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PAD/GGAD]死亡的主人》白柠

16、第十六章：你的梦之境/第一个梦

　　灰暗的乌云盘踞在天空中，广袤得看不见边际。沉闷的雷声在云里压抑着它的怒吼，远处墨色的云层里翻腾着一条长龙形状的狰狞白光，似乎有闪电在那里形成。千万条雨线一般地连接了天地，在霍格沃茨城堡周围交织出一圈水华的光晕。密集的雨点击打着塔楼厚重的砖石，回响起鼓点般铿锵的节律。
　　哈利不知道自己是怎样离开有求必应屋的，等他发现的时候，自己已经哆哆嗦嗦地站在了天文塔顶，全身都被大雨浇透了，肺里灌满了冰冷的空气。湿透的长袍紧紧地贴在他的皮肤上，吸收着残存的热气，乱糟糟的黑发一绺绺地贴在他的前额上，遮住了眼睛，不过他的视线早已在雨水的冲刷中一片茫茫了。硕大的雨滴重重地砸在哈利的脸上，纵横交错着流了下来。
　　他的心仿佛被白亮的闪电劈中了，耳朵里滚滚雷声的背景音中，只剩一句话在循环往复：
　　我……爱上了……他……
　　哈利猛地摇摇头，大颗的水珠从他的黑发上滚落，混进倾落的雨水里。
　　可是……他是男人……
　　格林德沃也是男人，可是他爱他……一个细小的声音在哈利心里弱弱地提醒……
　　可是……他一百多岁了……
　　他现在还很年轻……细小的声音在哈利心里一颤一颤地撩动着……
　　可是……他是我的校长……
　　他现在只是你的教授，而且你马上就要毕业了，他再也不是你的老师了……细小的声音像一团小小的暧昧火焰一样，一闪一闪的，诱惑着他去触摸那迷人的光。
　　可是……他看着我长大，保护我，指引我……哈利的思绪和回忆像天边的风暴一样剧烈翻滚着，猎猎的劲风吹得他的眼睛和耳膜生痛……
　　所以他爱你，你也爱他，不是吗？心里的那个声音说。
　　轰鸣的雷在天际震开，天空和大地都为之颤抖，漆黑的层云里，银色巨龙一般的闪电终于孕育成型，冲出云霄劈开大地，将天地都化作一片刺眼的白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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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哈利做了第一个梦。
　　他又回到了德思礼家昏暗的壁橱里，和老鼠还有各种不知名的小昆虫住在一起，头顶张结的蜘蛛网落满了灰，摇摇欲坠。他告诉自己不要哭，一定会有一个人把他从这里带走，回到他真正的家里去。这时候一封信从门缝里飘了进来，两封，三封……他拼命地伸手去抓，却怎么都抓不住，他刚碰到那信封，它就像放大镜下的钻石一样灰飞烟灭了……他竭力地追那些白蝴蝶一样飞舞的信，直到暴风雨里海浪冲击的礁石上。他终于抓住了一封信，在满脸雨水里咧开嘴笑了，可是一个浪头打过来又把他手里的信卷走了。他又是疲惫又是沮丧，伤心地蹲在地上哭了。这时候有人拍拍他的肩膀，他在满脸泪光中抬头，看到一个披着银发散发着银光的老人，温柔地笑着拉起他，抬起衣袖挥去天上的雨水，把一封信递到他手里。他颤抖着双手打开那封信，里面静静地躺着一张巧克力蛙卡片，上面银发银须的老人对他眨了眨蓝色的眼睛。
