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劫数》南疆莫老爷

2、壹

　　多少年了，每当唐千煜想要回忆起穆彦的身影，脑海中便只剩无尽的云烟，他枯坐在悬崖边上，伸手想要触碰到隔在云端的昔日少年，却怕再上前一步便是万劫不复。
　　岁月荒唐，不知谁是谁的劫。
　　日日夜夜，至死方休。
　　故事还得从天宝十四载年末说起——
　　战乱，枫华谷。
　　遍地狼烟，远处还不断传来妇孺的哭喊声和男人的吼声。某处荒野上正在进行着一场厮杀。
　　数个高大的狼牙军围着一个一身深蓝色劲装的唐门弟子，尽管面具覆盖住大半张脸，也依稀能看出是个棱角分明的英气少年。
　　穿心弩、追命箭、暴雨梨花针。
　　招招夺命。
　　厮杀结束，唐千煜收好千机匣，眼底尽是轻蔑不屑，一脚踏过狼牙军死不瞑目的尸体。
　　“嘶——”这帮龟儿子下手也够狠的噻！伤口再深半寸要没命了。
　　忽然感觉肩上一阵清凉，侧过头来看，是几只碧蝶停在了他的肩上。
　　碧蓝的翅膀扑扇几下，原本还在流血的伤口瞬间愈合。
　　回头一看，正好被一袭紫衣迷了眼。
　　五毒与唐门的恩怨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想当年唐家大小姐唐书雁将五毒教闹得鸡犬不宁，虽最终被练成了人不人鬼不鬼的塔纳，说是自作孽不可活，但两方到底是结下了梁子，不过如今唐千煜看眼前这少年，倒不像是有恶意。
　　他仔细地打量了眼前的少年，最后把目光停在少年的双瞳上。
　　额上的月牙状银饰勾勒出一双迷人桃花眼，眼底似镜湖，蕴藏了日月星辰，仿佛他来自这人间，也不属于这人间。竟是有些清冷的气息。
　　一时之间看得痴了。
　　“阁下可还有什么大碍？”
　　声音也是好听得过分。
　　唐千煜才蓦地反应过来，双手抱拳，道：“没有了，多谢。”
　　“不必。”
　　刚说完，对方双脚轻跃，一个化蝶，眼前只剩下铺天盖地的紫色，转眼消散。
　　唐千煜无奈一笑。
　　兵荒马乱的岁月里，匆匆一面，此后再难重逢，唐千煜细长的手指隔着手套抚上原来的伤口，不禁回想起那双桃花眼。徒留一声叹息。
　　正所谓，眼为情苗，心为欲种。
　　天色已晚。
　　天策军的帐营内，众将士大多已身经数十场恶战，功夫底子好的，如今在擦拭自己的长枪，为下次作战做准备，其余的，或多或少受了伤，伤得轻的，自己处理伤口就行，严重的，就躺倒在草地上要么是痛得哭爹喊娘要么就是疼晕了过去。
　　因为军医自中午起就不见了人。
　　李秦阳看着兄弟们痛苦的表情只能干跺脚，差点就要去将自己的里飞沙给拉出来漫山遍野地找人。才出帐篷，就听到了苗银碰撞清脆的声音。
　　“穆彦你他妈到底死哪去了！兄弟们都等着你救命呢！”李秦阳激动地抓住穆彦的肩膀，大声吼道。
　　穆彦不紧不慢地甩开李秦阳的手，转过身，卸下背上的药篓。
　　“草药不够了，我去摘了一些回来。”
　　药篓里尽是些金创小草、大黄之类的草药，平日军营里用得比较多，自然一下子就不够了。
　　然后穆彦就忙了一个晚上，到了第二天的破晓时才能入睡。
　　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丑时了，穆彦脑袋一片昏昏沉沉的，使劲坐了起来，想起是时候要去看看伤员的情况了。
　　刚踏出帐营不久，就看到了李秦阳带着一个人走了过来，那人看到穆彦，脸上先是闪过几分讶异，随后平静下来，嘴角勾起一个好看的弧度。
　　“看来我与阁下甚是有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