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之绛珠归来》枫林听雨

8、008

　　一月转眼即逝，贾琏经过二十多天的奔波，这日终于到达扬州码头，岸上，早已等到消息的林如海派大管家林福前来接应，人来人往的码头上属于贾家的船异常的显眼，林福了然，看着一位像是主子的年轻公子下了船，忙带着人迎了上去。

　　“这位公子可是荣国府琏二爷？”为了保险起见，林福还是问了一句。见贾琏点头称是，林福接着说：“老奴乃巡盐御史府管家林福，听闻琏二爷不日便到，我们老爷很是挂念，这几日专程派老奴在此等候，终于把二爷盼来了。还请琏二爷移步，随老奴入府。”

　　“如此，便有劳林管家了。”贾琏听闻林如海竟对自己如此重视，高兴不已，本来劳累的身子顿觉精神，心中更加真诚了几分。

　　林如海此时正在书房，今日正值他休沐，倒还算清闲。他派林福去接贾琏，也没别的意思，一来，贾琏与别人不同，正常来看，他应该是荣国府下一任继承人，身份上更贵重些，当然，以贾母的偏心，爵位能不能落到他身上还是另一回事；其次，林如海也是受了贾敏的影响，贾敏生前对贾琏是很疼爱的，虽没怎么夸奖过，但林如海作为枕边人，对贾敏的心思自是一清二楚；最后，便是因着梦中的先入为主了。在那个梦里，贾琏的毛病不少，却都不是什么大问题，说白了，不过是贪花好色罢了，这是所有男人的通病，在林如海看来，压根儿算不上什么，除了这点外，贾琏整体上来说，心地还算良善，能力不说多么出众，遍观贾家，也是为数不多的能拿的出手的一个了，最重要的是，贾琏夫妻俩不是什么好人，对黛玉却还算照顾，以林如海的角度，光这一点就值得他对贾琏和颜悦色了。

　　听人回道‘琏二爷到了’，林如海从自己的思绪中走出来，先看看吧，对于贾家他实在不想沾惹，但到底是敏儿的娘家，敏儿临终前亦对自己叮嘱能照顾着便照顾着些，他不想违背敏儿的意愿，如果这个贾琏还可教化，他便看顾着点也就对得起敏儿了，至于其他，关他什么事，将玉儿送去他已经很不是滋味了，自作孽不可活，由着他们自生自灭吧。

　　正想着，贾琏已然进门：“侄儿见过姑父。”只见他容貌俊美，长身玉立，眼波流转处使得一双桃花眼更具风情，端的一翩翩少年郎，饶是林如海，也是眼前一亮。只那眼神微有凝滞，不经意间流露出几分郁郁不得志之感。

　　“琏儿不必多礼，敏儿从前经常向我提起你，转眼就这么大了，要是敏儿见了，不知有多高兴。”说着，林如海的眼神黯了些。

　　贾琏听了，亦是心酸不已，眼眶都有些发红：“姑妈对侄儿的恩情，侄儿没齿难忘，侄儿不孝，竟没能再见姑妈最后一面，侄儿……”贾琏有些哽咽：“人死不能复生，还请姑父节哀，以慰姑妈在天之灵。”

　　林如海见贾琏神情不似作假，心中有些动容，叹了口气：“琏儿一路辛苦，想必也是劳累，今日就先歇着吧，有什么话明日再说，也见见你妹妹，左右也不急。”

　　贾琏听了，正合心意，人家父女离别，不舍是自然的，他也不是不通情理，这样急巴巴地就说带黛玉进京，像怎么回事，何况，他今日见了林如海，不愧是实权人物，那周身的气派果真不是一般人可比，自己的父亲就别提了，二叔比起人家来，也不知差了几条街去。正如王熙凤所说，得林如海一星半点的指点，多少人梦寐以求的事，要是能求得他提携，自己也就无需像现在这般无所事事了。

　　对于贾琏的想法，林如海心里有数，也打算在适当时候提点一番，贾琏为官上不一定有多少天赋，但他善机变，容易与他人打好关系，这种能力在官场上可是很吃香的，只要他肯努力，假以时日，未必不能成材。加上他的妻子在荣国府是当家奶奶，自己帮了贾琏，他们自然懂得投桃报李，自己考虑得再周到，总有疏忽的地方，有他们夫妻在贾家照看黛玉，不过一两年的时间，自己也会放心些。

　　双方在这样的心思下，也算宾主尽欢，贾琏着实累了，听到姑父这么说，也就顺势退下了。

　　为贾琏安排客房的是林黛玉，林如海自那日一梦后，便刻意将后宅之事交给黛玉，自己的女儿无需为金银之物烦心，却也不能真的养成目无下尘的性子，既然生来是人，又何必来个不食人间烟火呢。

