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04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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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母见众人神情不对，忙命妙荷将东西递上来，结果待她一看，顿时眼前发昏，还是鸳鸯扑上去扶住了，才没令贾母直接晕过去。
贾母拨开鸳鸯，只将手中的东西狠狠掷下，对着马道婆怒道：“你说，这是什么！”
只见地上是一个白色的纸人，上头写着字，细细一看，可不就是黛玉的年庚八字吗。贾母活了几十年，若是连这都不知道是什么，那真是该一头撞死了。
却是不只贾母知道，早在纸人落地的时候，林徽便是大惊失色地说出口：“这上面的，可是妹妹的八字，这，这可是要害妹妹？！”
马道婆在妙荷开口的时候就知不好，此时听到质问，她已彻底绝望了，跪在地上浑身抖如糠筛，诺诺地说不出一句话来。
巫蛊之术起于远古，早已不知是何人所做，自汉朝起，巫蛊厌胜之术愈加猖獗，更甚于武帝时期的巫蛊之祸，为后世各朝引为前例，之后各朝律法都将巫蛊之术视为不道，本朝亦是严禁此道，列为十大恶之一，不想今日竟在贾母房中查出此事，而上面指明的，还是贾母的亲外孙女，贾家的表小姐。
众人都是静默，几双眼睛直直盯着马道婆，在场的主子们都是读过不少书的，深知巫蛊害人匪浅，而作为受害人的黛玉则是满脸煞白，本就瘦弱的身子看着更是单薄，一双含情目微微泛着雾，似是不敢置信。贾母瞧着外孙女，心疼不已，忙将黛玉搂在怀中细细安抚着。
那边林徽已是对上马道婆，恨声问道：“往日看你是佛门中人，我们遇见了也颇给你几分薄面，不想你竟如此歹毒，做了这等脏东西，说，你是何居心！”
林徽是黛玉的哥哥，自是护着妹妹，此时他越过了贾母，问出这番话来，也没人说什么，反而觉得乃人之常情，就是贾母，也给了林徽一个慈善的眼神。
马道婆声音发抖：“老太太饶命啊，是我一时糊涂，我绝没有要害林姑娘的心啊，请老太太明鉴！”
林徽上去将马道婆一脚踹翻：“还敢狡辩！既然你说没有害我妹妹的心，那你随身携带的东西是什么，还有人逼着你将它放在身上不成！我妹妹向来待人和善，我竟是想不通你为何有此等歹心。”
贾母闻言眼中精光一闪，是啊，马道婆与黛玉并无利益冲突，她又何必去害黛玉呢。贾母多年的后宅斗争生涯使得她瞬间便将心思转到了阴谋论上，这必是哪个看玉儿不对眼的人主使，而这个人嘛……
还没等贾母想清楚，马道婆倒是先开口了：“冤枉啊，我与林姑娘无冤无仇，我何苦去害她。”说着马道婆有些犹豫，她是知道王夫人的手段的，若是说出来，必是死路一条，但不说出来，惹恼了贾母，她难道就能有好日子过吗。
似乎是老天注定一般，王夫人久不见马道婆来，心内焦急，听小丫鬟说看到了马道婆去了贾母屋子，王夫人不放心，便寻了过去，也是她倒霉，正是撞到了气氛凝结之时。
听人通报王夫人来了，马道婆几不可见地松了一口气，三春与宝钗并没有注意到，而宝玉早已被方才的事情惊得呆住了，正愣愣地站在那里，自是什么都看不见。但这微小的变化却没能瞒过一直留意着马道婆的林徽黛玉的眼睛，若说还有一个人，那便是贾母了。
林徽黛玉听到王夫人来了，不知是好还是坏，但也只是纠结了一瞬。他们本就不曾想过因这件事便能将王夫人拉下马来，这几乎是不可能的，不管此事多严重，后果有多恶劣，贾母为了整个贾家，还有宫里的元妃，都只会尽力将事实遮掩住，他们兄妹商议的只是使得王夫人那张伪善的面具彻底脱落，叫她再没心力对林家出手，这便够了。
贾母心中却不知该作何想，她已猜到了与王夫人只怕脱不了关系，但证实了这一点，还是叫她心里弥漫上一股难以抹去的失望，她真的没想过王夫人会蠢到如此，在她看来，黛玉就是一个小姑娘，你便是看不惯，不理会就是了，何苦与人家过不去，更不惜惹出这种祸事，若是别人知晓贵妃的生母作厌胜之术，只怕不止宫中的元春，整个贾家也会被牵扯进去。
