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寒曦雨》丹眼皮

36、谁的浮生之报仇

　　“最近新上映的电影要去看吗？”习墨涵轻声的问我。

　　“什么电影？”我躺在他厚实的臂弯里仰面问他。

　　“我在网上看评价还不错，主演是高圆圆、古天乐，还有一个叫吴彦祖，对，就是吴彦祖”。习墨涵俯身低头看着我，就在两唇将要相碰的那一刻，咳咳咳，我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了，我摁住喉咙从他身上翻身坐起来。

　　“怎么啦？”他一边轻拍我的背，一边关切的问我。

　　“没事，呛着了”。能被自己的口水呛到，用一句迷信的话来讲，是不是有什么不好的事情正向我袭来。

　　咳咳咳，我连着咳了好几声。

　　“没事吧，听到我说去看电影，你就这么激动么？”他在一旁打趣的说，嘴角笑的像豌豆。“看样子，应该没有人陪你看过电影吧？”他眉毛往上挑，眼珠咕噜噜一转，很诡异的说。

　　我不知道他是不是在试探我，我承认我确实很少看电影，距离上一次看电影已经有大半年了，如果不是汪雨泽极力邀请我去，我恐怕连电影院大门都不曾去过。

　　汪雨泽，想到这里我不禁一颤。习墨涵似乎话中有话，我赶紧抿住嘴巴，死死的封住双唇，生怕一张嘴就把上一次跟汪雨泽一起看电影的事给抖了出来。如果我说以前有去看过，习墨涵一定会误会我跟某个男人有瓜葛，为了减少不必要的麻烦，暂且就将那件事存放在心底吧。

　　我清了清嗓子，说“看过怎样？没看过又怎样？”

　　“你跟谁一起看过电影，一定是跟男人一起看的，对吗，是汪雨泽，对吗？”没想到习墨涵这么大反应，他的态度超乎我的想象。我庆信自己没有把那件事说出来。

　　“我在梦中，跟一个叫习墨涵的恶魔一起看的”。我朝他做了个鬼脸，说“你还真是小心眼啊”。

　　他环扣住我的手，说“谢谢你，小曦，走吧，今天我带你去看正真的电影”。

　　电影院里好多人在排队，大部分都是20多岁的青年人。习墨涵买了爆米花，两杯奶茶。我们找了后排的位置坐下。刚一坐定，影幕上便出现一长串广告，足足有5分钟。

　　这在以前，我可能连半分钟都看不下去了，叠加那么多广告，是很烦人的。但今天不同，因为有他在，一切都是那么无关紧要，在长久的广告时间都扰乱不了我的好心情。

　　是的，我爱他，只要能和他在一起，每一秒都是幸福的。我珍惜这分分秒秒和他在一起的时间，因为他快要结婚了。

　　影厅的灯灭了，电影开始了，四个闪耀的正楷字浮现在米黄色荧幕上《单身男女》。影片倒数第七分钟，程子欣接通电话后对张申然说：我一直在想，我们之间到底是怎么啦，有好几次我们差一点就走到一起，可是到最后就是不行。我们到底是怎么回事？是缘分未到？是性格问题，还是。。。。。。。她哽咽了一下接着说，还是，我们不够爱对方？

　　看到这里眼泪早已倾入脸颊，我和习墨涵之间呢？茫茫人海中能够遇见他，并且爱上他，已是上天额外的恩赐。他始终都不可能属于我，我们有着不同的人生，从我们投胎的那一刻就已经注定了彼此的命运。我不能奢望太多，也不应该奢望太多。

　　最后大楼从上往下亮起灯，用灯光构成的：MARRY ME几个大字想必感动了太多的人。程子欣是幸运的，最终选择了爱她又适合她的那个人。

　　也许，我跟习墨涵，我们俩人并不合适。爱他，和他在一起只是我一个人的想法。

　　岁月如梭，用影像雕塑时光，离析重构之后，要的仍是永恒或者凝固。人生的过往与流徙，最终也将是一出戏。导演是时间，而你，是演员。

　　回到家已经是凌晨3点半了。爸爸还没睡，他蹲在门口远远的看见我回来了，便站了起来“回来了”他说。

　　“嗯，爸，您怎么在门口蹲着啊？怎么不进去？”我搀住他的胳膊跟他一起进屋。

　　“今天怎么这么晚回来？”他疑惑的说。

　　“啊，这个，下班时还有客人没走，所以下班就晚了”。我吞吞吐吐的说，不敢抬头看他的眼睛，我天生就不具备演员的资质，也没有说谎的天分。

　　“以后下班晚了就打个电话回来，我去接你，一个女孩子家走夜路不好”。爸爸说完起身往里屋走，头也不回的说“快回房睡吧”。

　　本来因为电影中的一些情节触动了我，再加上想到我跟习墨涵之间的未来，心情更加的悲戚。爸爸的话让我心头一热，深吸一口气，突然心情舒缓很多。推开房门，到头便睡下了。

　　对于赵若環来说，今天这个机会来之不易，她一定要好好把握。她等这个机会等了足足26年。只要那个人一天不死，她便不会安心。只有他死了，她才能安心。她固执的以为这就是她想要的结果。

