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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故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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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故事
“说起来,你们知道穿过这片森林,山的那一边是什么地方吗?”阿现翘起一只腿,把手中的杯子放在桌上,今天外面下雨了,我们聚在阿现的屋子里听故事。
“是人类的国度。”我们搬来的时候要经过那里,父亲在那儿表现出高度的紧张,我们用两天一夜的时间很快地贯穿了人类的城市到森林中后,他才又变回吊儿郎当的样子。
“唔哦,一元见多识广呢。”阿现撑着脸颊夸我,他这么一说把孩子们的视线都带动过来了,一双双眼睛朝我看着。
我顿时紧张起来:“我我我家是从外面搬来的......”蠢死了我。我好想把脸捂起来。
不过阿现不拘小节,他继续讲回刚才的事:“我要讲的就是和人类有关的事......”
“很久很久以前,迷路的人类进入了那个山洞,他们从山东的那一头进来,察觉到的时候......”阿现压低声音,神色凝重地停下来:“就变成矮人了。”
他一摊手,因为那个装神弄鬼的开头,女孩子们紧紧相依,男生们也都正襟危坐,最后那一句本该炸裂开的话,在空气中平淡地散开去。
只有蓝色衣服的孩子反应过来了,“那么,我们是人类吗?”他眨着眼睛细声细气地发文。
“谁知道呢?”而阿现耸了耸肩膀,不置可否。“是九阿萨让我不准省略,一字不漏地说的。”他清了清嗓子,开始第二种传说:“另一种说法。矮人自古以来就有得天独厚的创造力,他们最初的工作并不是锻造兵器,而是制作各种各样的东西。终于有一天,他们再也无法满足于仅从这个村落、这个山中取材而制造出的作品,于是一些矮人决定去往外界。其中的几个矮人选择了通过那个洞穴。然而,当他们用短小的腿走完漫长的路程,他的眼睛因许久为用而只剩下了一只。并且,当他们再次见到阳光的时候......”
“他们成为了独眼巨人。”阿现摸了摸上次那个提问的孩子的头,“就是你上次说的,一只眼的巨人。”
“九阿萨一言不发,草灯到这时候也安静不下来,他摸摸鼻子,发出的笑声在洞穴中回荡着:‘诶哈哈哈哈哈那我们也能成为巨人了吧?会变得比雁胡还高吗哈哈哈哈哈——’
我也不知道九阿萨有没有得到什么有用的信息。我等了一会,他仍然没有说话,于是我开始讲第三个故事。
这是发生在这个矮人村落的故事。之前我有稍微提到的,那个小女孩失踪的故事。
我是中途搬到这里来的,并不很清楚故事的过程。那个小女孩叫丽塔,和她一同失踪的还有流落到这里,名字叫捷克的人类的男孩,他们是听说了这个山洞和人类的国度相通的故事,才会进入山洞里的。
你们的父母都应该知道的,那时候用来吓唬孩子不要靠近那个山洞的就是这个故事。”
阿现停下来喝了一口水。
“叫捷克的孩子是第一次大战后人类遗留在这里的孩子,十年前他在修正村庄的时候被找到,他的父母,或许是别的什么人把他奇妙地匿藏在一个暖和、空气流通的废墟下面。许多矮人都在大战中失去了自己的亲人,但是大家的心情各不相同,大部分女性主张不对这个孩子采取措施或抚养他长大,而男性们却认为要让人类血债血偿,还有一部分说道:‘让他自生自灭吧。我们累了......’捷克就在这样的纷争中成长到了五岁。”
“知道人类的孩子五岁有多高吗?”阿现问我们,在得到摇头后,他在孩子们中打量了一下,挑出最矮的一个,“唔...大概两个阿止叠起来那么高。”被动被点到名字的孩子不满地撅起了嘴巴,我为阿现捏了一把汗。
“‘孤单的小捷克总会有个伙伴的,那个伙伴就是丽塔,她家住得里那篇废墟很近,家中并没有任何伤亡,而母亲以前就对人类非常友好,她甚至感动过一两个人类的士兵长。在小时候她就常被母亲带着去照顾捷克,逐渐的,丽塔把捷克当成了自己的弟弟。”
“这就是人类和我们的不同之处。捷克五岁的时候,朝丽塔说了他的愿望。‘我想到人类的城镇去,我想看看自己真正的家乡。’他说道。”
我无法理解捷克的愿望。为什么他想离开这个村子,“真正的家乡”为什么非得是人类的城市呢?
