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雨江南行》陈心池

75、不白之冤1

　　岳显山亦是悲痛难当,眼泪如断线珠子般滚落,濡湿长须。
　　张志禅想起凌虚子数月来对自己的种种好处,哭得更加响了。过了好一阵,才勉强收了泪,哽咽道:“师祖,我们下去给师叔祖收尸吧。”岳显山道:“下面是鹊尾峡,甚是荒僻难行,我们还是回观里,等天明再说吧。”张志禅含泪点了点头。
　　岳显山拉着张志禅走了十数步远,不禁回头望了望,叹气道:“忘忧崖!但愿三弟在泉下,能真正忘却忧愁!”
　　二人回观,自有十侠等人迎将出来。岳显山备述经过,众人无不感慨。
　　待到天光大亮,岳显山派人去忘忧崖下搜寻。不料不久冯公绍来报:忘忧崖下方圆五里,竟寻不见凌虚子尸身,只在崖下发现少量血迹和衣裳残片。”
　　张志禅听罢放声大哭,道:“师叔祖的遗体给狼吃了!呜呜……”岳显山也自责道:“早知如此,昨晚当及早为三弟收尸才是。公绍,你把那些残衣收集起来,拿给我看。”
　　冯公绍领命而去,将带血的残衣捧了来。张志禅见残衣质地颜色和凌虚子身上穿的一般无二,立时哭晕过去。岳显山带领门下弟子,将残衣掩埋了,给凌虚子立了个衣冠之冢。
　　经过这一番变故,张志禅好几日睡不安寝,食不甘味。但小孩儿心性,过了没几天便忘诸脑后,一心一意地跟着高渐云习武。不但颇受师父宠爱,与卢仲白亦是兴趣相投,情谊日进。和刚上山之时的境遇,不可同日而语。
　　这日已是二月天,张志禅向师父告了假,到坎离宫丹庐刘之行处盘桓。二人拆招喂招,较量拳法,不觉天色已黑。张志禅告辞回返,将出丹庐之时,忽然内急,忙找个地方蹲下屙屎。
　　忽然间传来一阵极轻的衣襟带风之声,张志禅抬头一看,一个黑影从丹庐顶上越过,迳往经庐飞去。身法奇快,一晃而过。张志禅连忙提起裤子,跑到神农厅上,叫道:“四伯,适才我瞧见一个黑影往经庐那边去了。”黄公宣放下医书,道:“是么”随张志禅步出厅去,来到庐外,向东一指,问道:“是向那个方向去的么”张志禅点点头,将那人身形功法描述了一番。黄公宣拈须微一沉思,道:“依你说来,此人轻功不在六弟十弟之下,会是什么人呢莫非,是我首阳弟子”
　　张志禅打个寒噤,颤声道:“四伯,这怎么可能”黄公宣道:“咱们紫霞观自师叔一事过后,夜间戍守极严。观外人士要想潜入观中,绝非易事。”
　　张志禅道:“或许这人轻功极高,又身着黑衣,巡守的师兄们没有发现。”黄公宣摇了摇头,道:“你先回去,我去经庐瞧瞧。”张志禅答应一声,寻路返回。
　　庭中高渐云正教卢仲白长拳,张志禅将适才之事说了,高渐云略一沉思,道:“你在这里教仲白练拳,我去坎离宫看看。”说罢取了长剑,迳自出门而去。
　　张志禅长拳练得十分纯熟,教卢仲白绰绰有余。教了一个时辰,将近亥时,两人回屋歇了。这一晚张志禅所思所梦,就是那神秘黑衣人。
　　次日一早,张志禅醒来,却见高渐云已在了。张志禅问道:“师父,昨晚可曾见到那黑衣人”高渐云摇了摇头,道:“我跟你四师伯把经庐里里外外都查验过了,没丝毫踪迹。经庐中人也无人见过那黑衣蒙面人,此事当真蹊跷。”
　　张志禅问道:“师父,这事你跟大师伯说了没有”高渐云道:“昨晚从坎离宫回来之时,夜已太深,没惊动大师兄。今儿个还是你教仲白练拳,我这就去找大师兄商议。”张志禅应声起床,叠好被褥,净屋扫院,燃起炭火,叫醒师弟,端来饭食。里里外外安排的规规整整,妥妥当当。
　　教了一日拳法,掌灯时还不见高渐云回来。正焦急时,一个二十岁上下的道士进房行礼,说道:“师叔安好师祖及高师叔祖请师叔到三清殿走一趟。”张志禅甚是发窘,识得此人是袁公复次徒的弟子,名叫韩德忠,年纪比自己大,却矮自己一辈。
　　张志禅拿盏灯,跟着韩德忠来到三清殿。见袁公复在殿内踱步,高渐云低头沉思,殿中别无他人。张志禅行过礼,袁公复迫不及待地问道:“小志,昨夜在坎离宫,你当真看见一个黑衣人”张志禅道:“侄儿不敢撒谎。”袁公复道:“果真”张志禅道:“大师伯若不信,我可对灯盟誓。”袁公复道:“那倒不必。我叫你来,只是确认一下,没什么事便回去吧。德忠,把你小师叔送回去。”张志禅道:“不用劳烦德忠大哥,我认得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