　　吃完中午饭她整理好一切，驾着车出发了。她留心着修理师傅的每一句话，因为这对她来说很重要，能不能成功，就在今天见分晓。

　　中午随意吃了点东西，便守在地下停车场。汪海东的车就停在左边拐角处，这是他常停车的位置，一个月了似乎从未换过位置。

　　她今天没有开自己的车出门，而是租了一辆车。因为她的车是深红色的，深红色是她喜欢的颜色。颜色太艳丽怕引起别人的注意，所以就在外面租了一辆车子。租金一天300元。

　　快到1点钟的时候随着叮咚一声响，负一楼的电梯门缓缓打开，汪海东从里面出来，脚步轻快，胳膊肘处夹了一个商务型皮包。他从皮包里翻出车钥匙，车子正准备启动时，却又停了下来，打开皮包在里面寻找着什么。

　　赵若環的车子停在不远处，她一直定定的坐在车子里留意他的一举一动。他在包里找什么呢？她正疑惑的瞅着汪海东，只见车门又开了，他从车里出来，原来他在听电话。放下手机，又匆匆的上电梯了。怎么又回去了？赵若環焦急的坐在车子里等他再一次出来。今天她必须抓住机会，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汪海东匆忙上楼，院长已经在办公室等着他了，坐的位置刚好是他平时办公的地方。“院长，您来啦”。汪海东喘着粗气说。

　　院长微微一笑，点头示意他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下。院长看着汪海东，大概有一秒的停顿，眼神跟表情都有些为难。

　　“院长，您找我有什么事吗？”汪海东把皮包放在双膝上说。一般院长亲自出马，多半是人事调动的事，这是院里的常规。汪海东自知终究会有这么一天，但没想到会是这么快，这么突然，让他没有回旋的余地。他今年也不过才53岁，他的身体不错，只不过最近偶尔感觉有些累。

　　他还有很多展示自己医术的机会，不想就这么被年轻骨干顶替了位子。他双手蜷在一起，内心极为不安的坐在椅子上等待院长发话。

　　“老汪啊，明年我也要退休了，我记得我们俩好像相差8岁，我们其实都还年轻，哈哈”。院长停顿了一下接着说“后来者居上，现在的年轻骨干很多都是国外回来的，不管是医术还是医德都很高明哇，我们呢，也应该把位置让给他们年轻人”。

　　汪海东边听院长说，心渐渐也跟着变凉，该来的迟早要来，虽然比自己想象的要提前了好几年，但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他只有默默接受就好。他没留过学，没接受过西方先进的教学理念和方法，父母辛辛苦苦一辈子也只供他上了个外省的一线本科。

　　“老汪，院里这次考虑到你的情况，再加上退休制度的改革，你也不能提前退休，医院决定把你安排在第三医院内科科室，一名普通的职员，你觉得这样可以吗？”院长说完如释重负深吸了一口气，他把：一名普通的职员这句话说的稍微慢了些，似乎是想让汪海东听的等清楚。

　　第三医院离市中心很远，靠北的位置，地方相对比较偏僻。

　　汪海东心底一沉，心想：不让退休，还把自己流放到那么偏远的地方，还只是一名普通职员。他在心底冷笑一声，差点笑出声来。自己辛辛苦苦，为了这份荣誉做了些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到头来还是回到原位。这难道就是报应吗？

　　赵若環等的有些急了，不知道为什么他去了这么久还没回来，难道他今天改变注意了？这可是她精心准备的啊？她不由得推开车门下来，走到汪海东的车子跟前。这可能是驾车人的习惯动作，她随手拉了拉车门，发现车门并没锁上。

　　难道这是天意，是上天在帮她吗？她一直还担心着要怎么样才能有机会接近这部车子，没想到机会来的这么容易。

　　她环顾四周，这个时候停车场内空无一人，她赶紧打开车门钻了进去，她谨记修理师傅的话，在脚踩刹车的地方用事先准备好的小钳子拧了拧，再在别处动了动手脚。

　　在做这些事的时候，她的内心是平静的，想到那人很快就要死了，她内心猛地一颤，随后又恢复了常态，仿佛自己在做这些事的时候一切都是理所当然的，就连老天都在帮她，为了敞开了车门，她又有什么理由不去完成自己多年来的心愿。

　　院长让汪雨泽准备准备，尽快到第三医院就职。目送院长在走廊上渐渐消失的背影，汪雨泽又是一阵短暂的沉默。

　　片刻之后他突然想起什么，赶紧乘坐电梯下楼。每天下午2点钟他都要去庙里祈祷、赎罪，这是他多年来每天必做的一件事。除非有一天他死了，不然，这件事他会一直坚持做下去。他还有儿子，还有妻子，即使不为自己，也要为他们保平安。

　　赵若環办完事后匆匆驾车离开了，车轮飞转，她的心情似乎也放松了许多，多年来压在身上的一块大石板，今天终于可以卸下来了。

　　她要赶快回家，好好的吃一餐，再好好的睡上一觉，多年来每次都从噩梦中醒来，做着同一个梦，她几乎要疯了。这些日子在今天划伤句点，她再也不必在半夜从噩梦中惊醒过来，然后久久地陷入悲痛中。

　　只要他死了，她便彻底解放了。这是她多年来的心愿。现在好了，他很快就要死了，也许是2个小时后，也许是3个小时后，也许是5个小时后，最晚不超过今晚。她像个疯子一样沉浸在这片欢快中。

　　汪海东下楼看看手表，还有半个种就两点了，得快点了。呜的一声，车子飞出了停车场，很快到达高速公路。

　　大概是心情也不怎么好，他不停的转档，车轮在公路上旋转，呜呜作响。高速公路两旁偶尔可见的路人，他们都是以同样的架势、瞪着眼、倾斜着身子，看着这辆疾驰过来的车子，最后发出一声惊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