:‘诶——比起我阿现更重要吗?不愧是——嘿嘿嘿......’他带着笑意省略了接下来的语句转过身去和洞前人高的青草谈情说爱了。
我看着阿久朝我走来还觉得有点不真实,刚醒来那阵子的嫉妒不爽好伤心随着她的脚步一点点被排走,‘阿现,’阿久在我面前跪坐下来,‘我!’她和草灯说话的时候收敛的神色在这边全然被驱除而露出原来的、不,和那时候又有点不一样、这样的表情。
‘我有家人的记忆了!’她惊喜地说,双手抱在胸前还有点抑制不住的颤抖。
阿久在和我分享她的喜悦。面前这少女彤红的面庞果真是和昨天不一样的,随着获得了记忆这件事情她也有了更加丰富的感情,她的双眸在被压成月牙形的眼眶中晃动着。
‘啊......’我突然觉得自己刚才的兀自郁闷真是笨蛋的做法。能让阿久露出这样幸福的表情的事情我为什么要去介意呢?我也朝她露出笑容由衷地说道:‘那太好啦。’
‘给我说说吧?’看她藏不住兴奋翘起的嘴角我会心地请求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