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雨江南行》陈心池

54、祸起萧墙1

　　张志禅见状大急,心道:“大师兄虽有恶行,却罪不至死。”想罢一咬牙纵身从人丛中窜了出去,来到近前。
　　只见矮道人赤真子一掌拍向沈宽胸口,势大力沉。张志禅不及多想,连忙使了招“月满西楼”,直取他上三路。赤真子见状迅速收掌,微一转身,左掌划弧横里一架,右掌直击他胸腹。
　　张志禅抖擞精神,勉力跟他拆了五六招,感觉非常吃力。赤真子见一个小小孩童能接住自己这么多招,面子上挂不住,一横心将杀招使了出来。一招“霸王摘盔”,攻向他头脸。张志禅也不格挡,矮身低首躲避。赤真子不等招数使老,一式“黑云压顶”,猛扑下来。张志禅识得厉害,横里打个滚,出人意料的竟避开了赤真子五丁开山般的掌力。跟着一跃而起,伸足直向他脑后踢去。
　　赤真子低头避过,伸指点他膝后委中穴。张志禅凌空身子一转,双腿一上一下似剪刀般一合。这一下若是绞到的话,赤真子手腕非折断不可。两厢众弟子不由地高声惊呼。
　　赤真子也真了得,手一缩,转肘翻腕,又点他环跳穴。哪知张志禅就如陀罗一般凌空飞出五六尺远,稳稳落在地上,这一指竟然落空。
　　两厢弟子轰然叫好,令赤真子肝火大炽,欺身挥掌攻了过来。张志禅挥臂格挡,突然身子一拧,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身。赤真子见他背向自己,不由地一愣神,心想:“他背向着我,门户大开,我一掌岂不将他击倒”心下狐疑,正要出掌之时,胸口却吃了张志禅一脚,虽不疼痛,却不由地向后退了一步。
　　张志禅虽然飞脚踢中他胸口,却得不偿失,更加吃亏一些。给他内劲反弹回来,身子如断线风筝一样飞了出去。危急时刻他伸臂抱住大殿东厢的柱子,才消了这股大力。待从柱子上溜下来之时,方觉脚踝疼痛不已。心道:“还好骨头并未脱臼,这矮道士怎么如此了得”猛一抬头,赤真子如黑云压顶一般纵身扑了过来。
　　适才这一回合赤真子并未吃亏,但在众人看来,还是吃了张志禅一脚。这口恶气如何咽得下,于是舍了晕倒在地的沈宽,直向张志禅逼来。
　　张志禅拉开架势,正要接招。忽见人影一闪,八侠杭剑鸣纵身跃来,一把抓住赤真子的后领,点了他背□□道,喝道:“师侄不可无礼!”一甩手将他扔到人从中。转身看了看沈宽的伤势,皱眉道:“宽侄的伤势怕是要将养一两月。”
　　张志禅惊魂甫定,正要退回东厢,猛听得房公泰大声喝道:“小志,适才你用的拳法是哪门哪派的招数”张志禅暗呼糟糕,心想刚才一时情急,没头没脑的将歪冠道人所授的射月拳使了出来,这下可如何交待
　　张志禅定了定神,道:“禀师伯,适才我心急救师兄,拳脚使出全无章法,实是胡打乱踢,不成家数,请师伯治罪。”
　　房公泰“哼”了一声,道:“适才你那几招,绝不是胡打乱踢。不但精奥绝妙,且招法娴熟,有板有眼。你若入门之前学过别派拳掌,倒也无碍。但你那几下拳脚之中,透着一股诡异之气,定然是邪派拳法无疑。自古正邪不两立,我首阳派决不能容忍门下弟子与邪恶派别有瓜葛。念你尚属年幼初犯,只要你肯从实招来,在何时何地与何人学的这套拳法,贫道就饶你这一次。”
　　张志禅心想:“就算这‘射月拳’是邪派拳法,我也不能把歪帽子老道供出来。人有正邪之分,拳脚岂能也以正邪之名冠之侠客用邪派武功匡扶正义,和恶人用玄门正宗拳剑行凶,岂能一概而论”想到这,张志禅“扑通”一声跪在地上,道:“师伯容禀,小侄没有学过什么邪派拳法,适才与赤真子师兄过招之时实是情急之下的随意而为,还望师伯明察。”
　　旁边高渐云站起身来,怒道:“小志,你竟敢在五师伯面前扯谎抵赖,当真胆大包天,看我不惩处你!”刚要纵身,忽觉肩头一沉。转头一看,却是杨公溢伸手按在他肩上。
　　只听杨公溢说道:“慢着。依我看来,小志这孩子适才那几下拳脚全无章法,实是危机之时的即兴之作,九兄不要光火。”高渐云微一思忖,道:“十弟言之有理,适才小志那几下连滚带爬,胡乱拳脚,是有些不成家数,极似市井之人相搏。”
　　杭剑鸣命两个弟子将沈宽抬走以后,问道:“五哥,大校未完,是否继续”房公泰道:“今日大校权且至此,众弟子散了吧,年关之后再择日重行大校。”
　　众弟子得令散去,太乙殿中只剩下四侠和两个扫院子的杂役道人。张志禅见状悄悄站起身来,不料房公泰声若雷震一般的喝道:“跪下!”震得他双耳嗡嗡作响,只好重又跪倒。房公泰从地上拾起一把长剑,挽了个剑花,指住他咽喉,厉声道:“小志,你若再不从实说来,莫怪我剑下无情了!”
　　张志禅见剑尖光芒闪烁,不由地打了个突,心中念头转了几转,胸脯一挺,头一抬,斩钉截铁的道:“五师伯,你动手好了,我要是眨一下眼睛,就不是好汉!”声音虽然稚嫩,却高亢响亮,掷地有声。
　　房公泰大吃一惊,气冲斗牛,手中长剑颤了几颤,便要向前刺去。杨公溢大叫一声:“五哥,不可!”飞脚将长剑踢飞,语重心长的道:“五哥,请恕小弟鲁莽。这娃儿实在杀不得啊,毕竟他父于我派有大恩。就算这娃儿真的有什么过错,看在他已故去的父亲的面上,也当饶他一次。”
　　房公泰长叹一声,一言不发,拂袖步出太乙殿。
　　杭、杨二人也跟着走了出去,高渐云走在最后,到门口时回头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叱道:“回房好生思过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