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把星子放入眸（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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亓元等了一天又一天，等了差不多一个月，也没等来程哲的回复短信。
这一个月来，她只有一次在饭堂那涌涌的人海中发现他鹤立的身影，但犹如中通外直的莲花，此人只供亓元远观，他们之间隔了十几个人的距离。
他打好饭，与还在排队的亓元擦肩而过。她不敢直视他，急忙低头看表。
12点19分，他来饭堂吃饭的时间。
亓元转过头，看着从她身旁走过的程哲放下饭盒，心里默默记住了他坐的位置。
世间上百分之九十的偶遇都是人所为之，她决定以后要在这个钟点来饭堂，坐他附近的位置吃饭。
中学时代的中午12点是一个玄妙的时间。
在11点55分开始，后排的男孩已蠢蠢欲动，更有甚者会伸出腿在被书箱占据的过道上候着，一副预备跑的阵势。
11点59分，对着手表开始倒计时。10，9，8，7……
12点，善良的老师会准时在此刻宣布下课，然后是砰砰声响的拉椅桌的声音，不消一分钟，大部分人，特别是男孩们，基本上已经在往饭堂的路上飞奔了。
但大部分老师都选择在12点这个放饭的时间辛勤地加班——拖堂。
“同学们稍微晚一点下课啊，我把这个问题讲完……”于是乎伴随着同学们的抱怨老师们的视而不见，“稍微晚一点”下课的时候，早已过了20分钟。
连着几天中午“稍微晚一点”下课，今天亓元好不容易等来老师的准时下课，她死皮赖脸地拉上彭紫然，下了课便飞速往饭堂走。
安心地霸占到那天她看到程哲坐的位置，亓元松了口气。
彭紫然看着亓元这有如秒杀的气势，风风火火地只为了抢这么个位置，很是不解。
“啊，这里能够看电视。翡翠台中午重播林峰叶璇版的《再生缘》呢，我小时候最爱看了，哈哈，哈哈……”亓元看着彭紫然半信半疑，只好打哈哈地解释（掩饰）道。
“今天饭堂的电视怎么都不播NBA？湖人对凯尔特人啊！”
亓元抬头，发现端着饭盒的李峰。跟在李峰身后的还有一个不是他们班的男同学，却把亓元吓得一身冷汗。
“牛一，你爬上去把频道调一下，换成竞赛频道呗。”李峰把饭盒放在亓元这一桌，忽略了彭紫然那嫌弃的眼神。
“靠，你们这群大爷都只会指使我。”牛一尽管嘴上抱怨着，还是爬上了椅子去够挂在墙上的电视。没办法，饭堂电视的遥控器在饭堂大叔手上，学生是不能随意触碰的，他只好冒着被发现的危险去碰电视背后的换台按钮。
频道换好了，不知不觉已经引来一大班同样想看NBA的男生。牛一此番壮举受到男生们如雷的掌声。
“承让承让。”牛一向大伙抱了抱拳，坐在了李峰身边准备大快朵颐，才意识到这一桌除了李峰的青梅彭紫然外，还坐了一个不认识的女孩。
“呃，这位是？”牛一转过头去问李峰。
“亓元，我们班班长，才女！”李峰笑着说。
听到这个名字，牛一也来劲了：“失敬失敬，原来是文科班大名鼎鼎的才女，我是您的粉丝，您的文章我每篇都仔细拜读过呢。”
亓元受宠若惊，笑着道谢。心里却是松了一口气，她多么害怕牛一说在那晚天台上见过她，虽说当时几乎是一片漆黑。
“这位妹妹看着是有点眼熟……”谁料下一句牛一便看着她若有所思地说：“像是那晚……”
亓元拿着勺子的手僵在那里，她的心也停住了，就怕牛一认出她，把那晚天台的事说出来，这样一来不仅无法向李峰彭紫然说清，若大家都知道那晚她和程哲在天台逾时逗留，后续的舆论便无法控制了……
