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衣谣》夏枫染

17、第十七章

　　陆谦与素歌一同站在院子里看着小胖一个劲儿的扑腾着翅膀在空中上下起落着，素歌有好些话想要问陆谦，可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素歌欲言又止的表情全让陆谦看了去了，漫不经心的说：“有什么想问的就说罢。”
　　他既然都已开了口了素歌自然是不会客气的，只是想问的问题多了些许，只得先在脑中过了过，理清一下思路才问道：“师兄，太子殿下与齐王殿下……是不是与那位秦王殿下合不太来啊？”
　　岂止是合不太来，简直都到了剑拔弩张的地步了，陆谦顺手拨了拨身旁树丛的枝桠，说道：“确实感情不好，你在京城几日，都看到什么了？”
　　素歌有些懊恼：“哪能看到什么呢，虽说师兄你让我跟在殿下身边，可是殿下只让我陪着若晴夫人，我觉着殿下对我倒是没有什么异心，可是齐王殿下……”
　　低头看了一眼素歌嘟着嘴发牢骚的模样，陆谦有些好笑：“齐王殿下怎么了？”
　　“齐王殿下似乎不怎么喜欢我，初次见我便好不客气，后来干脆就没拿正眼看我了，也不知道我哪儿惹着他了。”素歌似乎有些懊恼。
　　其实她并不在乎能不能讨得李元吉欢心，横竖她从来都不曾在意过他，可是因为李元吉的关系，她时常在李建成面前都不好开口说话了。
　　“齐王殿下对你防备些倒是正常的。”
　　“那师兄你为何要让我呆在太子殿下身边啊？”素歌歪着脑袋瞧着陆谦。
　　陆谦摆弄着叶子的手一顿，而后淡淡的说：“因为你与殿下算起来还有些许渊源罢了。”
　　“渊源？什么渊源？”
　　这个，却不好告诉你了，陆谦不着痕迹的轻轻将话题带过：“而且我让你呆在他身边，不过因为我不方便时时将你带在身边，与其让你一个人在外面遭受到什么危险，我也不如将你留在长安城拜托别人照顾你。”
　　素歌撇嘴：“那秦王殿下究竟是为了什么才与他二位兄弟不合？”
　　这还真是爱刨根问底的性子，陆谦虽是这么想，却还是细心的将他们三兄弟之间的恩怨一一道来：“太子殿下自开国以来便被立为东宫，殿下也一直谨守本分，是位优秀的储君，但是论治理才学、军事谋略却还是不及那位秦王殿下。秦王殿下在前朝时就为陛下的建国立下了赫赫战功，开国以来更是深得陛下信任手握重权，委实是个难得的人才。只是秦王殿下不服于殿下，不断的扩张自己的势力，这便危及到了殿下的东宫之位。”
　　“所以殿下担心秦王殿下总有一日谋权篡位，自己的太子头衔不保，才与齐王殿下一同来对付秦王殿下吗？”
　　“嗯。”
　　陆谦清楚素歌年纪虽小，但也决然不是那种天真不懂事的小女孩，他会将事情告诉了素歌也是相信她会有自己的判断，所以并未曾有瞒着素歌什么。
　　“可是陛下会看着三位殿下如此的你争我夺吗？”
　　“陛下也不知道是个什么心思，他似乎不打算立秦王为太子，但却又很是倚重秦王的力量，所以才会让他们之间争斗的越发的厉害了吧。”
　　“横竖他们三人之间的斗争总会有些结果，只是这与我们这些小老百姓毫无相关吧，不管太子殿下与秦王殿下再怎么争夺，这天下终究是姓李的。”素歌嘟嘟囔囔着，脸上闪着与她年纪不付的精光：“不管哪边赢哪边输了，总归是兄弟，不至于非得把人逼死了吧。”
　　陆谦这回却没再接话，只在心中默默苦笑一番，他们师门在名义上已经是帮着太子殿下的了，就算如今师父不曾与殿下有联系，但以往师父替太子殿下出谋划策，甚至是太子如今的得力手下——魏征，多少也是与师父牵扯上了关系。倘若太子输给了秦王殿下，只凭这些，就足够让秦王为了以绝后患而除掉他们了。
　　只是这层关系用不着与素歌明说，秦王殿下他接触的不多，虽说知道那不是一个面慈心软的角色，但太子这边的势力也是不容忽视的，未来的变数，谁也不清楚呢。
　　夜色渐浓，华灯初上，陆谦携着素歌静静的回了房中。
　　在长安呆了数日，陆谦在四月初再次离开了长安城，没了陆谦的陪伴，素歌也不怎么出门了，就每日每日都在宅里闲逛。
　　她不喜带着侍女，杨若晴便任由着她到处走，横竖她每回都能在吃饭的时候准时出现在饭厅，也不怎么看着她了。其实她也不曾在哪儿疯玩，只是喜欢找些没人发现的角落里，看看书，睡睡觉罢了。
