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缘劫》季非白

13、第 13 章

　　火光照亮了漆黑的夜空。守城的将士呆呆看着箭矢上升又坠落，过了半天才有人反应过来。
　　“快，去叫人！”
　　两个人跌跌撞撞跑向主帐，其余人从地上捧起沙子想灭火，却是在做无用功。

　　季淮北脸色都变了，匆忙赶到城门，调令将士灭火。待大火熄灭时，已经有些房屋成了灰烬，大多是民宅，好在都没有伤亡。
　　城墙太高，遮挡住视线，箭也没法she那么远，否则被烧的不是民宅，就是粮草了。
　　那几个人将带着的几支箭she空了就跑了，守城门的人急着灭火，也没去抓，把人都放跑了。季淮北知道抓了也没用，就驳回了开城门追杀的提议。
　　谢倾令人把一些破旧的空屋子收拾好，暂时当作无家可归的百姓的住处，也赔偿的损失，那些个人感激涕零，跪在地上高呼“靖王千岁”。他们也并非认为季淮安不好，只是西北天高皇帝远，又贫苦，那些驻守西北的将军拼命捞钱，惹得百姓怨声载道，好不容易来了个靖王，日子好过了，就觉得靖王便是活菩萨，是上天派来救他们的，便死心塌地地跟随。
　　开始时季淮北是真的想为百姓做些事，到后来也变成了收买人心。
　　说起来，季淮安也没差多少，也是为了坐稳那个位子。

　　一声婴儿啼哭打断了季淮北沉思，母亲赶紧捂着婴儿的嘴，“靖王饶命，小孩子不懂事，您别怪罪。”
　　季淮北看着哭得脸皱成一团的婴儿，伸出手戳了戳他的脸，吓得那个母亲要跪下来。
　　他说：“可能是饿了，没有牛奶，喂羊奶应该也可以。”
　　那个母亲突然一下跪在地上哭着说：“多谢靖王千岁，多谢靖王千岁。”
　　谢倾叫人挤了些羊奶，那个母亲用手指沾了一点喂给婴儿，季淮北就看着他们，过了好久才开口，声音很低，只有谢倾一个人听到。
　　“母妃当初，是不是也是这样保护我的？”
　　谢倾知道，他是想刘贵妃了。

　　在季淮北记忆里，他的母妃是一个张扬的女子，除了祭祀时，穿的大多是红衣服，很衬她。
　　那个时候父皇经常来母妃这里，看见季淮北会笑得温和，然后抱着他问功课问白天发生了什么事，就像寻常的一家三口。每当这个时候母妃就会很开心，看着他们的目光也很温柔。
　　这是她生命中唯二重要的男人，一个丈夫，一个儿子。
　　季淮北曾经天真的以为会一辈子这样，只是忘了，上面还有一个皇后。
　　那个女人好不容易做了皇后，生了两个儿子。大儿子于治国安邦一道无兴趣，却风流肆意，颇有先皇当年的样子；二儿子熟读策略史书，性格稳重果断，是最适合那个位子的继承人。
　　那个女人经营了那么多年，怎么可能让他的母妃抢在前头？
　　他记得母妃死的那一晚，血流了满地，曾经热闹的宫殿就剩下他们两个人。母妃抓着他的手，让他把一切都抢回来，他说好。
　　第二天，季淮安登基，赞颂贵妃一片真心，随先皇而去，封二皇子为靖王，封地西北，早日前往。

　　谢倾有些担忧地看着他，贵妃的死是季淮北心里的结，因为着一个执念他谋划了这么多年，现在又想起来，只怕不好过。
　　拉着季淮北走回主帐，谢倾坐在椅子上喝茶看书，也不出声，就这么默默陪着他。
　　等到傍晚，天都变色了，季淮北突然开口对谢倾说：“明日出城迎战。”
　　谢倾皱眉，“你疯了，现在开城门必输，不是已经说好了再拖一段时间么？”
　　“其实你也明白，我无意于朝堂，只是为了母妃临死前的一句话，这么多年来，算是对得起她了。”
　　谢倾想说些话劝他，又不知道怎么开口。开城门迎战，必输，输了就是死，他知道，季淮北也知道。只是他劝不动季淮北，也不知道怎么去劝。
　　最后他说：“好。”
　　反正就是死，大不了就一起吧，黄泉路上做个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