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衣谣》夏枫染

9、第九章

　　本来李世民与素歌约好了待素歌伤口结疤了便差人悄悄的给她送些烧烤，但这一约定最终还是没有实现，李世民陪着素歌下了几日棋，在第四日的时候，李世民便匆匆离开了，只余下口信交待，其余的便什么都没有。
　　李世民离开之后，素歌的日子突然变得有些无聊了，萧封大老粗一个，不会下什么棋，整日的往外跑，见不着人影，十三性子又冷，坐在房中能憋半天不吭声儿，素歌只能自己抱着那本草药大全来看，看得头晕眼花一整日下来脑子都是些花花草草了。
　　素歌整天掰着手指头算着陆谦什么时候才能到洛阳，算着算着还是憋不住了，在李世民离开的第五天，掂量着自己伤口不那么疼了，出个门也不那么容易累了，便缠着十三非要出街逛一下集市。
　　十三被她缠得没法儿，只好给俩人收拾好行头，依旧是打扮做男子模样，抓来了萧封，与商队的其他人交待了一声儿，三个人便上了街逛去了。
　　素歌虽然下山这么久了，但有机会逛集市这还是头一回，于是就有些兴奋，大街上各种新奇玩意儿看得她眼珠子都不会转了，每个摊子面前都要停下来打量许久，碰上个吃食的更要尝一尝才肯走，这半天下来，十三没说什么，萧封就整个人都烦躁不已了。
　　中午时候，仨人在隔壁的大街上选了一间热闹的客栈，进去点了一桌子菜，一边吃一边听客栈里的说书人口沫横飞的说着书。
　　“……到了九月啊，咱们的皇帝陛下就带领着军队围困河东，计划着大军一举将隋军击破，没想到却一直攻不下来，于是皇帝便着急啊，但是着急也无法！就在这时候，秦王殿下就对陛下提了个建议，你们猜猜是什么建议？”
　　说书人顿了顿了，不慌不忙的举起茶杯啜了口茶，见听客们都急不可捺的催促着他才慢悠悠的开了口：“若说咱们那位秦王殿下啊，那真真正正是位枭雄，不仅战场上带领军队势不可挡，那谋略也是过人，打得敌军落花流水！这不，这回秦王殿下就建议陛下，说是让陛下带领人马向西行军，自己则是领着裴寂等人留在河东围剿敌军……”
　　素歌一边听着书，一边忙活的往自个儿嘴里塞着桂花糕马蹄糕豌豆黄绿豆糕，差点没把自己噎着。好不容易抢过萧封手里的茶壶狠狠的灌了下去，几乎没呛到，急的十三赶紧的给她拍背顺气儿。
　　顺好了气儿，舒坦了，素歌才看着对面的萧封，努了努嘴：“萧大哥，这说书的把这秦王殿下夸得天上有地下无的，你有跟他交过手吗？他真的有这么厉害吗？”
　　萧封摇了摇头，“不曾见过，但是他的传闻倒是有听过，这人打战确实厉害，担当得起‘枭雄’二字。”
　　素歌难得见萧封夸人，心里不由得有些好奇，这么一个人人称作英雄的一个人，究竟会是怎样的呢？
　　吃饱喝足了，素歌困劲儿也上来了，十三见状便付钱结了账，三个人回了客栈，素歌上了楼打算歇息去，刚推开房门，里面的人让她瞬间就钉在了门口。
　　一身白衣修长，面如冠玉的陆谦负着手站在窗子旁边目光炯炯的看着素歌，脸上是难得的温柔。
　　素歌鼻子一酸，眼眶湿润，惊喜来得太突然，她竟不知作何反应，只得呆呆站在原地看着陆谦。
　　“怎么我不过是离开些时日，整个人都这副呆模样了。”
　　陆谦一开口，素歌终于还是有了反应——她直直地朝着陆谦奔过去，一把扑进陆谦的怀中，激动得说不出话来，多日来的委屈想念一下子喷涌而出，陆谦轻轻抱起了她，让她趴在自己肩头哭个痛快。
　　跟在素歌后面的十三与萧封看见陆谦也很是激动，只是看见了陆谦怀中哭得昏天暗地的素歌，默默的就转身出去了，顺带把门给带上了。
　　陆谦像抱小孩那样抱着素歌走到床边坐下，轻轻的拍着她的背安抚着，微微皱着眉，自己离开了才没几天，怀中的人儿却是瘦了，脸色也不比之前红润了。
　　素歌哭了好一会儿慢慢的就缓下来，刚才过于激动，哭得太大声不小心就扯到伤口，一边抽噎一边喘着气儿，从陆谦身上转过身，坐到了陆谦怀里。
　　“师兄，你什么时候回到的？”素歌抬头看着陆谦，伸手揉了揉红肿的金鱼眼。
　　“早上进了洛阳城，在窗口看见了我送你的那只海东青，便知道你们住在这儿了。”陆谦一边说一边握住素歌的手腕，轻轻的把着脉。
　　“受伤了，还伤的不轻，伤到哪儿了？”
