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雨江南行》陈心池

62、歪冠道人1

　　走了没多远,猛然想起:“歪帽子老道教了我这么些天功夫,总该向他道个别啊可是他住在哪里,我却不知道。嗯,先寻寻看,实在找不到就算了。”他依稀记得歪冠道人每次授完拳法后均是向峰顶而行,居所极有可能就在峰顶。于是他举着火把,向峰顶行去。
　　张志禅上山这几个月来,武功拳脚没什么长进,却落得个身轻体捷。此时手拿火把向山顶疾行,身形飘忽,如履平地。
　　走了一顿饭工夫,山势渐陡,甚是难行。他只好把火把熄了,别在腰间。手足并用向上攀登。
　　攀爬了一盏茶工夫,发现前面尽是光秃秃的山岩,别说大树了,就是灌木杂草也不见一根。无处借力,极难攀爬。
　　张志禅搔搔头,心道:“或许歪帽子老道就在附近,我喊两声试试。”于是扯开喉咙,高声叫喊,但许久无人应答。
　　张志禅呆呆地望着光秃秃的山岩,心中不禁豪气勃发,一咬牙一顿足,向上纵去。右臂伸展,向山岩上的一块凸起抓去,抓牢了之后,手脚一并用力,再向上纵跃。
　　这一下又向上窜了四五尺,手臂伸展,抓向一个小小的凹坑。怎奈这一纵还是力道差了点,触手溜滑,离那个凹坑只差寸余。身子一顿,向下坠去。
　　张志禅想再抓先前那个凸岩,却不料身子偏了,没有抓到。心下一惊之时,却突然感到脚底踩到了一块凸岩,忙用力蹬住。
　　然而他没有想到,自己下坠之时其速极快,身子已然微向后倾,这一下脚上的力道使得猛了,立时身子向后仰翻,头下脚上地摔了下去。
　　张志禅魂飞魄散,只能闭目等死。没料想忽然间脚踝一紧,跟着身子不向下坠反而向上飞去。张志禅心下大奇,睁眼一看,只见一个人影抓住自己的脚踝,纵到一个兀立的山岩之上,接着将自己倒转过来,头上脚下。
　　张志禅惊魂稍定,定睛一看,月光下那人容貌辨别不清,但见头上一顶道帽歪歪斜斜,才知是歪冠道人。连忙扑通跪地,道:“多谢道长救命之恩!”歪冠道人将他拉起,问道:“你到这里干么”张志禅道:“我来想跟道长道个别。”歪冠道人奇道:“怎么不想跟高九儿练了”张志禅道:“正是。”歪冠道人道:“那么你跟贫道练吧,贫道包你十年后可超过首阳十侠。”
　　张志禅轻咬上唇,心下微一徘徊,答道:“多谢道长美意,我还是想下山,另作打算。”歪冠道人微微叹口气,道:“也好。不过目下天色太晚,你还是到贫道寒居暂住一晚,明日一早我送你下山,如何”张志禅道:“那可太好了!”
　　歪冠道人将张志禅夹在腋下,纵跃而上。
　　张志禅只觉耳边风声飒飒,山岩矮树不住倒退。
　　歪冠道人足下生风,转眼之间来到了一处所在,将张志禅放在地下。
　　张志禅揉揉眼睛,见此处坡度极缓,不似下面那样陡峭。前面一株巨大的松树上依稀筑着一间木屋,以巨松横里伸展的枝桠为依托,极工极巧,令人叹为观止。
　　两人沿着木梯拾级而上,一转两折,推门而入。歪冠道人点亮灯烛,满室辉煌。张志禅暗暗喝了声采,只见靠窗边有一张床,铺盖俱全,拾掇的甚是齐整。东边一桌,西边一几。桌上放着一张梨木纹枰;几上搁着一只十三弦秦筝。靠门边立着一只八仙桌,一只扶手椅,桌上摆着一套细瓷茶具,两碟炒松子。四壁挂满了各式字画,一口钉上挂着一枝宝剑,一个酒葫芦。屋子当中生着一只炭火炉,暖意融融。当真是室雅何须大,小屋别洞天。
　　张志禅坐在门边扶手椅上,歪冠道人倒了一盏香茗,道:“娃儿,在这儿不必拘礼。”说罢竟然转身推门而出。张志禅奇道:“道长,你去哪里”歪冠道人道:“我不惯与人同睡,去那边山洞里睡。”张志禅道:“那我去山洞睡好了。”歪冠道人叱道:“罗唣甚么乖乖地在房里睡!”
　　张志禅待要追出去,却见歪冠道人身形极快,一闪即逝,只好返回屋内。
　　张志禅吃了几十颗松子,将盏中茶水喝下,伸个懒腰,打个哈欠,便解衣上床睡了。
　　次晨醒来,张志禅只觉神清气爽,中气充沛,晃眼间瞧见门口桌子上放着一只烤野兔,还在冒着热气。
　　张志禅心道:“原来歪帽子老道来过了,却不知现下哪里去了”跳下床推开门一看,不由“呀”地一声赞叹。
　　原来这小木屋不仅构筑精巧,选址亦是极佳。站在门口凭栏望去,只见碧空如洗,远山连绵,东可望红日初升,西可见道观一角,有如鸟瞰于空,神仙腾云。令人心旷神怡,目不暇接。
　　张志禅赞叹一阵,没见到歪冠道人,便自回屋。拿起烤野兔,边吃边欣赏挂在四壁的字画。
　　看了几幅字画,一只烤兔已只剩大腿了。张志禅提起茶壶倒了盏茶,入口颇烫,原来茶水竟是换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