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往事一首凉凉》岳泳希

9、告白

　　这场家庭矛盾的最后，是居委会奶奶亲自来敲顾可家的门。
　　刘凤坐在沙发上大声哭诉，哭诉顾城强不是人，哭诉她这些年为了这个家付出了太多，而顾可就站在父亲身边哭得一抽一抽。

　　顾城强坐在门边的小凳上，一言不发，只是低着头盯着地板发呆。
　　刘凤说顾城强动手打她，顾城强一口未辩，顾可看到爸爸被这样冤枉，更加伤心难过。

　　清官难断家务事，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居委会大妈也不好说啥，待了能有半小时，最后还是走了。
　　顾可被顾城强安抚着去睡觉，顾可缩在被窝里。
　　她看着顾城强脸上的憔悴，说：“爸爸，对不起。”
　　说完，更是控制不住地开始哭。
　　“傻姑娘。”顾城强安慰地拍拍女儿，“爸爸相信你，快睡吧。”
　　顾可抓住父亲的手，顾城强看着女儿。
　　“爸爸，你和妈妈会离婚吗？”
　　顾城强眼眉间的愁容变得更深。
　　他轻叹息一声，拍拍女儿，“为了你，爸爸不离。”
　　那一刻，顾可忽然发现父亲苍老了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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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为有了这场家庭矛盾，顾可没看到陈默川打球的样子。

　　假期后，刚开学，趁着午间休息，王奕娇就把顾可拉去了操场。

　　“你都不知道昨天他们打篮球可帅了！我嗓子都喊哑了，不过值！ 真值！ ”
　　王奕娇巴拉巴拉讲个没完，说到重点处，还拿着小树枝在地上写写画画。
　　“原来打篮球有那么多的学问，运动时候得重心要低，这样才会稳，传球的时候双手得放胸前，五指分开，腿也得分开。”

　　“这些都是谁告诉你的啊？”
　　顾可坐在台阶上听得认真，双手撑着下颚，双腿并拢。
　　王奕娇扔掉小树枝，拍了拍手，得意道：“陈默川啊！我还让他教我打球了呢！”
　　好羡慕。
　　顾可剥开一颗奶糖，放进嘴里。
　　嗯...有点涩。

　　王奕娇一屁股坐在她旁边，“你咋不来呢？咱俩不都说好了吗？”
　　顾可叹了口气，把事情原委简单的告诉了王奕娇，当然，后来关于爸妈的事，她没说。

　　王奕娇气得拍大腿。
　　“孙博宇他到底是不是家长的卧底啊！真是气死人了！他不知道现在老师和家长整天盯着早恋这事吗！ ”
　　顾可摇头，连她自己都不相信是陈默川真要约她。
　　“走，我带你找他去！ ”王奕娇又上来一股蛮劲扯着顾客胳膊。
　　“哎，疼！”顾可大叫一声。
　　王奕娇吓得举起双手，“我没用力。”
　　顾可今天穿了一件长袖的白衬衫。她撸起袖子，给王奕娇看。

　　顾可皮肤白，被打的痕迹很明显。
　　王奕娇捂着嘴巴，惊讶道：“我的妈啊，谁打的啊？”
　　“不是你的妈，是我妈。”
　　“下手这么狠！”
　　王奕娇气不过，“不行，我今天必须教训那个傻子一顿！”

　　傻子说到就到。
　　孙博宇正好和几个同学刚吃完饭来操场玩，看见顾可，一路小跑，跑到两人面前。
　　他笑着，还没张口，当头就挨了王奕娇一棒。

　　王奕娇下手不轻，一巴掌拍在孙博宇脑瓜子上。
　　“孙博宇你有毛病啊，给顾可打电话说陈默川要约她，你不知道现在家长都看着咱们就怕咱们学坏吗？你是不是脑子有病！ ”
　　“啊？我咋了啊？”孙博宇捂着脑袋一头懵。
　　王奕娇瞥他一眼，道：“就因为你一个电话，顾可她妈妈以为她早恋，打了她。”
　　“啊！ ”
　　孙博宇小胖脸都憋屈了，“我不是有意的！我不那么说，怕她不出来，顾可我真不是有意的！阿姨打你哪了，没事吧？”

　　孙博宇说着就要上来拉顾可，顾可捂着胳膊一个退步，道：“我没事。”
　　“男女授受不亲，你别碰可儿！ ”王奕娇指着孙博宇。

　　孙博宇懊悔的小胖脸通红，他是好心做了坏事。
　　王奕娇使劲瞪他，拉住顾可回教室。
　　“看你做的好事，再不和你玩了！ ”
　　“我真不是故意的！ ”
　　孙博宇看着他们离开，既冤枉又后悔。

　　“娇娇，孙博宇会不会生气啊？”
　　念及上幼儿园的时候，孙博宇还扮演过许仙，顾可扮演过小青，怎么说都是“姐夫与妹妹”‘’一场，顾可也不想真的这么绝交。
　　王奕娇撸了下马尾，“没事，过几天再找他玩，先让他反省反省。”
　　“哦，那就让他先反省吧。”
　　王奕娇先回了教室，顾可要去上厕所。

　　经过一班时，顾可听到闹哄哄的声音。
　　全班同学都在喊陈默川的名字。
　　“陈默川！陈默川！陈默川！ ”
　　顾可躲在门口看。

　　“陈默川！陈默川！陈默川！ ”
　　同学们一边喊，一边拍掌。
　　陈默川，一个直率、自信、阳光、开朗的男孩，他不怯场任何一个场合，哪怕是会出丑。
　　他笑着站起，一幅气定神闲的样子。
　　原来是大家叫他上台唱歌。

