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衣谣》夏枫染

18、第十八章

　　素歌坐在屋顶上，很是忧愁纠结，杨若晴这事儿被她撞见了，按理来说应该要告诉李建成的，但是她却因为杨若晴对她是真心实意的好，所以不忍就这么告诉了李建成，万一李建成知道之后勃然大怒要处罚杨若晴那她心里肯定会愧疚不已。
　　而且，即便自己告诉了李建成，那倘若李建成不相信自己，反而以为自己是在挑拨离间，转而要处罚自己那可如何是好？
　　这可真是愁煞她也！
　　她很是郁闷的揪了揪头发，纠结了许久还是没想到解决办法，眼瞧着这又快到了晚膳时间了，只得垂头丧气的从屋顶上下来，慢吞吞的往饭厅走去。
　　晚饭时杨若晴见了素歌无精打采的模样，有些担心地问道：“素歌这是怎么了？莫不是生病了不成？怎地这般没精神？”
　　“我、我没事……”素歌低着脑袋，不太敢抬头去看杨若晴，她怕她一个憋不住，就把自己知道她的秘密这件事给显露出来。
　　想着赶紧的就扒了碗中的饭，然后搁下碗，扔下一句“我吃饱了”就匆匆跑了，留下杨若晴一脸担忧的看着她消失的背影。
　　正当素歌不知道该怎么做的时候，几天之后，李建成便又带着李元吉过来了，素歌一看见李元吉，想起那日黑衣人说的话，忍不住在心里哀嚎一声。
　　李元吉瞧着素歌那烦恼忧愁的小脸，冷笑一声，说道：“瞧你这样儿，莫不是瞧上了哪家公子哥儿，害相思病了罢？”
　　素歌没心思与李元吉斗嘴，只轻轻了瞟了他一眼，接着默不作声的出去了。
　　李元吉瞧着素歌有些落寞的背影，惊讶地问杨若晴：“她这是怎么了？真被我说中了？”
　　“我也不知道，素歌她近日都是那般无精打采的，我叫她她也不怎么理我，问她是不是病了她也不说。”杨若晴一边替李建成添茶，一边担忧的说。
　　李建成喝着茶若有所思，倒是不曾开口。
　　用过午膳之后，素歌便一直躲在暗处盯着杨若晴，她觉得杨若晴肯定要趁今天将毒杀秦王的计划告诉李元吉的，她想听听看杨若晴要怎么跟李元吉说。
　　自那日以后，杨若晴就再没同那名男子有过联系，素歌猜想如果今天李元吉答应了杨若晴，那杨若晴应该会报告那名男子。
　　既然自己告诉李建成杨若晴的事情李建成不一定会相信，那么她可以提醒李建成，让他留心杨若晴。
　　这时，杨若晴孤身一人从房中走了出来，往池塘的方向走去。素歌慌忙躲在屋顶上，悄悄的跟了上去。
　　跟踪杨若晴并不难，毕竟素歌就算武功不好，但仗着自己身子轻便灵巧，走路不发出任何声音，跟在杨若晴身后不让她发现还是易如反掌的。
　　素歌跟着杨若晴一路走到了李元吉的院子前，李元吉的院子门口有护卫守着，她不敢靠得太近，只见杨若晴对护卫说了句什么，护卫便放她进去，然后守在门口。
　　看着门口那两个门神一般的护卫，素歌有些傻眼，摸了摸下巴，毫无声息的溜下房顶，然后左拐右拐，趁护卫不注意快速溜到院子后方。
　　抬头看了一眼面前的高墙，素歌挽起袖子，摩擦了两下手掌，开始蹭蹭蹭的爬墙！
　　素歌轻轻松松的几下便爬上了那面墙，跳了下去，厢房离墙并不远，于是素歌没费多少力气便上了房顶。
　　可上了房顶之后素歌便开始郁闷了，这上房揭瓦也是个技术活儿啊，她人小力气也小，想要揭开那厚厚的瓦肯定得花点力气，关键是还会发出声响！这要是让人听见了，那自己这偷听不就暴露了！
　　可要是不揭瓦，那她什么也听不见啊，于是素歌便很是忧愁的蹲在房顶上烦恼着。
　　这思来想去也想不出什么好法子，素歌只得在那等着，等了好一段时间了，杨若晴才从房内出来。
　　巴巴等了这么久，结果一星半点儿的东西都没听见，素歌很是懊恼，索性下了房找个地儿歇着去了，横竖今日杨若晴是不会同那男子见面的，她也不必烦恼。
　　但她到底没忘正事儿，晚饭过后，趁着李建成留宿在宅中，寻了个端茶的借口流进了李建成房中。进去之后，瞧见晃晃烛光之中，李建成正躺在美人榻之上捧着一本书安安静静的看着。
　　见素歌推门进来，李建成眼中闪烁一下，放下书问道：“怎地今晚突然来找我了？”
　　素歌放下手中的茶，犹豫的看了一眼李建成，支吾道：“我、我来给你送茶……”
　　李建成略微一挑眉：“你以往都不曾主动找我，今晚忽然给我送茶，是不是有事儿要与我说？难道与你师兄有关？”