“顶（粤语里一个表示生气的动词，类似于普通话里的“靠”，但更文雅点儿），别用贾宝玉的搭讪方式好不好，你穿越来的吗？”李峰鄙视地对牛一说：“还妹妹，不许你这样叫她。”
“哟，小李峰，啧啧啧，”牛一眯着眼看李峰：“当年你还是小蜜蜂的时候，爷待你不薄吧？现在情窦初开了，学会护媳妇了，就忘了爷当年是如何的含辛茹苦把你拉扯大，不然哪里来的你现在又高又帅……”
听到久未被提起的李峰的绰号，彭紫然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只是听到“护媳妇”这词时，脸色暗了下去。
只是大家也没注意到彭紫然。牛一还在调侃李峰：“才女，这段李峰的黑历史你不知道吧，来，小爷给你科普一下……”话还没说完，已被李峰捂住了嘴巴。
“吃饭就吃饭，看球就看球，哪来那么多话！”李峰松开手，低着头默默吃饭，耳根却早已是通红。
牛一看李峰是真有点生气了，不知道触了他哪个死穴，李峰这个“小蜜蜂”的称号不知道被人拿来当笑话说了多少年了，也没见过他较真过，今天是吃火药了？
球赛还在继续，牛一被电视吸引去了。科比一个精彩的远投博得全场男生一片喝彩。牛一也不禁感叹：“如果我能去美国现场看一次科比打球，此生也值了。”
“这么没追求，”李峰嗔了牛一一句，叹了口气，幽幽地说：“或许我真有这个机会。”
“你爸打算暑假带你去LA玩吗？”牛一兴奋地说：“真好啊，叔叔打不打算带个随行书僮啊？牛书僮在此愿意效劳。”
“你一起去的话真的是去当书僮了，”李峰的话是对牛一说的，眼睛却是看着亓元：“我爸说让我去美国留学。”
李峰话毕，一桌人竟无人发声。大家都被这个突如其来的消息吓住了。
“怎么了怎么了？”李峰没想到大家是这个反应，缓和气氛说：“你们别这样啊，我又不想去。”
“干嘛不去啊？”牛一回过神来说：“回来就是海龟了啊。”
“我宁愿当土鳖。”李峰看向亓元，嘴上却在打哈哈：“我舍不得我生我养我的广州，也舍不得亲爱的你们啊。”
“怎么以前没听你说过？”彭紫然突然地问李峰。
“我爸以前有说过，只不过他没有挑明我也没有当真罢了。”李峰拌着饭盒里的饭说：“但是前几天他突然说要让我过去念高中，说是在那边考大学也容易些。”
“你爸的话说一不二，你能不去么？”彭紫然垂了眼睑，李叔叔那超强的执行力她见识了好多次。从小时候李峰耍赖不肯练军体操，李叔叔一手抓起他把他扔出家门开始，到最近一次中考前夕，李峰吵着要去七中，李叔叔硬是把他的志愿改回义中。
“我爸那人决定了的事哪可能改，”言及此，李峰却忽然兴奋起来：“但我跟他下了个约定，如果我高考考上华工，他就不强迫我出国啦。”
“华工，”牛一差点喷饭：“你一个文科生考华工干嘛？”
“就是华工的文科容易考一点嘛，”李峰语气轻松地说道：“反正是所重点大学就好啦，反正我能考上就成。”
“但是你考不上的话，就要走了吗？”彭紫然像是喃喃自语地说。
“顶，你站在哪一边的啊？”李峰箍着彭紫然说：“小爷我肯定考得上的。”
彭紫然作势推开李峰，却没有用力。
亓元从头到尾也没作声，虽然她看到李峰的眼神，也明白他不愿出国的原因，其中多多少少有自己的原因。但自从她经历过初三那一年，已经知道，所谓的人生，犹如一个错综复杂的迷宫，有着众多的出口，但多数不由自己选择往哪里走。
男孩们都未曾意识到何谓青春，因为他们活在当下，以为天下间所有的筵席都只有欢聚，从未认真细瞧过那分离的影子；而女孩们，却已在担心聚散有时，分离在即。
作者有话说
第20章 把星子放入眸（3）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