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雨江南行》陈心池

67、歪冠道人6

　　这一下变生肘腋,出人意料。灰衣人虽然武功略逊,却也不致这么快落败。只因凌虚子忽出奇招,咬破舌尖,含血喷出,蒙住他的双眼,趁机偷袭得手。
　　凌虚子偷袭得手,抱着张志禅纵身便走。众侠情知追之不及,站定身形纷纷射出飞蝗石。凌虚子纵高伏低,左躲右闪,极力躲避。又奔出两三丈,忽觉右腿环跳穴一麻,脚下一个踉跄。
　　凌虚子心下一惊,待要解穴。转瞬间“至室”、“膏肓”、“肩井”诸穴均是一麻,被飞蝗石打中。一个踉跄,跌倒在地,手上一松,张志禅顺着斜坡滚了下去。
　　凌虚子穴道受制,也自顺坡滚了下来。滚不多远被山石掩住,停滞不前。而张志禅同样是穴道被封,却如草捆一般直滚下去,情势甚是危急。凌虚子苦于穴道受制,无法施救。不由地急火攻心,目眦欲裂,叫道:“小志!”
　　张志禅身不由己,一路滚过,头脸身上已是伤痕累累。灰衣人和杨公溢见状不好,连忙纵去相救。但终究还是晚了一步,张志禅后脑重重地撞上一块大石,登时晕了过去。
　　也不知过了多少时候,张志禅听得有人在叫自己名字,待要挣扎起来,忽然头痛欲裂,又昏睡过去。
　　昏昏沉沉中忽觉口渴,喃喃地道:“水,我要喝水!”听得有人说道:“要喝水么,我给你倒去。”张志禅神智渐渐恢复,缓缓睁开双眼。发现自己躺在床上,床边围了好几个人,有冯公绍、高渐云、房公泰以及灰衣人,人人脸上均是一副又关切又欢喜的神色。
　　高渐云倒了盏茶水,喂他喝了下去,柔声道:“小志,你现在不要动,要什么就言语一声。”张志禅道:“师父,我对不住你,跑去偷学邪派拳法,害得你们为我忧心,还动了干戈。”高渐云脸上怜爱横溢,柔声道:“那也怪不得你,你也不知那是邪派拳法,要怪也怪我这当师父的没有照拂好你。唉,我昨天才知道,宽儿邻儿这两个逆徒一直在欺辱你,陷害你,欺下瞒上,不学无术。而你一直忍辱负重,不与他们两个计较。我不明就里,还以为你本性不良,我……我真是瞎了眼了!”
　　张志禅从没听到师父说出如此真挚感人的话语,鼻子一酸,两行清泪流了下来。
　　高渐云给他拭去眼泪,道:“宽儿邻儿被我送戒律院去了。从今以后我会好好照拂你,悉心教你学武,几位师叔伯也答应教你功夫。”房公泰接口道:“小志,我们都错怪你了,你不会怪我们吧”张志禅道:“我怎么会怪你们呢你们也是为我好。”房公泰道:“其实那日太乙殿大校你出手救了宽儿,我已经隐隐感觉到你本性不坏。昨日你救了你六师伯一命,这才让我们见到你的侠义之心。我们以小人之心揣度,可真是惭愧了。”
　　张志禅奇道:“昨日怎么……”高渐云道:“你已经昏迷两天了。”张志禅见众人眼中均有血丝,疲态尽显。想必是整日整夜守在自己床边,不眠不休。鼻子一酸,眼泪又如断线珠子淌落下来。
　　高渐云给他拭去眼泪,一指那灰衣人道:“这位是你卓六伯,就是昨天抱着你的那个人,想必你还不认识。”灰衣人微微颔首,道:“小志,你躺着别动,好好养伤。切莫起来行礼。”
　　张志禅心想:“原来他就是六侠卓公正,怪不得武功如此了得。”
　　张志禅缓缓抬起手来,从怀中取出一封书信来,道:“卓六伯,这是洛阳庞玉瑾姐姐托我转交给你的信。”
　　卓公正接过信函,道:“你见过瑾儿么她近况可好”张志禅道:“庞姐姐为了救我性命,得罪了他爹爹,现下的状况恐怕不妙。”卓公正道:“庞员外虽人品不佳,但还是很疼这个女儿的,想来不会有事。”
　　张志禅问道:“七伯,我师……叔祖怎么样了”冯公绍道:“我们把三师叔送到老君阁,由师尊发落。你大可放心,师父他慈悲心肠,不会把他怎么样的。”
　　张志禅心下一宽,随即想到:“岳师祖若是羁住凌虚子师祖不放,以他的脾气气也气死了。”想到这撞着胆子问道:“师叔祖他闲云野鹤、独来独往惯了,我想去求岳师祖,把师叔祖放了,毕竟师叔祖也非十恶不赦。”
　　高渐云道:“不可。你有所不知,若不是师父有令,我们早杀了他为二师叔报仇。”张志禅奇道:“师父,你说什么”高渐云道:“你不知道,你师祖共有两个师弟,三师弟便是你父亲的师父。二师弟也就是我的二师叔,道号‘孤城子’,就是被三师叔杀害的。”张志禅大为惊诧,愕然道:“真……真的么师叔祖他怎么会做出这等事来”冯公绍沉着脸道:“你师父还会骗你不成此事千真万确。”张志禅道:“那……那可太不应该了。”
　　卓公正道:“好了,不提这些了。小志既已醒了,咱们几个也该歇歇了。小志,你躺着别动,好好养伤,我们明天再来看你。”说罢几人鱼贯散去,只留一个童子在床边服侍。
　　经过这一番变故,张志禅决心留在观中习武,不再想下山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