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寒曦雨》丹眼皮

21、谁的浮生之出差

　　“小尹”。是陶岚的声音。

　　我扬起头看见她正站在楼上的过道里，手扶着栏杆，我快步上楼时她已经不在那里了。我只好来到她办公的地方敲了敲门。

　　“进来”。

　　陶岚一如既往的穿着一身套装，套装是她的最爱。我没见过她穿别的，全部都是套装出席。得体，大方，虽然个子不是很高，不是还有高跟鞋么？她看着我的时候总是摆出一副仇人的样子，她对着骆阿姨笑过，对着李姐笑过，偶尔也对办公室其他人笑笑，虽然大家都不怎么喜欢她，有时候她刚一转身后面就有无数双白眼目送她，嘴里还呱唧呱唧的说着，但再怎么着，也不敢当面得罪她。

　　她从没对我笑过，我们真的有什么仇么？或许是上辈子有过？

　　“小尹，公司现在人员紧缺走不开，陈工的老婆刚生孩子，人事部决定安排你出这趟差。你去准备一下，明天的飞机。具体的工作陈工会交代给你”。陶岚说完就不看我了，好像多看我一眼她的眼睛就坏掉一样。

　　我要出差了，还要坐飞机，我从没坐过飞机。

　　陈工交代的很详细，他是一个很细心的人，能做他老婆的女人很是有福气啊。哈哈。

　　我回家一通收拾，却不知该从哪里下手，生活必需品是一定要带上的，这次出差要一个星期后才能回来。光是路上的时间来回都要3天。不知不觉竟装了满满一箱子，冉冉笑话我说：是不是相亲去了，带那么多衣服。我现在有很多衣服了，我干嘛不带上，爱美，是女人的天性。

　　我连怎样登机，怎样过安检都要去网上查，我把身子凑的超级近，不让别人看见我在干嘛，因为不好意思，因为觉得丢脸。

　　本来明美是可以帮上我的，她笑话我我也不在乎。但她只顾着谈恋爱，把我忘得一干二净，回来必定找她算帐，几个月的爱情，竟把我们十几年的友情给抛弃了。不象话的说。问汪雨泽吧，我张不开口；问习墨涵吧，更加不可能，我是谁，问他的话，他会不会觉得我精神有问题。

　　网络真是人类的好朋友，她教会了我很多东西，让我明白了很多事情。我顺利地查到了我想要知道的一切。

　　我拿着机票顺利过安检，顺利登上飞机。

　　随着一阵剧烈的声响，我双手捂住耳朵，飞机起飞的那一刻差点没把我的耳朵振聋。我的座位靠近窗户，处于好奇我抬眼一看，朵朵白云如棉花糖般从我身边飘过。

　　以前总觉得天空好高，白云离我好远，如今我身处天空中，跟着白云走。

　　人生没有什么不可能。

　　两个小时的飞机总算降落了，还要再坐4个小时的客车。好容易客车到了吧，还要再坐半个小时的中巴，难怪没人来。车子一路颠簸着，这对于第一次独自出门的我来说，庆幸我还能活着到达，简直就是个奇迹。

　　车子呱呱地在厂门口停下，旁边有个保安厅，穿着制服的保安大哥正在小屋里淡然地打盹，有车子来也不知道，完全处在美梦状态。只有一个人站在门口迎我，我是提前看了照片才知道此人正是厂长。

　　“尹小姐来了”。厂长笑着一只手伸的老长。前额早已秃顶却硬是从旁边梳过一缕头发来，还摸得油光光的，如核桃仁般的肤色，衣服还行，裤管微皱，皮鞋上有灰尘，还有些光亮，不知道有没有擦过，不太干净，但也没那么脏。

　　“厂长好”。我们握手互相问好，我跟在他后面一直走。

　　“今天怎么这么巧，习式集团也有人来”。厂长头也不回地说。

　　我累得很，慢条斯理的“哦”了一声，只想快点找地方休息一下，喝口水。习氏集团的人跟我有啥关系。

　　我被带到三楼，总共也就三层楼。厂长笑呵呵地说“来，给你介绍下，这位是习氏集团的总经理，习墨涵”。

　　我现在光是听到这几个字就神经衰弱，差点人工呼吸了。再正眼一看，晕啊，真是他，他怎么也在这里。

　　习墨涵大概也没想到会在这里遇上我吧，从他看我的夸张表情就可以看出来。他今天有些失礼了，他牢牢地盯着我，就像我是从外星球不小心掉在地球上的不明物一样。

　　光是看见他，我的累，我的喝，我的饿全然感觉不到了。我变成了一个没有思想，没有知觉的活死人。

　　“来，喝口水”。厂长把水杯递给我。

　　我咕咚一下全喝光了，没有思想，没有嗅觉，没有味觉的一口气全喝光了。

　　中午的时候厂里安排我们在一家小餐馆里吃饭，这已经是附近最高档的餐馆了。因为工厂比较偏远，附近也没有大的饭馆。这里都是工厂，工厂里面有食堂，一般很少有人出来吃。餐馆的生存也就指望外来人了，一般来这里吃饭的要么是到工厂催帐的，要么是催货的。餐馆老板巴不得工厂天天有人来催货，这样餐馆才有生意。

　　我们一行五个人，我被安排在习墨涵旁边。“不好意思，附近就这家餐馆不错，就随意吃一些吧”。厂长边说边看看我俩，接着又说“来，习经理，尹小姐，吃菜，吃菜”。

　　餐馆虽小点，设备简陋点，但味道还是可以的，吃惯了家乡的菜，今天再吃别的菜，原来那么好吃，以后真该多出来走走，多吃些美食。祖国地大物博，不出来多看看，多吃吃，多可惜啊。

