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PAD/GGAD]死亡的主人》白柠

8、第八章：珍宝在何处，心也在何处

　　看到霍格沃茨城堡里四处悬挂的金银装饰，以及一丛丛的槲寄生和常春藤，哈利才真切地感到圣诞快要到了。这或许是他从十一岁以来第一个无人陪伴也没有圣诞礼物的圣诞节，想到这里哈利觉得心里有些空落。他决定去那个他在很多年以后，会有短暂的一段幸福时光可以称之为家的地方去看看。在圣诞前夕的一天傍晚，他幻影移形来到了静谧的戈德里克山谷。
　　他落在了村庄的入口处，暮色里幽静山峦的怀抱中，他朝着有灯光的地方，在皑皑的积雪中慢慢地向前走着。他依然清晰地记得自己在那个圣诞前夜来到这里的每幅画面，它们如版画般深深地镂刻在他的脑海里。而此刻的戈德里克山谷与多年后相比，并没有太大的改变，金色的街灯静静地照射着被踩实的雪地，道路两旁的房屋窗口透出温暖的灯光，不时传出一两声欢笑，衬托出无人的道路上的寂静。那些房舍看起来已经有了年纪，虽然经过不断的粉刷和翻新，庭院里古老的石雕还是透露出它们历经的岁月，而这些房子几十年后又会住着波特一家和他们的邻居。
　　也许其中的某栋房子里，正住着哈利的祖辈，此刻他们正团聚在桌边，享用着家常的晚餐，开心地讲着笑话逗着小孩子，也许他们窗里的灯光此刻正照在哈利脸上。而很多年后，在同样的房子里，小哈利又将和他毛手毛脚准备圣诞树的父亲以及温柔地抱着他母亲一起，度过他生命中的第一个圣诞，或许还收到了小天狼星送给他的平生第一份圣诞礼物。想到这里，哈利脸上不自觉地浮现出一丝忧伤的笑意。他本想敲开哪一家的门问问是否有一户姓波特的人家住在这里，然后去致以圣诞的问候，想了想还是放弃了这个念头，不愿去突兀地打扰他们的祥和安宁。
　　风里传来空灵如天籁般的歌声，是不远处的教堂，缤纷的彩绘玻璃在灯光映射下焕发着霓虹般的光彩。哈利穿到教堂后面，银白色的雪地上，矗立着一排排的墓碑，黑灰色的大理石凝结了冰霜，在茫茫的白色中格外触目。静谧空旷的墓地中，此刻已经站了一个人。
　　这是哈利第一次看到他穿着黑色的长袍，他静默地伫立在茫茫雪地与黑色墓碑间，看起来单薄而瘦消，就像一株生长在荒野里的孤零零的树。他就那样一动不动地站着，仿佛时间的流逝与他无关。
　　不知看了他多久，哈利慢步走到他的身边，轻轻地说了一句：“邓布利多教授？”
　　阿不思·邓布利多忽然转过头，带着眼角未及擦拭的泪痕。
　　哈利为自己见到了他如此私密的一刻而感到局促不安，避开了他的视线。
　　过了一会，邓布利多才轻声说：“哈利，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你。”他的蓝眼睛凝望着远处的墨色的山峦。
　　“是很意外，我来这里，是因为这里曾经居住过对我很重要的人。”
　　“哦，我也是。”邓布利多静静地说。
　　哈利顺着邓布利多低垂的目光看到前方的墓碑，在刚被擦拭过的花岗石上，刻着坎德拉·邓布利多和阿利安娜·邓布利多的名字和生卒年月。还有一句铭文：珍宝在何处，心也在何处。
　　“我的母亲和妹妹。”邓布利多简单地说。
　　哈利沉默了，他想起了在女儿魔力暴动中受害的坎德拉·邓布利多，在哥哥们与格林德沃交战时被波及的阿利安娜，还有把哥哥拒之千里之外的阿不福思，他第一次深切地感受到，邓布利多其实和他一样，一直都是孤单一人。
　　“她们一定希望你过得好一点。”沉默了很久之后，哈利说出了这一句他一直都埋藏在心里的话。他记得山洞里邓布利多的痛苦与忏悔，深重的悔恨与负罪感是伴随他一个世纪漫长人生的蚀骨之痛。他知道自己说什么毫无意义，但是他真的很想把这句话告诉邓布利多，他的母亲和妹妹一定是爱他的，不会责怪他，更不希望他这么痛苦，这么压抑自己。