“丽塔非常不舍,但是她还是对杰克说:‘我知道哟,妈妈给我讲过的故事里说,在那个洞穴的那一头,就是人类的城市哟。’于是两个孩子偷偷地定做好了计划,在天亮的时候,离开了家去往通往外界的洞穴中。
那之后再也没有人们见过他们。’
看起来像还有后续,但是事实是故事到这里就没有了。我停下来朝九阿萨看,那个大帽檐阻碍了他的视线,故事结束好久了,他才抬起头看过来。
‘没有了。’我无辜地摊开双手。
九阿萨立刻低下头的样子似乎就是在等着我这句。
至今为止的发展告诉我队伍的大脑就是九阿萨,需要沉思的事情交给这个人就好。虽然知道是这样,但是真的没问题吗?!
我有些无奈,但那时候我是个一点也不擅长动脑筋的人,也只好沉默着自己去找乐子。
草灯在我讲述的过程中已经靠着岩壁坐下来了,他让我们站到他的手背上去,然后曲起一条腿把手搭在膝盖上,神色悠闲地跟随者不知名的调子小幅度地抖动脑袋。
我感到一点空腹感,肠子在身体里蠕动的那种感觉怪可怕的,为了不在意这种感觉我观察起眼下的这一片土地来。其实这里还是有一片小环境的,在洞穴的边缘生长着没有叶子的果实植物,在黑暗的视野下呈现出诡异的暗红色,我盯着它看试图分析出这玩意能不能果腹。
但是那颗果实在我的注视下一点点的销蚀了,注意到这点时我还以为是过于饥饿产生的幻觉,几度清醒头脑后所见的那个果实依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被什么‘吞噬’着。
我没办法看清楚那里到底是怎样的状况,而九阿萨又是一副闲人勿扰的样子,我只好叫剩下那一个的名字:‘草灯。’
他没有听见,仍然跟着精灵的调子摇晃着脑袋,嘴角边挂着微微的笑。气质和平常的根本不一样。
‘喂,草灯。’我再次喊他,这还是我第一次自己和他搭话。这下草灯立刻精神抖擞地从他的调子中苏醒过来,‘怎么啦阿现?’他脸上成熟的表情一下子变成了神经兮兮地恶笑,‘内急了吗?’
我不去搭理他后面的话,朝那个长有果实的地方指道:‘那边,有点奇怪。’草灯顺着所指看去,他一下子笑了:‘想吃就直说嘛~’朝果实伸出手去。
大快人心的是他的手指被咬住了,草灯触电似的把手指从果实根部收回来,我看到他手指上吊着一只毛球,它还在挣扎,橙色毛发因内部的动作以上下飞扬的形势抖动着,除去它或许是个食肉生物这一点,看起来还挺可爱的。
草灯朝洞穴的里头使劲甩手,但是毛球死死地咬着他的手指,最后他把手伸到我面前,‘好痛好痛,阿现啊帮我把它弄下来。’他大概是这样说话习惯了,前面四个字还带着下坠地笑意。我面对这只凶残的毛球,伸出手去戳了戳。
不知道我是碰到哪里了,毛球瞬间松口,它缩成一团掉到草灯的手背上,沿着边缘就要‘咕噜噜’地滚下去,我下意识去抓住了那毛球的一撮毛,那正好是额头前的头发,趴在草灯的手背边缘上我自上而下看到了一张孩童的脸。
我把它拉上来,一松手它的头发被放下来遮住脸,又变成了一个毛球。
我正疑惑这毛球能不能听懂我们的语言,就听到从那毛发间传出了稚嫩的道谢:‘谢谢。’
还会说话!!
