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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030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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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徽的话也不是没有道理,此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世家子弟之间为争一时意气出手的也不是没有,都是血气方刚的年轻人嘛,平日里被家中女眷宠上天,自然眼里揉不得沙子。但通常也就是点到为止,不会到双方都下不来台的时候,尤其这些事还不是能光明正大说出去的,心性大度的,打完之后没准儿一句不打不相识,第二天就是勾肩搭背的兄弟了。
当然,薛蟠显然没有这么好的运气,认真说起来,此事还是他占着理的,毕竟先上来挑衅的人也不是他。但这个人,实在是不知轻重了些,利用自己五大三粗的身材,直把人小公子打得哭爹喊娘,被人扶着回去的。这还是他顾忌着是京城,才没叫冯渊之事再次上演。但五城兵马司指挥见着儿子受了这么大的委屈,会管你是不是手下留情吗,尤其欺负儿子的人还是个商人之子,他能不能咽下这口气,答案似乎不言而喻了。
不过,薛蟠也没少吃苦头呢,但这恐怕还没完。想着薛蟠那张猪头似的脸,再想到薛家将会面临的处境,林徽颇有些愉悦地笑了起来。
而此时的薛姨妈同薛宝钗,正一边听着薛蟠杀猪般的喊叫,一边拿着帕子抹泪。看着儿子被打成这副摸样,薛姨妈真是觉得心肝都疼了:“我可怜的儿呀,究竟是哪个黑心肠的竟如此狠心,出手这般重,把你打成这个样子,还有没有王法了。我儿放心,我明儿就去找你姨妈,势必要为你出气。”说着,眼泪又是成串儿地落。
比起薛姨妈,薛宝钗就要冷静很多了,这个哥哥什么德性,她清楚得很,若说薛蟠真的一点反抗都没有的就被人打了,她是不相信的,只是跟着薛蟠一起的人也说不出个所以然,也不知道对方究竟是什么人,薛宝钗有些苦恼。
这也能想象得到,凭薛蟠这样的,你能指望他在打架前还要先问问对方的名号吗,那还不是看着不顺眼,就直接拉着人动手啊,果然是长于妇人之手,行事没个章程。
薛宝钗虽然担心,但她也到底是个内宅女子,眼界有限,听了薛姨妈的话,想到这府中出了个娘娘,正是如日中天之时,也同意了薛姨妈的做法。而她心里也憋着一口气,薛蟠再不好也是她的哥哥,她也不愿叫薛蟠就这么吃亏。
只是他们的动作还是慢了点儿,还没等薛姨妈找上王夫人,便有官兵前来拿薛蟠了,理由也是现成的,皇城之下聚众斗殴,有违百姓安定,打伤五城兵马司的小公子,以致人现在都下不了床。重点是后面的,明摆的是人家上门讨说法来了,在这个当权者时代,这种理由也够普通人喝一壶,甚至丢掉性命的了。
薛姨妈自然不会让这些人带走宝贝儿子,立时派人去找王夫人,王夫人一听此事便是怒了,这还了得,抓人抓到国公府来了,有没有将贾家放在眼里,将宫里的贤德妃放在眼里。王夫人不痛快了,便令周瑞去同那些官兵说道,打得不外乎是元春的名号,一时间,荣国府的东北角上乱成一团。
俗话说得好,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不过一刻,贾母以及在贾母房中凑趣的众人都得了这个消息。贾母自然是不高兴,抓人抓到家里来了,贾母只觉得贾家的脸面都要丢光了,对罪魁祸首的薛家更是厌恶不已,连带着对王夫人也不满起来。只是想到这里的黛玉等人,还是压住了怒气,将几个姐妹打发走,命人去传王夫人。
“你的好亲戚,正事不干,偏做这些没脸的事儿,一介商家去得罪五城兵马司,也不掂量掂量自己几斤几两,那虽不是什么特别大的官,但却是管京城治安的,与御史那边通着气,不乐意了,一个弹劾上去,别的也罢了,只怕还得连累府里。”贾母盯着地上的王夫人,颇有些恨铁不成钢,这个媳妇儿,就不能做一件像样的事。