　　顾可站在教室的后门边上，门口渐渐围聚了其他班级的同学，她不敢逗留太久，可又痴迷地挪不动脚。
　　“顾可！”有同学叫她，“班长找你！”
　　“来了！”
　　她应一声，又回头不舍得望一眼。
　　这一眼，恰巧和讲台上的陈默川四目相对。

　　看到她时，他神采飞扬。
　　她却急匆匆回了教室。

　　—————

　　下午上完两节课，有一次眼保健操，然后直接是休息时间。
　　学校会安排值周生检查整个年级的卫生情况。

　　“上周是八班，这周应该是轮到一班。”王奕娇拍了拍顾可。
　　一班，陈默川的班级。

　　顾可看着窗外还在淅沥沥下雨，课间活动取消，她下课哪都没去。
　　手里握着笔，假装是在看书，视线却每隔几秒都要瞟一眼教室门口。

　　“咚咚”。
　　教室门被敲响，木门咯吱一声被推开。
　　顾可急忙坐直。

　　陈默川戴着红色值周生标记的袖箍，站在班级门口。
　　“检查卫生。”
　　他白净的脸上不带什么表情。
　　寥寥几个字，简短，可声音像溪水一般清澈好听。

　　顾可悄悄看着陈默川走向讲台，检查黑板的卫生。
　　他伸手摸了下黑板的边框，接着，又转身朝顾可这排走来。

　　顾可双手握住语文书的封面两角，眼睛跟着陈默川，随着他的身影移动。

　　陈默川淡定自若地摸了前面每个窗户的窗框，检查工作做的尽职尽责。
　　顾可坐在中间的窗户边上。
　　终于，轮到她的位置。

　　“同学，麻烦让一下。”
　　身后有同学不耐烦地问：“检查个卫生，有那么麻烦吗？”
　　“不会是特意这么认真吧？”

　　陈默川闻而不语。

　　顾可迅速起身，给他让出位置，脸上渐渐有了热感。
　　陈默川大方地从她身边走过。
　　他用食指摸了窗边的角落，一举一动都表现出特别仔细。
　　顾可盯着陈默川的背影，他瘦高的身影挡住了她的视线。
　　检查完，陈默川回身，从座位里走出来，“谢谢配合。”

　　顾可的书本敞开放在课桌上，陈默川出来时，手不小心碰到书本，书被带到了地上。
　　顾可急忙弯腰去捡。
　　陈默川也同时低头。
　　“你没来看比赛。”
　　两人俯身的同时，他小声在她耳边说。

　　顾可耳朵上感受到了他说话时的热气。
　　顿时，红了一片。
　　“我...有事。”
　　她怕被人发现，迅速捡起书站直，脑袋有些发晕。

　　顾可假装拍书皮上的灰尘，陈默川自然地越过她继续检查卫生。
　　王奕娇特意拿着水瓶喝水，边喝边和陈默川打招呼。
　　“辛苦啦陈班长，还特意跑来检查我们的卫生，我们班卫生保持的可好了。”
　　“应该的。”

　　座位里放的那张同学录已经放了好几天，顾可不知道该怎么给他。
　　现在给？
　　可还有那么多同学看着。
　　想起父母为了她吵架，顾可更觉得愧疚。

　　初三的生活总是离不开学习、学习、学习。
　　没几天又要大考了，大考结束后，中考就不远了。
　　这几天每节课下课，鸦雀无声的教室瞬间成了同学们的告别场。

　　考试没结束，同学录已经快让大家写断了手。
　　顾可写完手里的最后一本，然后撕下来一张大头贴，仔细地贴在上面。
　　整理好，她舒了口气，心里竟生出几分伤感。

　　王奕娇拿了好几本同学录回到教室。
　　她拿起桌上的水瓶咕咚咚喝了好几口。
　　她看顾可望着窗外出神，就用手捅了捅她的后背。
　　顾可回头。

　　王奕娇朝她贼贼地笑，晃晃手里的纸。
　　“猜猜我让谁写了同学录？”
　　王奕娇手上那张同学录字迹工整，仔细看，写了一手好看的繁体字。
　　“陈默川？”
　　“答对了！就是老陈！你让陈默川给你写了吗？”
　　顾可摇头，“我不知道该怎么给他。”
　　“笨蛋！ ”王奕娇朝顾可伸手，“给我，我帮你给他。”
　　“谢谢你，娇娇。”
　　王奕娇笑着朝她眨眼，“放心吧！ ”

　　顾可心里有一种空落落的感觉。
　　毕业之后，还不知道还能不能再见到陈默川了。
　　但转念一想，想起妈妈的警告。
　　顾可看着手下的书本，算了，还是要好好学习，好好考试，争取考到一个好的高中。

　　第二天午休的时候，顾可趴在桌子上小憩，忽然被一阵笑声吵醒，她迷糊糊地抬头，就见教室前面几个男生正围在那说着什么，时不时还回头看她一眼。
　　顾可心大，打算趴着继续睡觉，其中一个男生走过来。
　　他是顾可的同桌，叫李辉。

　　李辉一屁股坐在顾可的书桌上。
　　“顾可，原来你和郑家榆一样，也喜欢咱们校草啊。怪不得上次还帮陈默川去抢校服，原来是吃醋了。”
　　顾可脑袋嗡的一声。
　　“你说啥？”
　　“别装了，我们都知道了，王奕娇正替你向陈默川告白呢！”
　　顾可睡意全无，蹭地一下起身，椅子腿往后划出，呲的一声。

　　顾可跑去操场时，找了一圈，才在一棵大树底下看见王奕娇和陈默川。

　　梧桐树下，陈默川一身蓝色校服站在那，在他的身前，王奕娇背对着顾可，不知在说什么。

　　顾可赶紧跑过去。
　　跑近了，就听王奕娇说。
　　“陈默川，顾可喜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