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射情魔爱》占一生

3、第3章

　　在社会意义上的英雄都不可避免的都有些许反社会主义倾向。而从小意淫做英雄的射手座，其本质就是对人对事不屑一顾。男的女的无一幸免。
　　——星座小黑嘴之变动宫小射手

　　在中学时期，只要身为一个学霸，在一个班级里就会有屹立不倒的江湖地位。本来陈曦当初到育树中学打得就是这个主意——一个长相还算不差的女生，势必会让男生忍不住怜惜。谁知道人算不如天算，让欧浩然对她一见钟情。以至于使得她的人生变得无比艰难。
　　比如在以前的学校，靠着陈曦的微笑，总是有人屁颠屁颠的帮她做琐碎的事情。而现在这简直是天方夜谭。
　　高二的班级篮球对抗赛那天轮着陈曦做值日。当男生们迫不及待的奔向比赛场地之后。一直在全班面前以“对欧浩然的爱得之我幸，不得我命”的样子玻璃心着的李菲菲终于换上了她正常的晚娘面孔。在讲台上登高一呼，力挺她的亲友团们就当着陈曦的面把教室里的所有桌椅板凳都推翻在地，一时之间扬起灰尘无数。
　　李菲菲看着自己的劳动成果，皮笑肉不笑的对着站在教室对角的陈曦，特意拖长了声音道：“也不知道今天谁做值日，可怜啊。”说完拍了拍手，领着她的一整队爪牙呼啸着离开了教室。毕竟为了本班第一帅欧浩然加油，希望欧浩然能对着自己粲然一笑才是她们的最终目的。

　　陈曦看着一地的狼藉，把刚刚从洗手间打湿的拖把杵在一边。不发一言的弯腰翻了个凳子，拍了拍凳子上的灰尘后坐了下去。两分钟后她走上讲台，把一直垒在讲台上的数学作业本一本一本的投掷到教室的各个角落。
　　等把五十八本作业本全都扔完，陈曦才深深的吐了一口恶气。觉得从现在开始得好好酝酿一下悲伤的情绪了。她知道班主任兼数学老师的钟庆老师此刻办公室开年级例会，经过半学期的观察，这老师虽对任何事情都是能不得罪就不得罪的态度。可却对作业有近乎偏执的要求：用非蓝黑墨水写作业，死罪，请家长；抄作业，死罪，请家长；用涂改液在作业本上，死罪，请家长。
　　陈曦想，要是钟老师看见这满地散落的作业本，以及不停掉泪的同时弯腰捡着作业本的学生，肯定是会抓狂的。只是抓狂的程度则需要自己用演技来掌控。

　　只不过陈曦花了三十分钟酝酿的情绪，把自己离开以前学校、老师好友们的悲伤、以及父母厚重到没有道理的希望，这么努力依旧没得到第一的不满一股脑的放大。正当她已经极度悲伤，眼泪从眼眶自自然然的滑落的时候，从走廊进教室的人却不是钟庆老师，而是霍远。

