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魍魉·妖卷·绘魂》迟书

4、仙

　　离开末庄，我一路南下想要找到画中仙的故乡。但是一场大雨，将我断行于金陵城外。
　　驿馆的深夜冗长，混着窗外萧萧落雨，无端地惹人心绪。
　　或许这也正是人心缠绵多情的原因。
　　我取过那卷空画，展开，开始在枯灯之下研墨。随着墨色越深，我将从古董商人手里得来吴霜滴入墨中，忽而怔滞，想着青年所说过的话。
　　迟疑片刻，我破开了我的手指。
　　鲜艳的红色落入清冷的墨中，待那混沌颜色扩散开来，接着在空白的纸面上再次书上了我的名字。
　　我静静等着空白的画面翻涌，只是过了许久，仍不见任何的反应。
　　一盏灯，两盏灯。
　　三盏灯过去后。有风，在密闭的房间内流动。
　　我本能的转过身去，却看到身后原是墙面的地方，不知何时张裂开一道大口，虚浮在空中连接着一面只有黑白的世界，兀地仿佛工笔山水图。指尖轻触，却激起一层涟漪。
　　哭声，隐约从画的另一端传来。
　　而我已然踏入这片水墨幻境。
　　循着那哭声向前走，人间的驿馆渐渐被青墨修竹掩没，竹林的尽头，是一道浅溪。
　　饮泣的声音在耳边萦绕，然而无法寻觅其踪迹。
　　那声音分明是一个女子，亦极有可能就是画中仙。情急之中，我向着黑与白的天地大喊：
　　“在下苍南聿明氏，听得姑娘泣声误闯此地，不知所为何事？”
　　竹鸣溪吟，无人回应。呼喊的声音在山水间隐去。
　　“姑娘——”我不甘心，再喊道。
　　“你是聿明氏？”身后忽然传来一个女子的声音。
　　我惊然转身，面前女子以白绸掩面，单留一个尖瘦下颔，苍白而凛冽。
　　她没有画中女子精致华丽的发髻，只是草草散开，伴随着若有若无的微风飘荡。掩面的白绸下两道清痕，宛如枯溪。
　　她，应是这困于画间的仙子。
　　我向她行礼。
　　“在下正是聿明氏，方才所为多有冒犯。”
　　“你就是……那个解人情痴的聿明氏？”
　　“正是。”
　　“为何……为何你要来找我？”
　　她显出惊慌的面容有些痉挛，讪讪的后退。
　　“你一定是来拆散我们的……快走，快给我走！”
　　沾染了太多人类的痴情，这画中仙已然错乱。
　　“姑娘被困在这里，不想出去么？”
　　听到这句话，画中仙蓦地顿住了后退的脚步。
　　“出去？”
　　“你原是画中成仙，没有出画，却是为了什么？”
　　她抬头，唇角咬紧了又松开。
　　“我没有眼睛。”
　　“出去了……也看不到他。”
　　干涸的泪河再度充盈，她潸然泪下。
　　“你想出去么……？”
　　画中仙迟疑了片刻，缓缓摇了摇头。
　　“你……想看到他么？”
　　痴缠的仙女呆呆的面向我。
　　“我可以让他画上你的眼睛，你便能出画为人与他相聚。”
　　“只要你告诉我，他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