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仰望天空的少年》詹景安

31、情侣手机

　　“我们之间已经没有什么可说的了。很抱歉，要先失陪了。”我身边的肖治银对着那帮人如是说。然后，我被他拥走。

　　“那可不行。”那个满脸横肉的家伙跳下摩托车拦在了我们面前，“这次是大哥要找你，你不去也得去。”

　　“如果我就是不去呢？！”肖治银将拥着我的肩的那只手放下，挑衅地望着横肉说道。

　　“那就对不住了！”‘横肉’边说边将手拿向肖治银。

　　我被吓得要死。说时迟那时快，只见肖治银身体飞快地一闪，就躲过了‘横肉’的攻击，下一秒钟‘横肉’就挨了肖治银结结实实迅猛的一腿。然后‘横肉’的帮手们就一拥而上跟肖治银柴商浩等他们的兄弟打起来了。场面真是一片混乱，更要命的是这里是学校的大门口啊！

　　润柳大概对这种阵仗见过不少，所以拉着我就敏捷地闪到了一边，以免做了肖治银柴商浩他们的累赘。

　　“润柳。”我焦急地看着身边的润柳。怎么办怎么办？！

　　“冷静一点，现在别让治银和商浩他们为我们分心。”润柳边望着混战边故作镇定地安慰着我。看得出她也颇为她男朋友和肖治银他们紧张。不过从她还可以安慰我来看，她就比我强。哪像我，一遇到芝麻大点事就尖叫连天！润柳她，真不愧是见过世面的人，我不由得崇敬起我身旁这个跟我同样柔弱的女生来。

　　可是，为什么有两个混混模样的家伙会转而冲到我们面前，下一秒钟还凶狠地一把抓住了我们的手？！啊啊啊，滚开滚开！他们想要干嘛！呜呜呜呜……

　　“放开你的狗爪子，杂碎！”润柳大叫着。

　　“润、润柳！”对不起各位读者，我骨子里的软弱性又露出来了。只得边挣扎着边无助地望着旁边与我一起被抓的润柳。该死，好痛！好痛，手腕被捏扯得好痛！！！

　　“放开她们！”柴商浩一个箭步冲过来就给了其中一个混混结结实实的一拳。然后我看见肖治银也挣脱那边的围攻跟另一个混混打起来。

　　“润柳快把她带走！”肖治银边与混混周旋边大声地嘱咐着，“快走！”

　　“跟我来！”润柳抓起我的手就往另一个方向跑。

　　“可是肖治银他们……”我边跑边担心地回望着还在混战的画面。

　　“别管那么多了，他们现在可没空顾及我们！”润柳抓着我就跳上了刚要开车的巴士。

　　我气喘吁吁地回望着校门口的方向。肖治银在哪儿呢？那帮混混已经打趴了好几个肖治银的朋友，肖治银和柴商浩可怎么办？那些人全是些不要命的家伙啊！……啊啊啊！好像有学生带着学校的几个老师出来了！……

　　可是这时的巴士已经开到了街道的转角，一转眼，校门口就消失在了我的视线。

　　“那些流氓是□□。”润柳在车厢里刚坐下气喘定就对我说道。

　　“那肖治银……”跟他们又有什么关系？

　　“以前他们很照顾治银，治银也以为他们只是闲晃的无业游民而已，就跟他们有一些交情。”润柳吧把眼神望向窗外继续道，“可是那些家伙却利用治银他的学生身份和家庭背景为他们贩运毒品，治银在不知道的情况下被警察抓了个正着。后来却因为治银爸爸的关系，治银获得了保释，而那些家伙则去蹲了牢房，所以他们一出来就又找上了治银。他们心里想报复同样犯了事却没有被处罚的治银，再加上他们的大哥也看重治银的名气想要把他拉入他们的帮派。他们对治银不会那么轻易就放弃的。”

　　“知道为什么治银他现在对他们那么厌恶吗？”润柳平静地转过脸来问我。

　　“……”我看着润柳困惑地摇了摇头。

　　“因为治银一直把他们当朋友,现在才这么讨厌他们的。”润柳又把眼神望向窗外,“他并不是因为他们想要拉他入会才那么生气。他气的是他一直当朋友的人，却利用他。他终于明白在他们身上，他找不到他想要的友情和义气。他们并没有像他一样曾经把对方当作真正的朋友，所以，他只是对他们失望了。”

　　我依稀想起跟肖治银一起碰见那些人的时候，肖治银脸上换成的是怎么的冷漠与不屑。他说，我们之间已经没有什么可说的了。他用不可思议的语气问道，哥哥们？！他那时反问的表情是那样地失望与不屑，甚至还有一些彻底地心寒。他曾经把他们当作朋友，当作哥哥，可是他们接近他却只是为了卑鄙地利用他。所以他才对他们那么地失望，那么地不屑……

