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雨江南行》陈心池

74、离奇赌局5

　　凌虚子怒不可遏,喝道:“师哥,你忒也小看于我!莫怪我剑下无情!”长剑一展,纵身攻了过去。岳显山挥动树枝架住,道:“将小志放下,免得输了怨天尤人。”凌虚子道:“我放下小志,卓六冯七正好乘机偷走。”岳显山道:“你若胜不了我,我又何必劳烦门下弟子你若胜了我,任由你带走小志。”
　　凌虚子“哼”了一声,解开丝绦,将张志禅放在树下。兀自不放心,在他身上补了两指,这才侧身移步,拔剑出鞘,疾如电闪一般向岳显山攻去。转瞬间二人拆了七八招,不分高下。
　　张志禅见两人出手迅捷,步法奇快,看不清招数。心想:“一根细细的枝条在岳师祖手上竟然可以与长剑拆招,当真厉害!师叔祖武功虽高,终究必败无疑。”
　　凌虚子占了七成攻势,岳显山守的异常沉稳。斗到四五十招上,凌虚子招法一变,劈刺挥削,要将岳显山手中树枝斩断。然而那根枝条在岳显山手上柔弱丝绵,翩若飞絮,丝毫不受力,竟然斩它不断!凌虚子只好变招,使个“抖”字诀,长剑翩若游龙,颤动不止,招招进逼。
　　又拆二三十招,岳显山道:“这么多年没见,你的功夫也没落下多少。”凌虚子道:“游剑江湖这么多年,我从未虚度光阴,没有一日不想战胜你。”岳显山道:“你这争强好胜的毛病这么多年还没改。”凌虚子道:“我已不是首阳门下,不消你来教训。”
　　岳显山道:“不是首阳门下却来掳我首阳弟子是何道理”凌虚子道:“小志的父亲是我的弟子,理当父子一脉,继承我的衣钵。”岳显山道:“凡事要讲个先来后到,小志已入我门墙,就当在首阳门下。”凌虚子“哼”了一声,道:“高九儿自己都苦不甚高,焉能课徒”岳显山道:“武学修为没有高下之分,只有正邪之别。走正路,就算修为不高亦可扶危济困;入歧途,修为越高越遗祸无穷。”凌虚子道:“师哥,你莫要罗唣,有本事胜了我手中长剑,你我之赌就算你赢。”
　　岳显山足下一顿,晃身往凌虚子身后抢去。凌虚子见怪不怪,身子凝立不动,挥剑横披。岳显山骤然止住身形,用树枝粘在长剑脊背之上,顺势一扭一绞,翻腕一甩。凌虚子身子为之一晃,手中长剑却不脱手。但此时已然门户大开,岳显山抖动树枝,使一招“凤凰三点头”,封了凌虚子“缺盆”、“五枢”、“意舍”三穴,他立时僵立不动,有如泥雕木塑。
　　岳显山罢招收势,将张志禅穴道解开。缓缓地道:“几日前你我设下一赌,只要你在今晚子时之前将小志盗下山去,便由你抚养授艺。否则小志就还留在首阳门下。一赌抉决,皆不反悔。此时虽不到子时,我们可以慢慢等鸣钟阁的钟声。”
　　凌虚子万念俱灰,情知子时将近,要运功冲开穴道,至少也要半个时辰,况且此地离山下还有相当远的距离。
　　凌虚子长叹一声,道:“想不到我数十载苦功,到头来还是不及你。”岳显山道:“道家武学要练到炉火纯青的境界,非得纯阳之身不可。更何况你喜好太多,杂念太多,焉能有有寸进”凌虚子仰天道:“师哥,你若是一上来就使真本事,我接不了十招。若用长剑,我恐怕三招也接不了。”岳显山道:“我是想瞧瞧你这些年功夫落下没有。”
　　岳显山道:“此时距夜半子时还有小半个时辰,左右无事,我诵读几篇经文给三师弟听。”他也不管凌虚子是否允准,只顾抑扬顿挫地诵读:“道可道也,非恒道也。名可名也,非恒名也。无名,万物之始也;有名,万物之母也……”
　　张志禅听不懂经文,见岳显山盘膝坐地,也依样坐在地上。凌虚子脸上神色肃然,看不出喜怒。
　　漏尽更残,远处紫霞观方向终于响起了子时的钟声。
　　岳显山站起身来,道:“你我之赌胜负已见分晓,勿须多言。我只问你一句,你把二师弟葬在哪儿了”凌虚子并不答话,只怔怔出神。岳显山叹了口气,将他穴道解开,道:“你下山去吧。”
　　凌虚子道:“师哥,小志就交给你了,要是谁敢动他一根寒毛,让他受一点委屈,求师哥严严的惩办他。”岳显山道:“这个自然。”
　　凌虚子仰天叹了口气,道:“师哥,咱俩来世再斗吧……”话犹未了,身子如箭一般,向悬崖边射去。
　　岳显山惊叫一声:“三弟!”纵身去拉,却拉了个空。凌虚子纵身从忘忧崖跳了下去,有声音隐隐传了上来:“师哥,我见柳姑娘去了……”。张志禅疾步跑到崖边,向下望去,竟是深不见底,不由地悲从中来,放声大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