我始终有它是一只毛球的感觉,张了张嘴想和她对话,想好句子后下意识地就伸手把对方的头发拨上去。毛球有一双深橙色的眼睛,嗯,比橙牙颜色深一点。脸看起来像个女孩子。
‘谁?’她反倒先问我了。没等我回答,草灯先说出了诱拐犯一样的话:‘是好心的大哥哥哟~’
‘能带我出去吗?’这是毛球说的第三句话,我发现她橙色的眼睛里一点光芒都没有,像是视力丧失的样子似。不禁疑惑她在这个洞穴里呆多久了。
‘我们也在想办法出去......你知道自己变小了吗?’
‘变小了?’她小声地自言自语,像是在整理记忆想找出自己何时变小了,过了一会儿后,她突然急切地问道:‘你们看到叫捷克的孩子了吗?这么高,他是人类的孩子。他也变小了吗?有没有哪里受伤?’
她所面对的方向空无一人,看起来是真的没有了视力。我对这个孩子生出些怜悯,想说些安慰的话平复她的心情。
这时九阿萨忽然出声吓了我一跳:‘你是丽塔?’他的声音沙哑低沉听起来像条威胁,让‘毛球’瑟缩了一下,‘为什么知道我的名字?啊,你是村子里派来找我们的人吗?’她问道。
‘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九阿萨却答非所问,他朝丽塔说话的时候,灰色的眼睛朝这边看着,似乎放出了冰冷的光芒。
‘诶?’丽塔一时没有反应过来这个状况。
我在心里把九阿萨列入讨厌的人的名单的同时也反应过来丽塔是谁了。但是我并不想去管他那不近人情的问题。‘嗯,我叫现,就住在村子里。不用害怕......’我朝丽塔回答到,但是接下来我却沉默了,我要怎么对她说他们被村里的人抛弃了的事实?
‘你见到捷克了吗?’
‘没看见他,但是总会找到的,你看我们都找到你了嘛。’
尽管我给出了充满希望的回答,丽塔还是一下子就滴落下去,被我拨上去的头发滑落下来,她变回毛球了。
‘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九阿萨再一次朝丽塔说。
人家是个小女孩你就不能体谅她一点?对草灯的胡言乱语我总是在心里指明不合理处就足够了的程度,但九阿萨的说话方式却让我忍不住想回驳他。
‘哈哈哈语气这么差九阿萨你就闭嘴啦~’草灯伸出手在九阿萨的背上弹了一下,他接着朝丽塔说道,‘我们现在正在想办法出去哟,但是如你所见阿现和九阿萨都是无趣的家伙——所以能不能把丽塔和捷克的故事说给我们听呢?’
丽塔仰起头的时候她额前那缕头发又滑落下来了,她能分辨出草灯的声音是自上方传来的,‘好。’点头的时候那些头发又遮住了脸。
她所讲述的是进入洞穴之后的故事:‘我决定为捷克送行,进入了洞穴里后,我们走了非常久非常久。’
‘我真的非常舍不得捷克’她说,‘我提着橙黄色的小提灯走在捷克前面,低着头看自己的影子。我不敢和捷克交谈,因为、因为我怕一说话我就会哭出来。’
‘但是......但是我最后是决定和捷克说,’毛球传出了抽泣的声音,草灯这时候知道耐心地等待丽塔平静情绪,并不像对待足够年岁的人那样冷嘲热讽,‘我想告诉捷克,我和我的家人都非常爱他,我其实非常不愿意他离开这里。’
‘我对自己说,只能问捷克一次他想不想留下来,如果捷克说不的话,我......我就不能再挽留他,而且我要用最漂亮的笑脸对他赠以祝福......’丽塔抽噎着说,‘我在心里把这个对话练习了两三遍,认为满意了才转过身去,但是我背后一个人也没有了。’
‘捷克不见了,哪里都找不到她了,我在洞穴里呼唤了不知道多少遍他的名字,可是我仍然没有找到捷克。’丽塔的情绪稍微平静了,她说,‘来这个山洞的事情,要是知道了一定会被大人骂的。村子里也很多人讨厌捷克,所以我是实在认为一个人找不到捷克了,才准备回村子里去找人来帮忙的。’
‘但是我怎么走都走不出这里了,开始的几天我差点饿死,后来我就学会靠着边缘走,边缘长出的果子可以充饥。我昨天也在寻找捷克。’说道这里,丽塔忍不住又失声痛哭起来,‘妈妈是人类和矮人的混血,所以从我几乎是和捷克一同被抚养长大的。越是呼唤,越是叫他的名字,我就越认识到自己其实是无法离开捷克......他是我亲爱的弟弟!他才不是什么人类的孩子!’