王夫人不知众人心中想法，她只觉得氛围不对，在向贾母请安后，瞧着贾母暗沉的面色，心中打鼓，而在看到地上的马道婆以及那个白色的纸人时，打着鼓的心迅速地落了下去，王夫人甚至觉得不会再呼吸，满脑子只有四个字：被发现了！
王夫人的手紧紧绞着帕子，装出大惊失色的模样，惊叫道：“这是怎么回事，如何会有这种东西？”
贾母冷哼一声：“这你得问趴在那的人了。”话如此说，贾母的眼神有多毒，王夫人那一瞬间的惊慌她全数看在眼里，她是真的对这个儿媳妇寒心了。
王夫人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只想着快刀斩乱麻，回身指着马道婆恶狠狠地说：“好你个马道婆，竟心存此等歹心，实则毒辣，我们贾家岂能容你，来人啊，快把这个蛇蝎心肠的毒妇拉下去，上交官府，为大姑娘讨个公道！”
马道婆着实没想到王夫人会这么快便翻脸不认人，她心中明白，上交了官府，凭着贾府的权势，她是绝无活路的，只是王夫人竟这般心狠，她还期望着王夫人能保她一命，现在想来，自己的想法真是个笑话。
马道婆瞬间下了决心，既是横竖都得死，她便也不用顾忌了，拉上个垫背的也不错：“二太太饶命啊，我什么都没有说，我没有出卖你，你要救我啊！”
屋内众人一听此话变了脸色，眼中尽是惊色，王夫人更是怒不可揭，忙喝道：“你乱说什么，什么出卖的，明明是你不安好心，还乱攀扯别人，简直罪不可赦。还愣着做什么，快把这疯妇的嘴堵上，拖下去！”
马道婆也不知哪里来的力气，愣是挣脱了前来拉她的婆子，跪在贾母面前哭喊道：“老太太明察，确是二太太命我做这个邪术诅咒林姑娘的，她说要慢慢耗死林姑娘，我人微言轻，不敢反驳，只好帮着二太太做这损阴德的事，我是真的没有害林姑娘之心啊。”
说完，又对着王夫人道：“二太太，你竟是如此狠心，我帮着你做了多少事，没有功劳还有苦劳，你全不念往日情分，也别怪我。”
王夫人脸色发青，直接扑过去甩了马道婆一个耳光：“你这老货，自己做下龌龊事，不说悔改，竟是拉我下水，实在可恶。”又对着贾母磕头：“老太太，这毒妇满口胡言，我做舅母的，怎会害大姑娘呢，这毒妇口口声声污蔑于我，可见居心难测，老太太可别被她蒙骗了。”
林徽几乎快要笑出声来了，从王夫人叫人将马道婆送官的时候，他就知道好戏要上场了，他原本还怕马道婆嘴硬，不肯说出王夫人，没成想王夫人倒是自己绝了后路。即便是林徽，都在暗中叹息王夫人的愚蠢，明明马道婆什么都没说，你就安静地听贾母的决断不就好了吗，只要今日的场面应付过去，便是想灭口也就是一句话的事，可她偏要出头，造成狗咬狗的局面也是活该。
贾母冷冷地看着面前的闹剧，只觉得疲惫，风光了几十年的贾家，怎么就变成这样了，儿孙不济，长者不慈，只知钻营小道，这个儿媳妇，若不是看在她生了几个好儿女，便是拼着得罪王家，都得将她休了，可惜，不说别的，如今贾家都靠着宫中娘娘，元春的母亲决不能是弃妇。
贾母下了决心，挥手命人将马道婆带了下去，马道婆灰败着脸色，她的人生已经完了。只林徽心中叹气，看来贾母要保王夫人了。
等到马道婆被带了出去，贾母这才揉了揉太阳穴，又叫宝玉同姑娘们都回去，这种结果不算太好，倒也不坏了，至少在场的小辈们都对王夫人有了新的认知，林徽黛玉对视一眼，颇为默契地静静走出去，不管最终会如何，都不是他们能插嘴的时候了。
不知贾母与王夫人说了什么，只是王夫人在第二日便传出身染重疾，暂时不能理事的话，连每日的请安都免去了。而贾母在同贾政密谈半日后，京城里的人便知道了贾府二太太心念宫中的女儿，将一心为女儿祈福，不再出入人前的消息，不过也是为别人茶余饭后制造些谈资罢了。
而因着这两个模棱两可的消息，当日在场的小辈们心中都有些猜测，竟是确信了王夫人找马道婆施巫蛊之术暗害黛玉，一时间，这些花般娇嫩的女孩子们都有些焉焉的，一直慈爱的长辈突然变成佛口蛇心，的确令人难以接受，其中最难过的，还是属宝玉。
作者有话说
第41章 0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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