　　肖治银……他现在对人，总是露出冷漠与防备的神情……

　　“嘀嘀、嘀嘀……嘀嘀、嘀嘀……”我们周围不知道是谁的手机铃声突然响了起来。不过，这声音怎么觉得有点似曾相识。而且，究竟是谁啊，品位这么差，嘀嘀嘀嘀搞得好像特务的联络信号，呵呵！

　　“嘀嘀、嘀嘀……嘀嘀、嘀嘀……”电话还在响。究竟是谁啊，怎么不接电话？！难道还想引起别人的关注不成？！

　　“……”车厢里的人终于是忍无可忍了，集体看向了声音的来源地——啊啊啊！他们干嘛全都望着我和润柳？！

　　“润柳，好像你的手机响了。”我终于醒悟过来地转过脸去看着润柳。对不起润柳，刚才我还在心想谁这么没品位设了一个那么搞笑的铃声，没想到，居然是你……作为你的好朋友，我真的觉得自己很抱歉，对不起……

　　“我的没响，是你的。”润柳很确定地说道，然后又有些哭笑不得地看着我，“果然是治银的作风啊，手机铃声都那么好辨认。呵呵！”

　　我疑惑地低下头去掏出放在校服口袋里的那个手机，果然手机的外屏上闪亮着，而且我还看见屏幕上出现了“老公”这个很奇怪的名字。于是，我小心翼翼地按下了接听键：

　　“喂？”

　　“干嘛这么久才接电话？”肖治银的声音突然没好气地一股脑儿冒了出来。呀，我的可怜的耳朵！

　　“是、是你啊。”我还以为是谁，居然储存的名字叫‘老公’！我晕~~~

　　“我们现在在商浩家。你叫润柳带着你过来。”

　　“你、你们没事吧？有没有伤得很重？”我突然想起来他们刚才还打架来着。

　　“你过来不就知道了，叫润柳带你过来。嘟~~~~~~~~~~~”那个专横的家伙不由分说就把手机挂掉了。晕！

　　等我们半途下巴士又拦计程车去到柴商浩家时已经快天黑了。润柳麻利地按了一串号码，我们就到了柴商浩的家里。一大片伤兵狼藉的客厅里，六七个男生在嗷嗷乱叫着擦药贴伤口。只是为什么又没有看见大人？

　　“家里都没人的吗？”我疑惑出声。

　　“他们不到晚上十点不会回家。”柴商突然窜到我面前龇牙咧嘴地说着。呼，吓我一大跳！他干嘛突然窜出来啊！这个死小子，想吓死人啊！

　　“过来让我看看伤到哪儿了。”润柳很有气魄地把她那个像猴子一般喜欢乱跳的男朋友拽到一边去了。

　　“为什么那么久才接电话？当时在干嘛？神游太空？！”肖治银坐在最中间那个沙发上，一边自己给自己贴着胶布一边抬起眼问我。

　　“没、做什么，你为什么把手机铃声调成那样，还把名字储存成……”很抱歉，那两个字我真的不怎么说得出口。

　　“过来坐下。”好像根本没听见我说的话一般，只是语气专横地地命令着我的肖治银。讨厌的暴君！

　　“……”一动不动的我。

　　“……”再一次耐心地用眼神示意我坐到他旁边去的肖治银。

　　“……”我只得心不甘情不愿地默默坐到他边上去。

　　“看看这个。”肖治银空出一只弄伤口的手掏出他的手机丢到我怀里。啊！原来我们的手机居然是、是情侣款的！昏迷，可是为什么我的脸突然一下子变得这么烫？讨厌，一定是脸红了！

　　“按一号键看看。”一边继续说着一边弄伤口的肖治银。

　　我脸色发烫地小心地按了按肖治银手机上的一号键，然后手机的屏幕上就出现了一个“她”字和一串电话号码。这是什么意思？我疑惑地看看我旁边低头只顾弄着伤口的肖治银。

　　“一样的款式，一样的铃声，还有一号键永远储存对方的号码。”肖治银边弄胶布边低头说道，连看都不看我一眼。奇怪的家伙！……他该不会是在害羞吧？！“以后有事按‘1’就行。”

　　“恩。”我轻轻地答应了一声。更加专注地盯着肖治银好看的侧脸看（虽然现在有些淤青和红肿），这小子脸上布满了可疑的红晕，他该不会是真的在害羞吧！晕~~~上帝啊，你杀了我吧！