　　黛玉明白父亲的苦心，她重来一世也明白后宅的重要，再者，贾敏不在，林如海是个大男人，成天管着后宅说出去着实不像，上辈子她在这个时候过于沉浸在母丧之痛中，无心理这些琐事，而这次，她作为林家嫡长女，掌管内宅理所应当。她又不是真正的六岁孩子，有林如海的帮助，狠狠发作了几个不服管教的下人后，林家很快便再次开始了正常运作。林如海对此颇感欣慰，他也没对女儿如此能干产生什么疑问，在他看来，自家女儿自是最好的，强硬些更不容易被人欺负。

　　“妹妹这几日越发勤奋了，都快成小管家婆了。”林徽来到黛玉的屋子，见她又把着看账本，神情严肃，眉头皱起，配着那张稚嫩的脸，觉得莫名好笑，不由出声打趣道。

　　“哥哥又笑话我了，今日琏二哥已经到了，我也出了热孝，在家里只怕呆不了几日了，走之前总不能给父亲留下一堆烂摊子吧。倒是哥哥，要劳你陪我进京，东西可收拾好了吗？”

　　“这说的哪里话，又生分了不是。你不需担心我，左右我只是送你过去，呆上几天也就回来了，妹妹你要在那里住上一两年，该准备的可多着呢，听父亲提起，外祖家不像咱们林家，人丁稀疏，那里人多，关系复杂，是非也多，不知妹妹能不能适应。”

　　黛玉感于哥哥关心，心中升起几分暖意：“哥哥无需对此挂怀，我只是客居，陪着外祖母罢了，平时应也接触不到多少人。”

　　“话虽如此，趁早考虑周到也是好的，趁明儿个见琏二哥时多问问那府里的情况，知己知彼嘛，免得到时手足无措。妹妹也别整日捧着这些个了，这几日还是好好休息才是，赶明儿又得舟车劳顿，妹妹身子骨弱，相比旁人更得多注意着点儿。”

　　说实话，林徽与黛玉相处两个多月了，总觉得有些看不透这个妹妹，论理说，妹妹长得漂亮，性子温柔恬静，是个极好相处的，他原先担心的那些大家小姐的娇蛮脾气倒是多虑了，更令人惊讶的是这个妹妹的灵慧，不提六岁看账本这种俗事，单说才华，真真是诗才风流，他多有不及之处。只可惜，妹妹的心思太过敏感，与自己这个哥哥相处时，总是注意着自己的一举一动，说话更是滴水不漏，初时不觉，时间长了，难免有点小心翼翼。最叫他奇怪的是，妹妹时不时的便流露出哀愁的情绪，说是思念母亲，看着却不像。对此，林徽着实有些担忧，妹妹的心思实在是太重了些，殊不知慧极必伤，父亲整日忙碌，不比自己和妹妹相伴的时间长，妹妹在父亲面前又下意识的表现得开朗，他也不欲叫父亲担忧，可看着妹妹的身子调养来调养去还是一副弱不禁风的模样，难免不是因为这个原因，他有心帮妹妹纾解，又无从下手，心里很是着急。

　　林徽的一番心思黛玉并不知晓，她对于林徽的提议也有些可有可无，她在贾家呆了十年，贾家每个人的品性没人比她更清楚了，但这些林徽不知道，黛玉也不想辜负哥哥的好心，轻声应了，林徽见此，这才离去。

　　黛玉见哥哥离开，将手边的账本放到一边，揉了揉眼睛，旁边的傲菊见此，忙上前来帮黛玉换了一杯新茶，口中劝着：“姑娘也太拼命了些，老爷见了又要说我们不尽心了，连大爷方才都劝姑娘歇着，姑娘整日看这些劳什子，仔细熬坏眼睛。”

　　黛玉默然不语，这些天自己亲力亲为才知道管一个家族有多么不容易，这还是父亲与林管家怜惜自己年纪小，分担了大半，怨不得前世凤姐姐那样要强，这些奴才啊，不强硬起来，哪里会听你一个小丫头片子的呢。

　　按照当朝律法，嗣子无法继承全部家产，须向朝廷上缴一部分，剩下的嗣子与在室女平分，而林如海已向朝廷递了折子，皇上看到有人送钱，哪有不高兴的，痛快的大笔一挥，准了。对此，林徽与黛玉都没有任何意见，他们本就不是多么看重这些的人。对于林徽而言，靠自己才是真的，其余的全都靠不住，他只想着努力读书，不要辜负林如海的期望，财产什么的，还怕挣不回来吗。而黛玉就更简单了，只要父亲在一日，就不会亏待自己，她对林徽的品行也比较了解了，即使不会对自己向亲妹妹般疼爱，也不会欺负自己的。

　　所以，这些天，黛玉一直在整理着林家现有的土地商铺什么的，林家经过了几代的积累，又一直单传，没有经历过财产分割，这么一看还真是把黛玉下了一跳。光这些庄子商铺的进项，保守估计，一年绝对不下于二十万两银子，还不包括林家历代主母的嫁妆，还有林如海手中单独握着的私产，怪不得当初贾家吞了林家的财产，便瞬间摆脱财政吃紧，并建起了美轮美奂的大观园。可即使是这样，他们还是说自己是来打秋风的，每想到这里，黛玉的心里便涌上无尽的愤怒与不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