　　“不是的，与我师兄无关，只是，只是……”素歌斟酌道：“我只是想要提醒殿下一声，请您对若晴夫人留心一些……”
　　“若晴？这是为何？”李建成看着素歌，眼中意味不明。
　　“我……”素歌不知道该不该将事情告诉李建成，很是犹豫的躲闪着李建成的目光。
　　李建成看成素歌闪闪躲躲的目光，心里一沉。以往李元吉常同他让他不要过于相信陆谦与素歌，手下暗探也曾查得她曾被李世民救过，所以在长安城相遇时李世民再次替她解了围，两人这才有了来往。虽然李元吉说素歌是李世民派来的细作，但他觉得素歌并未知晓李世民的身份，倒是李世民有意接近素歌，是为了让他们对素歌有所起疑，由此不敢重用陆谦。
　　本来李建成对素歌不曾起过疑心，谁知今晚素歌的到来却让李建成开始犹豫，开始疑心素歌了。
　　且不提李建成是如何想，素歌犹豫了许久，知道自己今日若不把事情和盘托出，只怕李建成是不会信她的了。
　　于是她走到李建成面前跪了下来，李建成只是怔了怔，不曾开口。
　　她跪在地上略略斟酌了一番，开口道：“素歌自与师兄来到这长安城便得到太子殿下与若晴夫人的热心收留，师兄曾与素歌说过让素歌在殿下身旁辅佐，正所谓‘疑人不用，用人不疑’，殿下既然不曾将素歌带在身边想必是因为不曾信任素歌，对素歌有戒心。素歌得以留在若晴夫人身边便是万幸，不曾想强求些什么，素歌接下来说的事情只不过是素歌偶然间撞见的，告知殿下，是为兑现与师兄的约定，再者也是为报收留之恩。待殿下听完若有不满，素歌听候发落。”
　　说完，她便将那日的事情一一与李建成说了，毫无保留。
　　待她说完，李建成的脸色有些难看，他看着脚下低头跪在地上的素歌。头一回见她如此卑微的姿态，本以为她是单纯的，原来她虽天真，但并非不懂。她将自己与元吉对她的疑心全然看在眼中却不曾表露出来，只是：“你为何要将事情告诉我，聪明的作法应该是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然后在一旁看事情的发展，你为何不那么做？”
　　“素歌自知没有什么能力改变什么，所以素歌只能将事情告诉殿下，让殿下来决定。”
　　“你想改变什么？”李建成有些好奇。
　　素歌顿了顿，将头伏得更低了，李建成看不见她的表情，只听见她稍显稚嫩的声音：“素歌想阻止若晴夫人毒害秦王殿下。”
　　李建成心中一紧，问道：“为何？”
　　“如今太子殿下与秦王殿下不合是满朝文武皆知，秦王殿下想要的素歌不好猜度，但是如若秦王殿下遭到毒杀，那么首当其冲的便是太子殿下。不管圣上如何裁夺，总会有些有心之人将事情引到太子身上，这也是那玄衣男子所希冀的。素歌既幸得太子收留，师兄又是得太子之名庇护，自是不希望太子出事，同时也是不希望若晴夫人出事。”
　　李建成看着素歌有些怔住了，她的聪颖，实在是像极了若颜。“那按你所说，你想如何阻止？”
　　素歌为难的皱了皱眉，说道：“素歌不知夫人与齐王殿下打算如何做，所以并未想过。”
　　她跪在地上，听得李建成沉默了半晌，才说道：“你起来罢。”
　　“谢殿下。”
　　看来殿下是选择了相信自己，那么自己也就不用受惩罚了，素歌暗中松了一口气。
　　李建成让素歌起身之后却不说话，只是静静思考着，半晌，他才抬头问素歌：“你说那人最开始说谁让若晴动手的？”
　　她垂着脑袋仔细回想了一下，答道：“那人只说了公主二字，其余未曾多说。”
　　“你确定？”
　　“确定。”素歌肯定的说。
　　李建成皱起了眉，公主？哪位公主？是大唐的公主还是前朝的公主？他在心中回想了一些，却想不到会有谁想要致他与二弟于死地的，毫无思绪之下，他随口问了一句：“你可有什么想法？”
　　素歌顿了顿，斟酌着：“素歌并不曾知道什么公主，但希望秦王与殿下出事的绝无可能会是当朝公主，毕竟殿下与秦王殿下都是朝中的栋梁之才。既然派来细作挑拨离间，那定然是想从中得到好处的，而殿下们手足相残，就会影响到大唐国土的安危，如此看来，对大唐虎视眈眈的突厥倒是有几分嫌疑。”
　　此言一出，李建成眼中一亮，看向素歌的目光便多了几分赞赏，同时脑海中划过一个人的名字。
　　难道是那位公主？李建成有些吃惊，接而陷入了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