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雨江南行》陈心池

65、歪冠道人4

　　张志禅见三人止斗,心下大慰。问道:“师祖,适才你用的是什么拳法,如此古怪”凌虚子道:“是曹州木匠温锯凿的曲尺拳。算不得上乘拳法,只是极为怪异。他二人不识得,自然不敢接招。”张志禅道:“那灰衣人是谁,武功好生了得”凌虚子正要回答,前面灌木丛中纵出二人,左边那人身材瘦高,举止儒雅,似是饱学之士,手中却捏着一柄寒光闪闪的长剑;右边那人眇了一目,身形粗壮,相貌威武,手拿一杆朴刀。两人都是五十来岁年纪,都作道士打扮。
　　这两人张志禅却都认识,是在三清殿见过。高个子乃是二侠玉矶子彭公缜,独目人是三侠玉筝子裘公达。
　　凌虚子喝道:“好狗不挡道。彭二裘三,给我滚开!”
　　彭公缜抱剑行礼,道:“师叔,师父请你到老君阁一叙。”凌虚子道:“贫道当年曾立下重誓,终生不踏进老君阁一步。”彭公缜道:“那么你把孩子留下,师侄代你向师父赔罪。”凌虚子冷冷地道:“你若想要我的项上人头,却还容易些。想要孩子,哼哼,还是断了这个念头吧!”
　　彭公缜道:“〈三国志〉有云,勿以恶小而为之,勿以善小而不为。〈公羊传〉又云,君子之善善也长,恶恶也短;恶恶止其身,善善及子孙。〈论语〉中又说朝闻道,夕可死矣。师叔你悟道多年,还怙恶不悛吗”
　　这彭公缜是儒生出身,出口成章。在紫霞观中无甚用武之地,今日遇到凌虚子,自然要引经据典,大发言论。
　　彭公缜又道:“子曰……”凌虚子不耐烦起来,说道:“酸!好酸!吾牙已酸倒矣!你休要再罗唣哉,和那独眼者,并肩子上乎孰知你有胆乎羞死我也!”
　　张志禅忍不住“咯”地一笑,道:“师祖,二师伯三师伯,你们不要再打了,我这就下来。”说罢伸手抓住带子,便要拉断。
　　凌虚子道:“小志,你老老实实趴着不要乱动!”手臂回转,骈指封了他左右“肩井”穴,背后“陶道”、“中枢”两穴。张志禅登时手臂酸麻,身子僵硬,动弹不得。
　　这时冯公绍和灰衣人早已追至,于三丈外仗剑而立,全神戒备。
　　那独目道人裘公达性如烈火,忍不住大声道:“此路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想打此过,留下买路财!”彭公缜用剑穗打了一下裘公达的道袍,道:“三弟,你胡说些什么,要干回老本行吗”裘公达顿觉失言,脸上一红,低头不语。
　　原来这裘公达是占山为王剪径为生的悍匪出身,后被紫霞真人岳显山降服,收为弟子。他为人耿直,待人赤诚,行事鲁莽,却又有几分稚气。由于使不惯长剑,岳显山便授了他几套刀法。武功在首阳十侠之中虽不算高,但膂力甚大。
　　凌虚子笑道:“此路是你开贫道走这条路的时候你还没进门呢。此树是你栽嘻嘻,这棵树怕要比你的年岁还要大些。要从此路过却也未必……”话音未落,晃身往左边密林纵去。
　　冯公绍等四人一愣之下,待要追击,却晚了一步。眼见凌虚子若钻入密林,必然远遁,难以追踪。
　　虽眼见追之不及,但四人还是追了过去。彭公缜边追边道:“师叔他老人家立如山岳,动如脱兔,妙之极矣,令我辈汗颜。”
　　凌虚子刚钻入树林,忽见两道寒光闪过,两枝长剑向自己胸口刺来。他连忙收住脚步,急吸一口气,使个“北雁南飞”,身子向箭一样向后飞出。
　　两枝长剑刺了个空,却无丝毫停滞,自林中穿出。两道寒光闪过,随后闪出两个身影。张志禅定睛一看,原来是玉虚子袁公复和神机子杨公溢挺剑纵出。
　　这时冯公绍等四人已然追上,将凌虚子团团围住。
　　袁公复拱手道:“师叔,小志是令徒的儿子,你带走他原无不可。只是小志已先入我首阳门下,自然由我等授艺管教,岂能由你带走”凌虚子冷冷的道:“废话少说!还有四个没现身,叫他们都出来吧,遮遮掩掩的一点都不爽快。”
　　袁公复环顾左右,道:“四弟五弟,八弟九弟,你们都出来吧。”
　　话音甫落,只见石后树上,林左坡右跃出四人。正是玉灵子黄公宣,玉尘子房公泰,以及杭剑鸣和高渐云四人。顷刻间首阳十侠各挺兵刃,将凌虚子围在垓心。
　　凌虚子毫无惧色,“唰”地拔出长剑,喝道:“小丑跳梁,螳臂当车,不要命的便上来!贫道今日正想开杀戒呢!”
　　袁公复道:“既然师叔划下道来,我等只有奉陪。大家别乱来,听我的,布九宫剑阵。三弟,你站在一旁,观敌瞭阵。”众侠得令,连忙移形换位,按九宫八卦方位布好剑阵。玉筝子裘公达使的是朴刀,无法与阵法相融。而且九宫剑阵必须九个人来布,不可多一人也不可少一人。是以他只好退在一旁,心中老大不乐意。暗想:“布什么劳什子九宫阵便我一人也料理了他。”
　　原来这裘公达生性好斗,这样一个好机会怎愿错过怎奈师兄令下,只能遵从。心下暗盼凌虚子能破了九宫剑阵,这样自己就可以名正言顺地出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