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把星子放入眸（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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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幕降临，亓元最近添了项新习惯，晚自习的课间，都会到走廊抬首看看星空。
义中的教学楼设计新颖，每个年级拥有自己的一栋教学楼，而连接三栋教学楼的是一栋环形的建筑。
有好几次，亓元便是在晚自习的课间，在环形走廊上，遇见已从北京归来的程哲。
因为走廊是环形的缘故，她在四楼，垂首便见到在三楼抬首仰望星空的他。
昏暗的灯光下，他的脸更加棱角分明。大眼睛看着那稀星三四点。
你站在桥上看风景，看风景的人在楼上看你；明月装饰了你的窗子，你装饰了别人的梦。
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呢？亓元看着那看星人，因为他看不见自己，她才敢肆无忌惮地欣赏他的侧脸。挺直的鼻梁，如剑的眉锋。她最喜欢他的大眼睛，像个小孩子般纯真，却又像是蕴藏着故事。
可是也是不敢多看。平常她只看到他的背影，已是奢侈，现在能直直地注视他的脸，她感觉自己像是偷来的机会，总是小心翼翼的。
“亓元？”
亓元突然听到有人唤自己的名字，吓了一跳，慌忙转过身，却看到李峰的笑脸。
“在看什么？”李峰顺着亓元的视线看去，亓元慌忙移开视线，赶紧岔开话题：“你是回宿舍吗？”
“不，她们那帮女生着急明天的跳远考试，说让我去教一下，”李峰眨眨眼说：“放心吧，明天我会给你……”似乎意识到失言：“……们放水的，我读尺。”
李峰没想到他没法为亓元利用他体育委员的职权，因为亓元摔倒在沙坑里了。
她自己也不知道是怎样摔的，落地那一刹也不觉得疼，只是感觉手掌磨破了点皮，想要站起来的时候才觉得钻心的痛，立刻倒了下去，动弹不得。
送到校医室作了应急处理，膝盖仍然肿得像个小圆萝卜，校医初步判断没有骨折，但亓元没法下蹲，膝盖不能弯曲，校医还是写了假条，让她到市区的正骨医院看看，顺便等膝盖消肿了再回校。
这一歇，直到了水平测试开考的前夕。
亓元一瘸一拐地回到了班级，受到全班的热烈欢迎。浩南哥告诉她，学校为了犒劳参加水平测的高二同学，向全级派发了以往只有高三才能享受到的炖汤票福利，但是因为亓元请假，本属于她的那份已经通过EXCEL抽取随机数的方式，派给了中奖的同学。
亓元再看向向她表示热烈欢迎的同学们，忽然明白了这些笑容的意义。
敢情是感谢我的那份炖汤？亓元无语。
这摔伤的日子，经历的诡异事也不少。
回到家的那天，她先是收到了彭紫然的电话。
“你在校车上吗？”得到亓元的肯定后，彭紫然开始大笑说：“你妈刚打电话来我们宿舍，我们跟她说你摔伤了，正回家，然后你妈妈特云淡风轻地说了句：‘哦，没摔断腿啊？’ ”
亓元无奈，自家妈妈从来就是这个风格，但第一次接触她的人肯定觉得不可思议。
跟彭紫然唠叨了几句，亓元挂了电话，马上进了条短信，她打开一读，又是吓了一跳。
寄信人一栏赫然写着程哲的短信，内容是：你摔伤腿了？保重。
亓元心里惊讶，莫非他知道自己是谁？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可能，百思不得其解。
紧跟其后的又是一条短信：是李峰说的，这方面我有点经验，别碰水，易落风湿。
亓元想，经验？应该来自他那些伤病吧，打篮球的男生，总会不小心碰伤这拐了那的。
谢谢，我去过医院了，医生说问题不大，不过我会注意的，谢谢关心。
亓元打完这行字后发送，便再无回复的短信。许是例行关心，传说中的程哲是个热心肠的人，她都知道。
只是，无心的少年不会知道，这么两条简单的短信，却支撑那个执着的女孩，熬过未来的日子。
六月，高三学子的人生大关。
广东的高考在七八九号三天，由于义中是附近地区唯一一个国家定点考场，故学校调了高一高二两个年级三天的假期。
放假前夕的晚修，高一年级开始沸腾，高二却与高三一起死寂，如并肩作战。
高二面临的是水平测，水平测的成绩与高考挂钩，只有三个科目都考到C级，才能报考重点本科。三C来得虽易，但义中的学生显然志不能在此，级里的横幅早已挂在高考打气的横幅下：勇夺三A！
“前两次的水平测模拟考，我物理都只拿了B，这该如何是好？”亓元叹气。
“那是因为级里拿高三X科的题目给我们做，何苦为难文科生？我的化学都是B。”彭紫然无奈。
“对面高一显然是少年不识愁滋味。”亓元看着因放假而兴奋雀跃的师弟师妹，不禁笑说。