我摸着丽塔的头发,轻声安慰她:‘没关系的,捷克他一定还活着,一定能找到他的。’正想向草灯提出找到捷克再出去的请求,就听九阿萨来拆我的台。
‘捷克已经死了。’他说。
我手掌下的毛球便如同被停止时间一般,一动也不动了。对丽塔来说这太过残忍了!我对九阿萨怒目而视。
‘这个洞穴会把人类变小,混血的影响则是因程度而异,所以你我才会变成这样。变得这么小,五岁孩子独自生存下去的几率是很小的。’他的视线并不与我对视,用平缓的声音陈述着,‘不过草灯是纯血种的,这个洞穴不会对他产生影响,带着我们出去是很容易做到的事情。’
‘别伤心了小丽塔,这就带你出去啦。’草灯闻言便站起来朝洞口走去。
“在草灯的脚步声中,丽塔突然说话了:‘放我下来吧,我自己能走了。’
‘就那么不愿意呆在我手上吗?啊——是那两人很可怕吧?忍耐一下,很快就出去啦。’草灯也每次都用这种玩笑话地说话方式回应她。他变着花样拒绝橙花,而她或许终于觉得自己太过客气了,低下头去把脸藏在头发里,不再发出声音了。
我对这样的丽塔感到些许不安。
在我能看到洞口光亮的时候,丽塔再次提出自己走路的请求,我也跟着道:‘到这个地方我自己能走了。’
‘oh~勇气可嘉。’草灯弯下腰把我们都放到了地上,竖着大拇指按按我们的头顶。
虽然说了那样的话,但实际走起来,我们都跟在草灯的鞋子后面跑。一但不经意靠得太近了还会被震倒。我拉着丽塔地手赶得马不停蹄,突然看见旁边九阿萨前行得不紧不慢,他还一边走一边整理他被压塌的帽子。
好在这样的状况并没有持续多久,越靠近洞口我们身体变化得越明显。很快我就感觉自己变回了原来的样子,个头与草灯一般高了。
途中我们停了一会,九阿萨朝草灯要回了他的铁球,他一边行走一边把铁链收回蓝袍子里,在保持和我们一样速度的同时立刻就收了一大段距离,把铁球藏回袍子底下。‘咕噜噜’滚动的声音也变得安定了。
在离洞口只有咫尺路程的时候,我们的身体变化越来越明显起来,丽塔还是个只有十岁的矮人女孩子,其中一段路程她被我拽着脚尖几乎要离开地面,就像个轻飘飘的洋娃娃一样。我回头去问她要不要慢一点,那时候她还朝我点了点头。
但我们走出山洞后丽塔却不见了,连握住我的手的触感也没有留下,我只徒剩下一片记忆在脑中。好在草灯还留有丽塔的记忆,他拍了拍我的肩膀对我说这样的结局对对那孩子更好。”
“或许丽塔现在也在山洞里寻找着捷克吧。”阿现露出有些惆怅的神色,望着天花板说道。
“雁胡坐在洞穴前的树林空地等我们,他的脑袋朝着这个方向一动不动的,我还以为他是太激动说不出话了,结果草灯走过去在他的肚子上拍了一巴掌闹腾的喊道:‘起床啦起床啦!’雁胡一点反应也没有,过了一会才发出声音:‘草灯......?’