王夫人觉得自己委屈极了,嘴上辩解着:“这也不能怪蟠儿,是他们先动手的,蟠儿不过是正当防卫,也是他们不会好好教导儿孙,老太太没见到,蟠儿被打成什么样了。何况,咱们还有娘娘呢,他们不长眼,娘娘也不能依。”
贾母更是怒火冲天:“闭嘴!你还好意思提娘娘,娘娘的脸面都快被你那些不着调的亲戚丢光了,不说上进,好帮衬娘娘,只知道用着娘娘的名头生事,你们倒还真是好本事。我也不同你多说,这件事你也不用多管,由他们自己折腾,顺带着告诉薛家,叫他们安分些,不然,贾家也容不下这尊大佛。”说完,也不等王夫人反应,便挥手叫她出去了。
王夫人被鸳鸯客客气气地送了出来,心中暗恨,也不敢在贾母院子里露出分毫,只把手中的帕子捏的死紧,心中不停咒骂贾母。这个老不死的,越发地甩脸子,她才是娘娘的生母,竟只能屈居人下,看着吧,总有一天,总有一天……想着将来自己完全当家做主的日子,王夫人的脸色才有所缓和,她虽对薛蟠的不争气有些糟心,但也是自己的外甥,他不好了,丢的还是自己的人,不管贾母怎么说,也只能帮着解决此事。
对于荣国府,区区的五城兵马司指挥还真是惹不起,又有宫里贤德妃压着,倒也不欲多生事儿,只这口气实在咽不下,派人来做个样子罢了,是以贾政一出面,他们也就顺着梯子下来了。不过,该有的赔偿还是少不了的,这个王夫人就不操心了,谁不知道薛家钱多呢。
至于薛蟠,逃过此劫,非但不知悔改,反倒是更为嚣张,在家里躺了几天便坐不住了,照旧带着一群狐朋狗友吃喝玩乐,无所不为。薛姨妈有心劝,又哪里能劝得下,只能由着他折腾了。
林家兄妹对薛家究竟是如何脱身没有兴趣,不说黛玉本就不在乎这些事,就是林徽,他也只喜欢看薛家倒霉罢了,目的达到了,也就不关注了,这些日子,柳杨对他的学业抓得很紧,在林徽看来,柳杨必定是听了贾家的一些传言,怕他被带坏了,才一直拘着他的。林徽觉得好笑,又暗自摇头,看来贾家着实太不成样了。
林徽忙得脱不开身,黛玉一人在贾家却是清闲。为了元春的省亲,贾家的园子盖得如火如天,除了几个姑娘,其余人都是忙得脚不沾地。当然,还有一个例外,便是贾宝玉,这可是真正的富贵闲人。
自秦钟死后,贾宝玉再次变得无趣起来,偏那时黛玉回扬州了,宝钗又天天追着他要他读书,更感人生寂寥,装病逃学来得越发顺手。好容易神仙似的林妹妹回来了,宝玉高兴得犹如过节一般,虽说黛玉对他比上回更显冷谈,宝玉却毫不在乎,依旧妹妹长妹妹短的,还再次将北静王所赠的香串递到黛玉眼前。黛玉这次倒是没有直接掷下,只说别人所赠之物不好轻易相拿,执意不取,宝玉无法,只得收回。
林徽看不得宝玉见天的缠着黛玉,自觉应为妹妹分忧,便时常以互相讨教为名,拉着宝玉讲书本之道,这般过了几日,饶是林徽不存真心,也被宝玉的顽固不化逼得无语,他是满心想要科举从仕,继承林家几代清名的,而宝玉整日里说的话,简直就是践踏他的理想,林徽不好发作,又由不得宝玉在他面前说这些浑话,只能放弃书本熏陶。再以从未逛过京城之名,硬拽着宝玉陪他出门闲逛。
贾母见此,只以为兄弟和睦,心中自是欢喜的,除此之外,便是三春等姊妹了。林徽怜惜妹妹身为女子,不好抛头露面,恐她在贾家无聊,时常买些市面上精致的玩意儿,带回去叫黛玉赏玩。为避免厚此薄彼,也使得三春沾了不少光,因此,林徽的形象在三春心中顿时亲切了不少,这个结果,还是林徽始料未及的。
这一日,林徽依旧拉着宝玉出来,不想倒碰上了一个始料未及的人。只见宝玉兴冲冲地迎了上去,拽着来人的手,笑道:“不想竟在这里遇上你。”
林徽也只是讶异一瞬,便回过神来。说起来,这人他也是认识的,虽只同他见过一次,但因着自己先生的关系,也关注过几分,到底算不上多亲厚,此时猛地见面,一时反应不过来。转眼又看那边的宝玉与这人似是极熟稔的,想到柳杨曾对这人的评价,又想想宝玉纨绔子弟的身份,还有那张看着不错的脸,林徽了然。
这些想法也不过在脑中转了转,林徽看着那两人,打起精神走了上去,宝玉正待介绍,那人已是一愣,随即便抬手见礼:“竟不想在这里遇上林贤弟,倒是缘分了,自上次匆忙一见,已是数天,贤弟一向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