“或许对面高三看我们，也觉得我们是为赋新词强说愁。”彭紫然也笑了：“别这么惆怅，你还年轻着呢亓奶奶。歌不是这样唱吗？让我们祈祷，明天会更好。”
“顶你个亓奶奶。”亓元佯怒，笑着轻拍了彭紫然一下。
念书的时候，最大的烦恼是成绩，长大了回过头看，才发现这是幸福。
高考三天，全城轰动。
轰动过后，高三的师兄师姐留给师弟师妹们是无穷的宝藏。
整栋教学楼，都堆满高三年级留下的课本，没做过的教辅，草稿纸，文具，甚至还有毛公仔。
都是不要的东西，却吸引了两个年级各路淘宝小分队。
亓元跟彭紫然一起，一人找到一支LAMY钢笔和一瓶派克墨水，一个找到一只掉了眼睛的轻松熊挂件。
“可怜的熊仔，不就掉了眼睛吗，姐姐帮你粘回去。”彭紫然如获至宝：“这还是限量版，这就不要了，真浪费。”
“它留下来是为了遇见你，”亓元笑着对那只独眼熊仔说：“你等了我们紫然妈妈多久啊？”
“哪里来的妈妈，”彭紫然笑着嗔了亓元一句：“它是我条仔。（粤语里男朋友的意思）”
“那我真替你未来的男朋友感到悲哀，连只熊仔都不如。”亓元抿着嘴笑说。
“我准备与它一起孤独终老了，”彭紫然点了点熊仔的鼻子：“不会再有别人了。”
“别开玩笑，”亓元也拍了拍熊仔的头，说：“我会和它一起，看着你披嫁衣，和一个帅哥，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亓元，我昨晚夜观天象，”彭紫然故作正经道：“你比我先嫁出去，嫁的还会是一个人人羡慕的王子。”
怎么可能呢？
终于数完格子涂抹好答题卡，亓元舒了一口气。今天是水平测试的最后一天，离考试结束还剩半个小时，她看向窗外，楼下那层，程哲正交了卷，出门离开考场。
考场里不少人仍奋笔疾书。
估计他是全级第一个交卷的人，亓元心里只有佩服，想起那天彭紫然的话，低低叹了口气。
能在自己心中算上王子的人，或许只有他吧。
可是这么近，那么远，伸手可触的距离，却是怎样都不会够得着。
亓元看着这张据说是决定自己命运第一关的卷子，高等学校招生几个字，却是无端的沉重。
她不愿这成了自己和程哲的分水岭。
水平测试过后是期末考，对面高三年级的教学楼已是空空荡荡，等待着亓元他们的进驻。
“我能不能当自己还是高二？”李峰帮着亓元把装满课本教辅的书箱搬进高三的新课室，看着写着高三十七班的班牌唱起来：“我不想我不想不想长大~”
亓元看着上届高三还来不及刷掉的板报，上面赫然写着几个大字：决胜高考！不禁心里也多了几丝紧张，还有莫名的神圣感。
不知道每个刚上高三的学生是不是都储满了雄心壮志？
搬完课室，还得搬宿舍。
高三的学生告别了高一高二的集体宿舍园区，搬到独立的高三宿舍区梅园，阳台外便是满眼苍翠的后山，赏心悦目。
亓元看着程哲拿着两个哑铃打开了二楼一个寝室的门。
亓元住在五楼，出了走廊，便能看到那个男孩正在锁寝室的门。
给我一年的时间，让我离你更近一点。
亓元看着走远的男孩，悄悄握了拳。
程哲在机场候机，雷雨天气，他要乘的飞往东京的航班要延误两个小时，百无聊赖，他趁人尚在国内可上网，打开了久未登录的博客，写道：
“夏雨留别，所以要再等2个小时才告别祖国母亲的怀抱。第一次出国，新手上路，多多指教。”
程哲，作为广东省唯一一个跻身奥数国家队的选手，和其他六位来自全国各地的数学高手，出征在日本东京举办的国际奥林匹克数学竞赛。
时值八月初，别人的暑假，高三却是早已开学。他没来得及参加昨天的开学典礼，但看着同学们写的盛况，也似感受到那种兴奋。
“高三了，似乎填下中考志愿还是昨天的事。一年后何去何从，只看今朝。我希望，不要说再见。”
程哲看着亓元的博文，文字下面的配图是北京天坛，她想考到北京去？
CZHE：考北京？哪所大学？
七元：如果可以，希望是北外。
CZHE：加油！我在北京等你。
亓元在饭堂吃饭，趁着排队的空隙，刷刷博客。平时寥寥无几的新评论提示，今儿诡异地亮起来了。
更吊诡的是，留言的人，是昨天开学礼上，级长特地点名表扬的，被誉为义中的骄傲的程哲。
他不是去了东京比赛了吗？亓元疑惑，也还是如实作答。没想到他竟然在线，没等会儿便回复了评论。
寥寥几字的留言，却叫亓元失了神，连队伍已经排到她那里都浑然不觉，直到窗口里的饭堂大妈敲了两下盘子边沿她才回过神来。
他说……他在北京等自己？
明知道这只是他的客套话，可亓元却迷信那个“等”字。
因为知道彼方有人等候着自己，才会更勇敢地向终点前进。
她之所以想考北京，因为知道他已经被保送了。亓元想起初中那段无疾而终的感情，她不想再重蹈覆辙。
我会努力，因为知道有你等我。
我要我们在一起，至少是同一片天空下。
作者有话说
第22章 把星子放入眸（5）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