‘我回来啦——要不要确认一下是不是在做梦?’草灯朝自己竖着大拇指。
雁胡并没有做出回应,他的大脑袋在脖子上转了一阵,在我站的方向停了下来,朝我致谢。
‘把我送回去就好。’我摆着手。
雁胡就朝我伸出了手,他把我抓到肩膀上。草灯说他和九阿萨在这里等着就好,‘别笨手笨脚地被发现了哟——’
雁胡点了点头,转身朝村落的方向走去。我坐在他肩膀上感受微风拂面,在山洞里的经历使我身心疲惫,眼皮越来越沉,不自觉便睡着了。”
“没啦。”阿现吁出长长的一口气,朝孩子们愉快地说。
但是孩子们一点也不愉快,他们的脸都像漏气的气球一样瘪下去。分散在屋子的四处讨论些有的没的,我在是走开还是加入两者间苦恼着,可是我用什么来加入呢?
“一元?一元?喂——一元。”阿现朝我招了招手,拍拍他旁边的凳子。阿现的家和他昨天说的一样是三把凳子围着一个桌子,我现在将要坐上去的是哪一把呢?
“今天要不要留下来吃饭?”此言一出,身下几道目光齐刷刷地投向我,那几双眼睛里的绿色,蓝色,像幽幽的业火,尴尬让我窒息。
真狡猾。
只有你一个。
真好。
就像在这样说着。
“回家去啦,想吃的人明天午饭的时候到我家来。”短短两天日子,我不知道被阿现就过多少次了,“哎呀我可是好久没有下厨了,一元是试验品哟。”
等等阿现,那是说笑的吧?
沉默得孩子们收回了目光,但都不挪动他们的脚步。
“要经过爸爸妈妈同意哟?我不会耍赖皮的。”阿现又说。
得到了再三承诺的孩子们心满意足,纷纷延至其家。怀着姑且能做个好梦的心情里去。
我和阿现说我要回家和母亲商量,而母亲对我短短几天就能进展到被好友留在家中吃饭的程度格外开心,“有朋友很开心吧?”她一边说一边为我把左边的头发别到耳后,“去吧,晚点回来也没关系,和朋友聊得开心一点哦。”
阿现家的饭菜有一股奇异的味道,香味从厨房弥漫到整个屋子,我坐在桌前等着,忍不住吞了吞口水。回头却发现阿现正朝这边看来,他狡猾地笑了:“说过这手艺是和死去的大娘学的了吧?不错吧?”
话题就这么展开了,阿现又说道他的那个弟弟,大娘死后他就在外面闯荡,故事中他遇见过他一次,不过现在又不知道他在那里了。
“那个故事是真的吗?”我问阿现,话刚出口就觉得自己犯了个大蠢。还好阿现只是很平常地回答道:“是真的哟。”他把锅里的菜翻倒进盘子里,“但是很像编出来的吧?不这样怎么可能将给别人听呢?”他把盘子放到桌上。
吃饭的时候气氛沉默,在家里的话,父亲是喜欢说着遇到母亲前或遇到母亲后的天南海北的事情,母亲和我津津有味地扒饭用无视来打击他,实际耳朵都在仔细听着。有时候母亲也会说追寻父亲的经历,但凡是我出生以后的部分,我就会帮着母亲埋怨父亲一两句像是真不想要这么糟糕的家伙当父亲。
牌面上或私下里我问起母亲为什么要追随父亲,得到的回答总是她笑而不语,摸摸我的头把柔水般的目光投向父亲的背影,如果他出去了,她就看向门外,仿佛能穿越重重障碍,看到和矮人们嬉闹的父亲。
但是在阿现家该说什么呢?还是听阿现说比较好?但是我又要怎么接话呢?好尴尬......我偷偷地瞄了瞄阿现。
他在发呆,灯光下的阿现头发镀上了一层微妙柔和的暖橙色,眼中泛着轻微的浮光,令我一时回忆不起那两颗球体的颜色是什么。方才灶边的工作使他有了一点汗水,前发服服帖帖地粘阿现在额上。
我想起我所见过的最漂亮的物种,那是精灵弓箭手的男性,他们挺拔坚韧地站在百米开外,骨节分明的手指紧拉住那些高等生物的筋做成的弓弦。“嗖!”的一下就把箭射出贯穿了敌人的胸膛。他们总是,面上坚定的表情不曾有丝毫的改变,什么也无法动摇他们保家卫国的决心,他们出手快而果断,战斗才刚刚开始,地方的城墙上已经倒下一片美杜莎或法师。
可此刻被灯光勾勒出本来轮廓的阿现比他们还要漂亮。我所说的漂亮,并不是用来称赞精灵小姐们婀娜的身姿那样的词汇,它所形容的是吸引着人的眼球,令人无法移开视线,你并不知道那是什么,但是却能确实的感受到,这样的事物。
他所看向的东西不在这里。
“阿现。”意识到的时候,我已经叫出口了。
“怎么了?”阿现一笑,眉眼弯弯的,刚才那种望向从前的专注的神态从瞳眸之中散去,眼睛颜色清晰的看着我,“要添饭吗?”他朝我的碗伸手。
“不是、我吃饱了!”我连忙说,“上次,阿现问我的那个问题,我回去问妈妈了——我是蓝龙的混血。”“蓝龙?”阿现眼里放出诧异的光彩,“呵,那一元你来自龙的国度啦?呐,一元是蓝龙和什么生物的孩子?”