　　巧克力蛙卡片里的老人走出来，拉着他的手，带他穿过昏黄灯光中人影幢幢的伦敦城区，对角巷，国王十字车站……领着他坐到格兰芬多的长桌边，他听到前方有人说：“笨蛋，残渣，哭鼻子，拧！”抬头看去，老人正对他举起金色的高脚杯，露出一个欢迎回家的温暖笑容。身边一个黑发乱蓬蓬的绿眼睛小男孩目瞪口呆地对他说：“他是不是——有点疯疯癫癫？”而他转过头去，对着小男孩宽容地笑了：“他当然有点疯疯癫癫的，不过你不知道他经历过什么？又怎么能笑话他的疯癫呢？”
　　绿眼睛小男孩怔怔地望着他，然后他发现那其实是一面镜子。身边嘈杂的欢喧都淡去了，他又一个人孤零零地徘徊在昏暗的屋子里，只有他自己的脚步声空荡荡地回响，月光从天窗里透进来，把他孤零零的影子拖得很长很长，从地板上延长到了墙面上。清澈的月光落在银色的镜子上，平静的镜面开始像水银一样流动起来，莉莉，詹姆，小天狼星，卢平……所有他最想念的人们都从镜子里走出来，围着他，触碰他，拥抱他……而当他在温暖的人群和笑容里蓦然回首，却看到银发的老人一个人在廊柱的阴影里抱膝坐着望着他们，手里拿着一双羊毛袜。月光像时光一样清晰地勾勒出他脸上的皱纹，每道皱纹里都刻满了温柔的怀念和寂寞。哈利一步步走过去，想要触摸他，拂去那脸上的寂寞。然而场景忽然转换，厄里斯魔镜又出现在他面前，周围升腾着吐信的烈焰，他向镜子里看去，里面是那个瘦弱的、满身伤痕的小男孩，表情却异乎寻常地坚定。他紧紧攥住口袋里沉甸甸的宝石，最后看了一眼它反射的火焰的灼灼光辉，然后陷入了沉沉的黑暗中。在永远地睡过去之前，他听到有人满怀焦灼和恐慌地叫着他的名字，他最后一个念头是，终于有人在乎我了，这感觉真好，然后嘴角勾成一个虚弱的小小微笑。
　　……
　　“梅林，校长，这男孩是怎么了？”年长女性惊慌的声音。
　　“他自己去保护了魔法石，我应该更早回来的。”温和的声线有些颤抖，满是歉疚。
　　“我要怎么治疗他呢？他这个样子，我不知道……”
　　“让我来吧，请你来帮助我吧。”
　　……
　　“校长，已经三天了，你回去休息吧，让我来看守他吧，他现在的情况已经很平稳了，应该很快就会醒过来了。”
　　“不，我没关系的，我想，我需要在他醒来的时候在这里，他一定需要从我这里听到很多解释……”
　　……
　　金色飞贼在他眼前扑扇着小翅膀，他伸手去抓，却发现那变成了一副闪光的半月形眼镜。他茫然地坐起来，戴着眼镜的人却温柔地捧住了他的脸颊，告诉他被深深爱过的人是会留下某种印记的，这印记就藏在他的皮肤里。哈利小心翼翼地拿起他旧年皱纹纸一样的手，看到那手心里浮现出圈圈套套的细长字迹：珍宝在何处，心也在何处。
　　那只手上的皱纹就像纸上的皱褶一样被飞快地抚平，哈利抬起头，红发的青年阳光下海水一样熠熠生辉的眼睛望着他，双手温柔地握着他的手，把它放到唇边，感受它的气息，告诉他，你的皮肤里，有多年的爱留下的气息，就像曾被一双手，久久地放在手心里……
　　哈利醒来了。他走到窗边，拉开厚重的红色绣金落地窗帘。外面的雨已经停了，湿润温暖的空气扑面而来，带着雨后泥土和青草的芬芳。天地间的万物仿佛都被大雨涤荡了俗世的尘埃，散发着柔和通透的灵性光辉。天上弥漫的乌云都散尽了，此刻清澈得如同墨蓝色的海洋，璀璨的星河静静地流淌着亿万年前的光辉，半轮皎洁的月亮高悬在天河之上，一视同仁地普照着大地上的万物生灵，它的形状让哈利想起了，某个人光芒闪烁的眼镜。
　　哈利望着头顶的夜空，轻轻地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