　　正吃着厂长又发话了“你们俩还真是巧啊，同一天来我这里视察行情。你们不会是坐同一趟飞机吧”。

　　我闷着头吃饭。习墨涵放下手中的筷子把话岔开，说“就等这一批货了，不然下面的员工就没活儿干了，没活儿干对公司影响不说，直接影响到员工的工资，他们很多都是拖儿带口的老员工。希望厂长能督促一下，尽快把这批货赶出来”。

　　这是我第一次听他说这么多话，语速平稳，刚正有力，理由充分。他简直可以去当律师了。可能是因为我嘴巴笨，所以我特别崇拜律师这个行业。这番话说出来，我对他又有了新的认识。他是一个孤独、冷漠，在我面前说不出三句话的人；他又是一个对工作负责，会体恤下属的好领导。他到底是怎样的一个人呢？

　　“好的，好的，习经理都发话了，我们怎能不照办，来，我敬你”。说完一口饮完杯中的酒，我一看，白酒啊，58度。吓得眼珠子都快掉进酒杯里了。

　　“谢谢厂长”。习墨涵也一口饮完了。58度的白酒在他看来跟喝白开水一样，我当即又被吓一次。

　　“这是我们厂里产品质量检测工程师”，厂长说完朝他使了个眼色。习墨涵肯定是没看见，他正低着头喝茶叶水。我看见了。

　　“习经理，来，我敬你一杯”。那人说完一饮而空。

　　习墨涵端起酒杯又一口闷了。

　　这时厂长把眼光瞄向我，说“来，尹小姐，我敬你一杯”。他这是什么话，我一个女孩子哪能喝白酒，还58度，他这是要喝死我的节奏啊。

　　“厂长，我不会喝酒，我从没喝过白酒”。我除了能喝一小杯啤酒，两杯我就醉了。我有轻微地酒精过敏。这句话刚一说完我就后悔了，我真是笨死了，直接说酒精过敏不就行了吗？我把最重要的给遗漏了，胡乱说了一些不着边的理由。

　　“不会喝才要喝嘛，喝多了就会喝了”。厂长紧逼不舍。

　　两眼瞪着桌子上的酒杯，龇着牙咧着嘴，反正大不了一死，如果真喝死了，这也能算在工伤里吧，赔个几万块给爸爸，他也不用那么辛苦去扛沙袋了。想到这里，我端起酒杯正要往嘴里灌，习墨涵把酒杯接了过去，一口喝光。

　　“习经理酒量太好了，来，继续喝，咱们今天不醉不归”。厂长和另外两个端起酒杯一口闷。

　　看着习墨涵一杯接着一杯的喝，我的心都要掉出来了，我怕他喝醉了，我开始有些心疼了。他不会喝死了吧。而我又帮不上忙，想到这里我都快哭了。

　　终于，我在长久的语塞之后，说出了苍白而愚蠢的话“他不能喝酒，他快要喝死了”。话音刚落，众人一齐看向我，但说出去的话如泼出去的水收不回来。

　　厂长先是一愣，目光在习墨涵脸上晃了一圈，随后转移到我身上，他只是看着笑而不语。

　　习墨涵更是满脸泛着红光，扭着头看我。不知道他是喝酒的原因，还是被我这一嗓子给吓的。

　　不管别人怎么看我，不管习墨涵怎么看我。我不后悔刚才这一嗓子。现在不会后悔，以后也不会后悔。为了他，我可以做任何出格的事。

　　下午的时候厂长带着我们参观了车间，里面的工人全都穿着防静电的工作服。我们也只能隔着玻璃看。

　　晚上厂长让我们住在工厂的宿舍里。“我来之前就已经订好酒店了”。习墨涵说。

　　厂长看了看我说“尹小姐呢，也订好酒店了吗？”

　　“我，还没”。说实话我是头一次住这么偏远的地方，人生地不熟的还真有些害怕，虽说我没什么钱，长得也就那样。但劫色个还是有可能的。如果习墨涵也在这里就好，起码我们是一个地方来的，可现在他已经有地方住了。想到这里我有些不安，转着头到处乱看，一副心事重重地样子。

　　“让她跟我一起走吧”。说完他接过我手里的旅行箱。

　　厂长看着我俩，先是一愣，随后诡异的朝我们笑笑说“好吧，明天我派人来接你们”。

　　这是一家五星级酒店，是这里唯一一家高档酒店。

　　“把你的身份证拿给我？”他说。

　　“你要干嘛？”我跟在他后面问，他走的实在太快了，我一路小跑。

　　“登记啊，难道你想跟我睡一间房吗？”

　　我脸刷一下红了，跟包二爷一样。前台小姐也盯着我看，好像我是那什么人一样。我把证件给他，很快地。我的房间也搞定了。

　　电梯在18楼停下，我的房号是1806。他把旅行箱放在问口，又从我手中拿到房卡，叮咚一声，门开了。“进去吧”他说。

　　我“嗯”了一声，“晚安”。

　　“晚安”。

　　我从门里探出半个头看他。“我的房号是1812”他头也不回的说。我吐了吐舌头，他太厉害了，竟知道我心中所想。

　　习墨涵今天也喝多了，整个下午他说话都不太利落，脸红的跟7月的番茄一样。走起路来也拖泥带水的。

　　躺在床上的那一刻我才意识到，自己早已是腰酸背疼动弹不得，合上眼晕晕糊糊地睡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