　　只是她也不曾想到，她躲在角落里，别人注意不到她，她竟也能听去一些下人之间的小秘密。比如说厨房里烧火的力子同打扫院子的小梅有着些不得不说的故事之类的，每每小情人之间的打情骂俏都被角落里树丛中窝着的素歌一字不落地听去了，她也权当作是茶余饭后看的话本子了，听听便罢，不曾放在心上。
　　但她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就因为她这般隐蔽，便让她发现了杨若晴的不对劲之处。
　　说来那还是个晴朗午后呢，她正趴在偏门进门第一间厢房的屋顶上闭目养神。
　　她选的这厢房的屋顶比周遭的都要高上些许，旁边种着一株大大的榕树。这榕树有些年头了，枝叶长得极其茂盛，就恰好有这么一丛盖在了屋顶上面，而素歌选的，正正是被树叶子盖住的中间那块屋顶！
　　她躺在那儿，别人往上见不着她，她只要坐下来往下低头一看，就能看清对面的人了，真真是处妙地。
　　于是就在她把书盖在面上，仰躺在屋顶上面闭目养神之时，忽然就听见了下方有些动静，似乎是有人过来了。她不曾起身，连一点反应都没有，只以为是些丫鬟婆子过来了。
　　谁知那脚步声到屋子下方便停下了，一个陌生的男子声音响了起来：“公主希望你能够尽快动手，不管是太子还是秦王，只要能让其中一方元气大伤便可。”
　　单单只这一句话，素歌便立刻从迷糊中惊醒过来，打起十二分精神，静悄悄的坐起身来，眯着眼睛透着树叶间的罅隙往外瞧。树叶朦胧间，她只看见了对面的大树之下站了两个人，一个玄衣男子，另外一个则是女子，那女子身影还有几分眼熟！
　　素歌不由得摸了摸下巴，若有所思，聚精会神的往下瞧。
　　还未等她瞧出个什么来，那女子便开了口：“你也莫要催我，若是有这么容易得手我也不至于等到今日了。你也不是不知道，殿下一直将我养在这儿，未曾送我进宫去，哪里就有这么好下手。”
　　这声音极其熟悉！熟悉的让素歌吓了一跳，瞪大了眼睛仔细盯着那女子，当她确确实实的认出了那女子之后，惊得张大了嘴，不敢出声。
　　那女子居然是杨若晴！那男子是谁？！她为什么要害太子与秦王？！
　　素歌百思不得其解，只得继续听下去。
　　只见那名男子顿了一会儿继续说道：“你有没有在太子耳边煽风点火？”
　　杨若晴苦笑一声：“太子的性子哪里是我能煽风点火的，就算是齐王殿下日日在他耳边对他说要早日对秦王下手，他也不曾心狠过半分。”
　　男子不耐的“啧”了一声，犹豫了一会儿，才发狠的说道：“如此你便找个机会对秦王下毒！这样房老儿与那姓杜的定然会愤然闹事，不怕他闹不大！”
　　素歌看不见杨若晴的表情，只听得她语气猛然一变，惊慌的说：“我连秦王的一面都不曾见着，你让我如何能去给他下毒！”
　　“哼，你只需将这计划对齐王说了，再忽悠几句便成。”
　　男子冷笑几声，杨若晴没有了言语。
　　素歌听了只觉浑身一冷，这男子好狠毒的手段，不禁想要毒死秦王，还想将太子与齐王都拉下水。
　　杨若晴再开口时语气不是很好，素歌也估摸不着她到底是个什么样的想法，横竖只听见她与那名男子说：“你先回去禀告公主吧，此事我自有定夺。”
　　“希望届时你能够狠得下心来将你那位心心念念的人拉下水，我如今就先告辞了。”说完男子不等杨若晴说些什么，大摇大摆的从侧门出去了。
　　男子出去了许久，杨若晴都只愣愣的站在树下，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素歌直到杨若晴离开了才放松身体，面上有些忧愁。她不曾想到今日竟能在无意之间听到这么惊人的秘密，看来李建成对杨若晴倒是放心的很，不曾在宅子里安排暗侍什么的，才会任由这黑衣人这么张狂的出入。
　　她想起了那晚上李建成与她说的故事，想起了杨若颜与单子衡，心里头很是不明白杨若晴这么做的目的。李建成毕竟是从那东宫的纠缠之中救她一命的人，但她为何还要背叛李建成，难道只因为李建成杀死了单子衡夫妇吗？
　　素歌烦恼的挠了挠脑袋，叹了一口气，以她的小脑瓜，似乎怎么也想不明白了，若陆谦在时她还能问陆谦，可如今……
　　还有一件事让她有些犹豫，那黑衣人说的下毒之事，她要不要告诉李建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