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之绛珠归来》枫林听雨

29、029

　　第二日，林如海便借着玩忽职守之名，狠狠地发作了几个奴才，又将下人之间的亲属关系细细扒拉了一番，一些盘根错节严重的，都遭到了不同程度的打压。而黛玉林徽的院子也被重新筛了一遍，换掉了不少人，一时间，人人自危。

　　因着前几日的下毒事件，黛玉的上京日程拖延了几天，对此，无论是黛玉还是林徽都是高兴的，能多留一天是一天，平时还不觉得，如今危险都到了眼前了，黛玉对扬州已是很不放心，恨不得两年时间立时过去，叫父亲快些离开这个危机重重的地方。

　　林家同贾家最大的不同，便是林家家风严谨几倍，前几日的事情虽使得林家人心惶惶，但在林如海的铁腕镇压下，倒也没传出什么不好的话来，众人讳莫如深，不过三两天，便一切恢复了正常，好似梦云从没有出现过，黛玉在欣慰林家奴才懂规矩的同时，也为梦云感到些心酸。

　　即使再不愿，离别的日子终究来临了，柳杨带着林徽黛玉登上了前往京城的船，看着父亲渐渐消失的身影，黛玉有些恍惚，这是第二次了。前世第二次上京时，父亲已经随着母亲去了，自己成为了孤女，连家财都保不住。至少这次，父亲还好好的，又有哥哥一起，这么想着，黛玉才有些安心。已经改变了这么多了，父亲一定会没事的，自己要做的，就是保护好自己，别叫父亲操心。

　　数次的船上生活，黛玉已经很懂得自娱自乐了，这次又多了个柳杨。虽说不好同外男见面，但礼法之外不外乎人情，柳杨是长辈，还是在船上，也没那么多忌讳。柳杨着实有大才，博闻强记不说，各种典故信手拈来，再加上说话风趣，黛玉也很愿意同这位哥哥的先生偶尔探讨诗词学问。柳杨曾数次听林如海或是林徽称赞黛玉的聪慧灵透，而几日相处下来，果真如此，柳杨不禁对林如海是羡慕不已，也感到有些惋惜。虽说林徽已是难得了，但比起黛玉还是少那么一点，若这个小丫头是男子，林家何愁后继无人。

　　一路上倒也顺畅，六七月本是盛夏，但整日在水上，倒是格外凉爽，林徽心疼妹妹无趣，便趁着无人处，叫黛玉出得船舱舒缓舒缓，一回生二回熟，黛玉也感于哥哥之心，对扬州的烦愁也少了几分。

　　八月中旬，林家的船到达京城，贾母早已翘首以盼，又是派赖大夫妇来接，也只是先带了黛玉回去，柳杨上京是住在他家老宅，林徽作为弟子，自是要先护送柳杨回去，是以兵分两路，柳杨那边轻车从简，而黛玉这边，就是浩浩荡荡了。

　　到了贾母处，又是同众人厮见一番，与贾母聊聊思念之苦，又将扬州带来的土仪特产等物送给大小主子们，这才又回到了梨香院。

　　梨香院还是老样子，这段日子，贾母特命留下的丫鬟婆子照管着，每日都得勤谨打扫，此时也是便宜。要说这点上便能看出贾母对黛玉的不同，梨香院是老国公晚年养老之处，布置得甚为大方清雅，面上看不起眼，但里面的一木一石都是好东西。前世薛家住在这里，贾母心里着实不乐意，却是王夫人已做主，她也不好因这些小事拂了薛家的面子，但之后元春省亲之时，需要采买小戏子，贾母直接手一挥，将梨香院挪给了那些小戏子住，也不知薛家是不在意，还是脸皮太厚，主人家做出这副态度，他们竟能视若罔闻，重新择了一处继续住了下来，当时的黛玉还在心中笑了几句。而这一世，梨香院被贾母分给了黛玉，她自然不会委屈了外孙女，也就没动梨香院，小戏子虽说还是买了，却是另划了一处小院给她们，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这处院子同薛家在东北角上的小跨院离得可是不怎么远，那边一开嗓，薛家便能第一个欣赏到戏曲的妙处。

　　只说到了用晚膳时，林徽才姗姗来迟，贾母对这个没什么血缘的外孙倒也还算喜欢，这也是林徽争气的原因，当然黛玉也没少在贾母面前说林徽的好话，完全表现出兄妹相得，贾母经过黛玉的潜移默化，已将林徽视为外孙女娘家的助力，话里也就关心了几句：“徽儿怎么这时才回来？”

　　林徽立即作揖：“劳外祖母关怀，外孙的老师此次一同上京，我作为学生，理应先紧着老师安顿，这才回来晚些。”