　　“喂！唐三彩！”

　　“恩？”我赶紧答应着。肖治银，他干嘛又突然这么大声地叫我？

　　“……你就不能过来给我弄一下吗？”肖治银很大声地诉说着对我的不满，还一边看向另外一边润柳小心翼翼地呵护柴商浩的画面。

　　肖治银在搞什么啊？！干嘛突然对我大吼？还提出这样的要求？！……他这样的行为，很可疑喔，他该不会是在掩饰自己的害羞才对我大吼吧。天神啊，求求您饶了我吧！

　　“我没什么经验，你、要是我弄通了你，你就赶紧开口……”支支唔唔地说完，我小心翼翼地轻扳过肖治银的脸，然后忐忑不安地给他擦拭着他颧骨上的淤青。呼，怎么这么紧张~~~

　　“以后他们都不会来了。”肖治银顺从地让我摆弄着，一边难得温柔地说道。

　　“……”我专心地给他擦拭着。一会儿是不是还要贴胶布呢？恩，大概要吧。

　　“我告诉他们不会再跟他们有任何关系，除非我死！”做得对，那种人还跟他们打什么交道，早该断了！我将胶布一下撕开，贴上肖治银的脸，“啊！你到是轻点啊！你跟我有仇是不是，用这么大力气！”埋怨地看着我的死家伙！

　　“好了嘛，我轻一点就是了。本来我就不太会。”我轻按着胶布的边缘小声地嘀咕着。干嘛非让我给你弄，自己弄不就得了，以前你还不是自己弄的，给你弄你还骂人。

　　“那个……唐三彩。”肖治银的声音突然变得别扭起来。

　　“干嘛？”我不怎么高兴的样子。

　　“……你身上好香。”肖治银边说边不太自然地低下了头。

　　讨厌讨厌！为什么我的心突然“砰砰砰砰”地直跳，脸好像又开始变烫起来了！

　　“啊，可能是我的洗发水！我没有擦香水，真的！再说我也没有钱买香水！”虽然我很尴尬，但我还是急忙解释道，免得他说我恶俗什么的。咦，我怎么会开始在意起肖治银的看法来了？

　　闻言之后的肖治银没有说话，只是抬起他漂亮的眼睛直直地盯着我，半晌之后：“傻瓜！”然后就莫名其妙地红着脸笑起来的肖治银。

　　什么啊？真是个奇怪的家伙！我撇了撇嘴（其实上扬的嘴角已经泄露了我的笑意），才装作什么事也没有地把眼神看向别处。可是我看到的是什么？一双眼睛、两双眼睛、三双眼睛……

　　啊啊啊！谁能告诉我，这些屋子里的家伙们到底为什么这样目不转睛地看着肖治银和我？！还有，他们到底已经这样看我们看了多久了？……呜呜呜，好丢脸~~~

　　一直到我们从柴商浩家里出来的时候，肖治银的一帮兄弟们还在悄悄地隐忍着笑意，我被他们逼得没法，只得催促肖治银快点送我回家。

　　一路上的风很大，因为冬天的气候很冷，所以在隐约的月色里，肖治银的越野摩托开得很慢。可是在车子经过城西第四医院门口时，我看见了提着大包小袋东西进去医院的那个身影。那个高瘦却那样孤单的身影。

　　是庭道。是庭道啊。

　　他好像也看见了经过的我和肖治银。因为看见了我们，所以他笑了。笑得那样忧伤……然后，我看见庭道转身走进了医院，只留给了我们一个越来越远的背影。

　　庭道，对不起。对不起啊，庭道……

　　如果我只是把你当成俊宏，只是留恋你身上那一点与俊宏相似的轮廓。那么为什么，为什么在肖治银这样温暖得可以为我挡风遮雨的后背后面，看着你越行越远的孤单的背影的时候，我竟会如此地忧伤……

　　你曾经说剩下你一个人，你该怎么办？

　　你说好像又回到了当初那个时候，那个没日没夜被关在空屋子里的时候。

　　你说因为妈妈因为我，你才活到今天的。

　　你说历尽千辛万苦才找到的妈妈，却说她不要你……而我，一天到晚心里只想着俊宏想着治银,忘记了说过的话,就那么轻易地忘记了……

　　……

　　我该怎么办？庭道啊，我该怎么办……如果我懂得你说的意思,如果我知道你难过的原因，那该有多好！可是我什么也不知道，什么也不知道啊庭道。

　　所以只能这么流着泪眼睁睁地看着你背对着我走开，走到与我无关的世界，仿佛再也不会有任何交集。想到这些的时候，为什么我竟会是这样地悲伤啊，庭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