　　素歌脸微微红了，挣扎着要从陆谦身上下来，嘟囔着：“这不怪十三跟萧大哥，要怪就怪那狐狸脸！”
　　提起严汉，素歌还是一脸的不爽。
　　“狐狸脸？”
　　陆谦让素歌坐到他身边，听着素歌把事情一一跟他说了，一直到自己得救那里便匆匆带过了，陆谦沉默了一会儿，看着素歌一张心虚的小脸，明显就是有事儿没说完整，想了想还是决定不戳穿她，回头再找萧封问问。
　　伤的事儿素歌也不肯说实话，只是嘟囔着“现在已经不疼了没事儿了我现在都活蹦乱跳的不信给你跳一个巴拉巴拉”。
　　阻止了素歌要给自己蹦跶一个的举动，陆谦突然觉得有些不是滋味儿，小孩儿长大了，居然有事儿要瞒着自己了。
　　哭闹了一阵子，素歌早就困了，再次偷偷的掩住嘴打了个呵欠之后，陆谦哄着她去睡了。
　　睡着之前，素歌抓着陆谦的手问道：“师兄，这次你不会再扔下我独自一人了吧？”
　　“不会了。”陆谦摸了摸素歌脑袋，然后看着她心满意足的闭上眼睡了过去。
　　在素歌睡着后的许久，陆谦都坐在床边默默的看着素歌。
　　这人明显的不如以前精神了，以往他哪次回山上，素歌不是缠着他一直到晚上，如今却在床上沉沉睡着，呼吸也明显比以往重了些。
　　陆谦想了想，伸手把素歌身上盖的被子掀开一个角，然后轻轻拉下衣襟，白嫩的肌肤之中裹着一层纱布，把伤口给严严实实的遮住了。
　　伸过手摸了摸那层纱布，陆谦浅色的眸子黯了黯，默不作声地把衣裳拢好，被子盖好了，便起身离开了房间。
　　萧封房内，萧封与十三正垂首跪在地上，向陆谦一一交待路上所发生的所有事情，包括了素歌隐去的伤情跟那位黎公子的情况，凉七则悠闲地站在陆谦旁边听着。
　　听到素歌的伤势陆谦眉头微微一皱，但在旁人看来他依旧是毫无神色变化，待他们汇报完毕了才问道：“那位黎公子是什么来历？”
　　萧封顿了顿，小声的说：“查不出来。”
　　“查不出？”
　　“是，他们有人在阻止我们查，身份定然不简单，只是不知道他刻意接近四公子是为何，看他平时里也没有要害四公子的举动。”
　　陆谦沉吟不语，倒是萧封忍不住问道：“二爷，砂钵哩那边您打算怎么个处理？”
　　“严汉这边的事儿砂钵哩应该收到消息了，待我把素歌送到长安安顿好了我们便出关与他好好算这一帐。”陆谦语气里听不出什么语气。
　　“可是二爷，公子如今身上的伤势，恐怕不宜出行。”十三有些忧愁的看着陆谦。
　　“时间不多了，我只能尽快把素歌送到长安。”
　　待事情商议好了之后，陆谦回到了素歌房间，天色已晚，把小二叫来上了菜，便把素歌叫起床吃饭。
　　素歌揉着惺忪的睡眼，看着桌上的菜，毫无疑问都是些清淡小食，瘪瘪嘴刚想说不吃了，就看见陆谦坐在桌子旁看着她，于是乖乖的自己爬下床坐到桌旁捧着碗吃饭。
　　在陆谦的监督下素歌好歹把饭吃完了，然后便扯着陆谦非要让他一起跟自己去逛夜市。
　　洛阳城作为前朝的都城，至今依旧是繁荣热闹，就算是夜市也有各种各样的小摊子，各种各样的人来来往往。
　　素歌走在人群里，抬头看着街市上挂着一盏盏灯笼，一路上擦身而过的姑娘小姐都看着跟在她身后的陆谦掩面羞涩地笑，有些还痴痴的回头看着他，看得素歌吃吃的笑。
　　陆谦倒还是没什么表情的跟在素歌身后，看她好奇的研究各种小玩意儿，护着她不被街上的人碰撞到。
　　期间还有一个没眼见力的无赖混混，见男装的素歌长得白皙乖巧，没看见素歌身后的陆谦，色迷迷的拦住欲要调戏一番，结果还没等素歌说话，就被身后的陆谦暗中一脚给踹翻在地。
　　无赖在地上哎哟直叫唤，陆谦那脚踢得真心狠，疼得他都直不起腰来，好不容易缓过来，刚想找人算账，抬头一看哪儿还有人影，只得自己抱着肚子灰溜溜的跑了。
　　素歌回头看着那无赖跑走的身影，憋不住地笑，抬起脑袋看着陆谦面无表情的脸，笑嘻嘻的说：“二师兄，你刚才可帅了。”
　　陆谦被素歌说的顿时有些无奈，低头瞅了一眼笑眯眯的看着他的人儿不做声，只是静静的伸出手去握住素歌的手，牵着她往客栈的方向走去。
　　“走吧，回去了。”
　　“嗯。”
　　洛阳城的夜市人群熙熙攘攘，灯火通明，在那条热闹的大街上，高高的身影牵着小小的人儿走在边儿上，一路的姑娘都回头看着他们小脸微红，他们却依旧旁若无人的往前走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