　　“或许吧。”邓布利多长长地叹息了一声，脸上沉重的神情并没有什么变化。
　　“你知道吗？”哈利很慢很慢地讲道：“我最敬爱的人曾经命令我促成他的死亡，我照做了，因为他说什么我都会照做的。在那之后的很长时间，我恨我自己，我憎恨这双曾把他推向死亡的手，我痛恨这双曾经目睹他死去的眼睛，我甚至恨他为什么让我经历这撕心裂肺的痛苦，为什么让我背上这终生的灵魂的重负。很讽刺的是，在他死后，我才更多地了解了他。我才慢慢地相信，他一定不希望我的灵魂受到永久的自我煎熬，他一定是一直都希望我过的好，过得快乐。所以我相信，你的母亲和妹妹一定也是这样。”
　　他慢慢地抬起头对上对面的蓝眼睛，那里面隐约闪烁着泪水。
　　“谢谢你，哈利。”他的声线不易察觉地颤抖着。
　　他们久久地沉浸在暮色的寂静里，直到邓布利多的声音打破沉默：“我们走吧，哈利。”
　　哈利点点头，才发现双脚已经冻得有些麻木。他们转过身，却发现背后不远处有个正在离开的身影，高高瘦瘦的，看起来有些眼熟。
　　“阿不福思。”阿不思·邓布利多忽然叫了一声。
　　他的弟弟转过头，神色莫辨地望着他。
　　阿不思快走了几步，来到他弟弟们面前，哈利紧紧地跟在他身后。
　　“阿不福思，我知道会在这里遇见你。”
　　阿不福思鼻子里哼了一声：“也许我不想遇见你呢？”
　　“我知道，不过我还是很高兴能见到你。”阿不思轻轻地说。
　　哈利忽然觉得有些感伤，这一对兄弟已经疏远了很多年，而且还将要继续疏远下去，在他们漫长的人生里，单纯的快乐只有短暂的数年，而怨恨与疏离却绵延了一个世纪，直至死亡将他们分离。他清楚地知道他们经历过深痛巨创，可是失去的毕竟已经无法挽回，为什么就不能对仅存在世上的亲人更好一点？他看着阿不福思神情冷冷的眼睛，纷繁的思绪的脑海中翻腾，最终，他在兄弟两人相对无言的沉默中，轻声说了一句：“如果我有幸有一个兄弟活在世上，我一定会对他好一点，至少邀请他来过圣诞节。”
　　两个邓布利多的蓝眼睛都转过来注视着他，一时都有些愣住了。
　　终于，还是阿不思打破沉默，柔声说了一句：“阿不福思？……”
　　阿不福思脸上的线条在夜色里依旧固执地板着，过了许久才生硬地说了一句：“圣诞前夜在我那里，不过我可不负责做饭。”然后转身迈开大步离去。
　　阿不思望着弟弟在暮色里渐渐远去的身影，嘴角柔和成一个微笑，这是几天里，哈利在他脸上看到的第一个真正的笑容。
　　他转过头，温柔地注视着哈利，蓝眼睛里闪烁着哈利一直想看到的光芒：“谢谢你哈利，我不知如何感谢你才好，这对我很重要。”
　　哈利在他温柔地注视中微笑了一下，。
　　“对了，”阿不思看着他：“你愿意和我们一起过圣诞吗？”
　　哈利看着阿不思，一时有些惊讶，他没想到阿不思会做出这样的邀请。
　　“我只是想，如果你没有别人一起过圣诞的话，可以和我们一起……”他顿了顿，继续说：“况且……有你在，阿不福思可能不会觉得我那么难以忍受，他和我单独在一起久了总是会很别扭……”
　　哈利只是怔怔地看着他，没有说话。
　　“当然如果你不愿意的话也没有关系，我非常理解……”看着没有回应的哈利，阿不思快速地说。
　　“不，我很乐意。”哈利赶快回答：“事实上，我非常乐意，我只是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哈利迎向阿不思明亮的湛蓝眼睛，向他露出一个大大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