　　“你这次的案首之名也多亏了这位柳先生，可见先生是个好的，你父亲向来稳重，选的人我也放心。不知柳先生住在何处，你即使上京还是要顾着学业的，若是远了，岂不多加奔波。我们府中倒还有几处房舍，柳先生住下也使得，省了来回跑的时间，你也无需那般劳累。”

　　林徽闻言笑道；“这倒不需老祖宗挂心，先生住在狮子胡同，离宁荣街不过两条街的距离，若是行走，每日两柱香的时间也尽够了，老祖宗的好意外孙心领了，只是父亲常说，年轻人，多跑跑也是有益的，便也不在乎这些距离。”

　　贾母这才放心了，含笑点头，却是旁边的黛玉听出了些不对，急急问道：“哥哥既说不过两柱香的时辰，为何今日这时候才回来？”

　　贾母随即也看向林徽，林徽在心中苦笑，果然还是妹妹，这般敏感，他连瞒一瞒的余地都没有。嘴上也只能说：“这也是回来的时候出了些子小事。”看着黛玉瞬间紧张的样子，忙缓了声线：“妹妹也不用担心，与我无关的，不过是路上有两家大家子弟起了争执，一言不合，动起手来，将整条道上都给堵了，我实在过不去，最后还是绕了远路，这才晚些。”

　　贾母听此忙问：“徽儿可有伤着？”听到了否定的答案，贾母才松了口气，又说道：“如今这些世家子弟真是越发不像了，光天化日之下，便在皇城之中动起手来，这一打起来必不是两人之勇，身边两家的小厮又岂是摆着看的，却是斗得狠了，难免不会伤及无辜，平民百姓又惹不起他们，反更助了他们的气焰。再是他们的父母见自家孩子被打，岂有善罢甘休的，不知还会引出多少官司。”又转过头来对林徽说道：“虽说今日没牵扯上你，但此等事以后不定还有，往后再出门时多带上几个人，以防万一。”

　　林徽应是，心中也对贾母的眼界佩服起来，可不是这话吗，要他看，今日这事就冲着那两人的身份，只怕也不能善了。

　　又陪着贾母说了会儿子话，兄妹二人相携回到了梨香院。黛玉却是不回自己屋子，径直向林徽那里走去，林徽见此有些摸不着头脑，安静地进了屋子，等着黛玉开口。

　　黛玉也没卖关子，直接开口道：“哥哥还不说实话吗，你可以瞒过外祖母，但咱们兄妹相处得日子也不短了，哥哥话中未尽之意岂能骗过我的。方才哥哥所说之事是否还有隐情？”

　　林徽闻言苦笑道：“要么说妹妹实在是七巧玲珑心呢，也罢，我也没想着瞒着你，只是在那边着实不好说。”

　　黛玉有些紧张，第一个便想到了林徽的安全上：“可是波及到了哥哥，还是哥哥受了伤？哪里伤着了，要叫大夫来看吗？”

　　林徽简直哭笑不得：“妹妹想到哪里去了，我若是受了伤还能瞒着你？在外祖母那里不好说也是因为此事与这府里还有些关联。”看着黛玉越发疑惑的脸色，林徽轻笑一声：“你可知闹事的是何人？我打听过了，一个是五城兵马司总指挥家的小公子，另一个嘛，便是在这府上寄住的薛家的公子了。”

　　薛蟠？黛玉还真没想到这里。不过要是这位的话，那也不足为奇，他干过的蠢事难道还少吗，只是林徽特意说起，绝不会只是这些。这么想着，黛玉继续看着林徽，听他的后话。

　　“这话本也不应在妹妹面前说，但我林家的女子向来是能担着事儿的，我也不拘了。说起来，也算是荒唐的了，我听旁边的人说，竟是因为这二人同时看上了一个戏子，只是先被那薛蟠得了，五城兵马司指挥的小公子也不是安分的，作威作福惯了，便去寻薛蟠的不痛快，薛蟠更是个混的，这不，大打出手。”林徽顿了顿，接着说道：“其实如果是我，忍着一时之气便也罢了，那位小公子在家中也是千娇百宠的，可不亚于这府的宝玉，五城兵马司指挥不算多大的官，到底也是个掌管京城兵力的实权，薛家，说的好听点是皇商，实际上，不还是个半点权力没有的商人吗，也亏得薛蟠竟有那么大的胆子，丝毫不顾忌，便把人打了。”

　　黛玉这下子算是明白了，当初黛玉在贾家时，月月都同父亲哥哥通信，自然不是报喜不报忧的，薛家对黛玉的轻慢，林家父子知之甚深，对薛家及其不满。而这时的林徽，就是抱着看薛家热闹的心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