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初遇，如诀别》蓝宝石别墅

193、牛蒡式联想

　　黄昏时分的繁华长街，华灯初放的百年老店，熟食柜前最是人气蓬勃。这些老式口味的熟食太甜，我不喜欢，所以很少去凑那个热闹。然而每每路过，总不免往人群中窥视一下，于是那块月白色大纸牌便映入眼中，上书“牛蒡大红肠”几个大字，歪斜奔放，颇有点儿江湖风采。
　　这种红肠在本埠熟食界小有名气，我慕名吃过几片，一股酒味，并不觉得好吃。但我对它有久久不灭的好感，说起来历，实在奇怪得很——乃因“牛蒡”二字。在我心目中牛蒡是饱含诗意的东西，看到它，我就想到托尔斯泰，呵呵，是不是很奇怪？
　　它出现在托尔斯泰的小说《哈吉·穆拉特》中。那本小说一度是我非常偏爱的托尔斯泰作品，它赞美的英雄是俄罗斯民族的敌人，而托尔斯泰爱的是人性中的英勇不屈，他的笔没有偏见。小说中有一株牛蒡花倒伏在路旁，红得浓美异常，被它吸引的人忍不住想把它摘下；但牛蒡花坚硬多刺，采花人手被扎痛，费尽力气，只弄得花梗碎裂，摘下的花朵反而失却了枝上的鲜美，变得暗淡，令摘花人失落不已，直叹自己不该去破坏这一条生命……牛蒡花，开在那位古老文豪的笔下，像是坚硬却又善感的心灵。
　　牛蒡，这两个字像是标题，它下面似乎写着一首野性而美丽的诗。
　　我应该在饭店里吃过油炸的牛蒡丝，没什么特别的印象；也在菜场里见过生的牛蒡，一根根的灰头土脸，同样引不起我的购买欲望……但这一切分明又与我心中的牛蒡无关，其间的差异，我分明也不想追究。
　　或许是天性使然，关于牛蒡之类，我只喜欢这样远远地看一眼与之相关的事物，再顺便重温一下与之相关的美丽联想，犹如某些小小的误会不再解释……有些人和事，我永远更喜欢他们在愿望中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