　　不能换取任何利益的感情流露，在摩羯座看来都是没有用的孽缘。

　　但在霍远看来，当一个一向骄傲而脆弱的女生背对着自己颤抖着瘦弱双肩时，从心脏到胃部忽然出现一种不能用力的感觉。他觉得怪怪的，却又迈不动逃开的脚步。现在的他，本该在学校的篮球馆里挥洒着从胸膛淌到腹肌的汗水，从而享受一波又一波女生们的尖叫和赞扬。而不是现在站于教室的一角，垂着眉眼看着被本班同学欺负得毫无还手之力的陈曦。
　　不知道是人品守恒定律还是因为其他，今天的篮球对抗赛运气始终不站在六班这边。先是霍远上场八分钟不到就因为对方的一次强行犯规给扭了脚踝。失去一大防守主力的六班自从之后就被对手压着进攻。
　　霍远靠在对方的篮球框边，对方队员们用力将篮球掷于篮框的震动一次一次连带震动到他的后背，场外拉拉队尖锐的欢呼声更是差点刺穿他的耳膜。可是他并不在乎这个，他烦躁的是欧浩然的脸色和脾气。欧浩然就是个事事都要争第一的人。连这种无关紧要的篮球赛都能上升到民族尊严的地步。至于么？每每欧浩然这样，霍远就打从心底的有些厌恶。
　　第五次裁判叫停，欧浩然在场边对着同队队友破口大骂时，霍远表情凝重的转身往教室赶去。霍远觉得自己在上午的英语课上，闲得无聊沙盘推演了个不错的战术，应该能破这被对方摁着狂揍的局面。
　　不想一进教室，看到的却是如同地震后的废墟。霍远为此吃了一惊，他收到风声说李菲菲要弄陈曦，但并不晓得女生也可以这么恶毒。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如何安慰站在另一个角落默默掉着眼泪的陈曦。只能默不作声却一瘸一拐的进教室，走到自己的位置上蹲下，尽力的寻找自己本压在作业本上面的那张废纸。

　　后来陈曦回忆她和霍远第一次在真正意义上的独处就是这天。就算是在讲台的一隅，她的耳朵也能听到霍远蹲下身时篮球衣料无声的摩擦。在光线昏暗且粉尘无尽挥舞的黄昏，她和霍远一个站在教室的南端，一个向着北方张望。就像地球的两个极点，不靠近不发声却能默默的感知彼此的存在。以至于多年之后当欧浩然携着某锥子脸女明星、李菲菲搀着自己矿二代老公参加他们俩婚礼的时候，争相举着酒杯铿锵发言，表示自己才是这对金童玉女的红娘，甚至为此大打出手。完全没有“当时年纪小，你爱谈天我爱笑”的青梅竹马意识。
　　至于红娘到底是谁，陈曦偷偷觉得，真要找一个，应该是自己才对。

　　回到这高二年级篮球赛的这天，当陈曦看着手表，估摸班主任的周会就要结束的时候，也开始装模作样的收拾一地垃圾了。捡到霍远的那张废纸是纯属意外了。本来应该被陈曦匆匆扫入簸箕的作业纸，胡搅蛮缠的躺在地板上怎么都不能用扫帚扫起。逼得陈曦弯腰把那纸张捡起细看。上面写着如同天书一样的玩意儿。要不是霍远自恋又花俏的签名的字体太过明显，陈曦绝不会对这废纸手下留情。
　　在潜意识里，少女对于长得算好看的少年总有恻隐之心。收藏帅哥写的奇奇怪怪的玩意儿，对于陈曦来说应该是一种小乐趣。所以陈曦小心翼翼的看了看四周，没人围观，也就把这沾满灰尘的废纸叠收好，放在了自己的口袋里。
　　霍远在一片狼藉当中自然是掘地三尺都无法找到那纸片。他一边咒骂着无聊多事十三点的李菲菲，一边把教科书再次扔得到处都是，唉叹的声音时不时的从他嘴边溢出。而重复更多遍的便是“那张纸条到底到哪儿去了！”。
　　站在讲台上擦了二十分钟黑板的陈曦，终于受不了霍远的唉声叹气转回了头，徘徊一阵，犹豫一阵直到霍远的抓狂到了顶点才揣着手走到他面前。陈曦这反应让霍远有些迷惑，也忘了自己在物理书里翻查什么，只抬头仰望着这女孩儿，在心里偷偷摸摸的问——你是不是想要爱的抱抱？