“我是母亲在寻找父亲的途中生的,并没有见过国家是什么样的。”我摇摇头。为什么我总不能令人满足地回答问题呢?“我、回去会问妈妈的。”
“诶,一元的妈妈是蓝龙的女性啊......”
“嗯。妈妈是蓝龙,所以身体总是很虚弱。父亲好像是更复杂的物种的混血......”
“这样啊......”阿现吃干净了碗里的东西,慢腾腾地收拾碗筷,我把自己的那份叠好,同他一起搬到水槽边去。“一元,来猜猜我是什么物种吧?”阿现打开了水龙头,哗哗流出的水冲刷着瓷片上的油渍。我也想帮忙的,但只有一块的洗碗布已经被阿现拿在手里了。
“精灵......混血?”这是我最有自信的答案,精灵分歧复杂,它们中数量最庞大的一支体态与人类相当。但阿现摇头否认了,却又神秘地眨眨眼睛:“猜对了一半。”
是哪部分对了?混血还是精灵?我察觉到阿现答语中的巧妙,却更加眼巴巴的,要怎么说下一个答案?
在我万分纠结的时候,阿现已经洗好了碗筷,把它们堆进橱柜里,空了双手打一个响指:“很遗憾时间到~”
他接着十分不经意地说道:“我是混血哟,人马和人类的。”
我半天才反应过来,第二个想法是阿现和我一样!
“混血......?”我莫名得觉得自己和阿现又亲近,带着不真实感再次确认。
“嗯,草灯就是拿这个威胁我让他们住宿的。”
我们又聊了些矮人村落的事情,阿现给我讲我搬家来这里发生的前前后后的小事件,他还叮嘱我看到喝了酒的矮人要赶紧跑路,会被不分青红皂白地揍是缘由的其中之一,最可怕的事情是他们会莫名其妙地和你称兄道弟,胳膊箍住你的肩膀,把没有酒的葫芦往你嘴巴里塞......诸如此类。
看看窗户外面完全的黑下来了,阿现主动提出送我回家去。父亲在房门外的窗户上靠墙昏昏欲睡,似乎被我们的脚步声所惊醒,看清了是我后伸出手指在唇间竖直,做噤声的指示。他稍后才看到我身后还有人,稍微睁大了眼睛。
“那我回去喽。”阿现推了我一下,转身走入归途中。和白日里散漫样子有些违和的、脚步身听起来很急促。
感觉到什么了吗?
“呀、一元回来了?”父亲扭头从窗口望了屋子里一眼,转过来脸已经精神了,朝我摆着手。
“你是不是威胁阿现了?”我并不想过于靠近他,父亲的力道总是没轻没重,虽然并不会导致手上,但总把我弄得疼到第二天早上还龇牙咧嘴。
“阿现?”父亲重复了了这两个字,“嘿?一元交到朋友了?”他问得优哉游哉的,我却反倒犹豫起来,是朋友吗?还是年长者对年幼者的迁就呢?或者是别的什么?在这之前和我一起生活的就一直只有父母,我对关系的分支了解得并不明确,无法定位自己和阿现之间到底是怎样的状况。
“是......”但是我的嘴巴却擅自地。这么硬生生地挤出了声音来,“是。”说完我就迅速地钻进屋中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