　　僵硬的递上叠得整整齐齐的纸条。陈曦的肢体语言和表情一样生疏和冷淡：“你在找这个么？我打扫的时候捡到的。”
　　“啊！就是它！”霍远“哗”的站起来，欣喜若狂的抓着那张作业纸，高兴得几乎欢呼。少年脸上的阴霾瞬时剔除得一干二净，露出十二颗纯白牙齿笑得没心没肺如同儿童。甚至不避嫌的抓住陈曦的手猛的摇晃着作揖：“谢谢谢谢。小曦曦的大恩大德我没齿难忘。你都不知道这东西对于我来说有多重要。”
　　陈曦虽然很开心自己能为这名霍叫远的同学尽上绵薄之力，但却实在不适应射手座这种忽然燃烧的热情。求学十多载，最肉麻的绰号也就叫“阿曦”的陈曦，在慌忙之中从霍远温热的手掌中抽出了自己的手。到育树学校之后第一次结巴：“没。不用谢。”
　　“这东西对我太重要了！你简直就是我的福星啊，小曦曦。”霍远对于陈曦这么对待他的方式不以为意，特别想在这地儿把陈曦举起来以兹庆祝。
　　陈曦只好默默的翻了一个白眼：“能帮到你就好。”说完就要离开，在育树中学半个多学期，陈曦已经无法习惯和另外一个人呆在过近的范围以内。何况这人还是个男生。
　　可霍远才不管这些，再次抓住她的手，英挺的眉毛有好看的起伏：“不行。你有恩于我。好好想想，你想要什么，我都能帮你办到。”
　　陈曦很想当着这桀骜不驯的男生吐槽——我想要地球南北磁极改变或者亚马逊河流换个方向流，你能办到么？但她也清楚，现在正在她对面挤眉弄眼的学渣霍远，大概连亚马逊在哪儿都不知道。陈曦一想到这个就有些无趣，只静静道：“我只想安安静静的过我的日子。”
　　看似平淡无奇的话，后来被相关人士咀嚼，又咀嚼出了不同的味道。

　　篮球赛的结尾如果是霍远拿着那纸条摧古拉朽般的把对手打到满地找牙，那他和陈曦最多也就是高中时期的好友关系。可以想见，也在多年之后，霍远大概会吊儿郎当的做他的富二代，而陈曦则脚踏实地的考学、实习、进全球五百强公司、寻一端正男人生一眉目清秀小孩儿。在同学会上，霍远见着陈曦的唯一烦恼则是为了称呼陈曦为“陈小姐”还是“小曦曦”。
　　但高二六班的同学从球场回来得太早。于是所有人都看到了霍远和陈曦在讲台前拉拉扯扯的絮叨。
　　少年人最难处理的两件事儿一是“憋屈”，二是“骄傲”。高二六班一群成绩优异家世优渥的学生在篮球赛上被普通班的屌丝们打得满地找牙。52比80的大比分惨败让所有人都很是不爽，脸色凝重的往自己班上去。
　　他们需要找到途径发泄。
　　而一向就不合群，且是女生欺负对象的陈曦便是那只可怜的对象。
　　站在依旧如同废墟般的教室里，看着自己的书本被乱扔在地下，每个人的不满就像被发酵的酒精一样爆发。尤其是女生，她们根本无须商量的就把矛头指向了陈曦。

　　先是一个胖胖的女生像离弦的箭一样奔上讲台，眼疾手快的推了陈曦一把，嘴里骂骂咧咧着“你这个贱人”之类的话。
　　接着是不卑不亢代表正义和真爱的化身的李菲菲，她望了望脸色不好的欧浩然，发现欧浩然并没有想保护陈曦的意思，得意的表情从心里一直溢到了嘴角。步伐轻盈得像一只蝴蝶的走上讲台，嘴里的尖酸刻薄还停留在第一个音节，就被一男声抢了白。

　　“你他妈的想干嘛？”霍远站在陈曦的身前，全身上下充斥着流氓与倜傥的戏剧效果，但表情却是严肃的。
　　李菲菲奇怪的看着霍远，第一次见这向来对谁都随和，对谁都口花花的男生忽然之间严肃的变了脸。有些疑惑更多是和颜悦色的讲道理：“陈曦今天值日，我们全班不是打比赛就是去加油助威了，教室变成这样难道不是她的错？她可是欠大家一个解释。”
　　“你敢动她试试看。我可从来没说过我不打女人，尤其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