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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02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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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黛玉起了个大早,即便如此,也没能赶得上去给林如海请安,就是林徽,也是早早的便去他先生那里用功去了,因着昨日黛玉回来,林徽请了一天假,今儿个可得全数补上。饶是黛玉,也不得不感慨一声,虽说她真有些看不上贾家的爷们儿一个个无所事事,但自家这两个也实在是太忙,叫她心疼。
黛玉昨日叫妙荷去见见往日的姐妹,却也不能厚此薄彼,是以干脆将身边三个丫鬟都打发出去,只留下紫鹃一人,这是在林家,黛玉又不是个要人操心的主儿,虽说要顾忌的多了些,紫鹃却还算轻松,此时,她正陪着黛玉给林如海和林徽做荷包呢。
“姑娘回了扬州,看着精神头都好了许多。”
黛玉听了,只是一笑,将手中的线头剪了,这才说道:“我多日没有回来了,只觉得一切还像从前一般,到底是从小长大的地方,就是空气都比那边好了不少。”
紫鹃笑道:“这倒不只是姑娘这么想,京城虽好,却叫人觉得太过厚重,不像扬州这般,似是处处有着青草香气。”
黛玉听了紫鹃的话,忍不住笑起来:“倒不枉你跟着我,瞧这说起话来,还懂得用词酌句了。”
“姑娘文采那般好,奴婢们在姑娘身边贴身伺候着,若还不长进,出去了,可不得丢姑娘的脸吗,当年姑娘一来,那边的人就觉得姑娘身边人也是不同的,这两年,傲菊姐姐一直在教奴婢认字,奴婢才算明白什么叫腹有诗书气自华了。”
“说你一句,你倒还真真拽起文来,既然这般,你就好生同她们学着,什么时候能做出两首诗来,我可是得赏的。”
“好姑娘,您就饶了奴婢吧,认字已经叫奴婢一个头两个大了,奴婢就是想破脑袋也做不出诗来啊。”紫鹃哭丧着脸,泄气地说着。黛玉又是笑了一通。
到了午间,黛玉正打算午睡一会儿,妙荷她们回来了,黛玉见状,那点子睡虫早被她抛到脑后,叫住妙荷,询问起来。
“要说这两年府中人确实少了,奴婢这么逛了一圈,有好几个姐妹都出去配人了,奴婢听厨房里的小喜说,大概是去年,林管家传老爷的话,说府里主子少了,用不着那么多人伺候,还写了一份单子,将单子上的人都放出去了,一人给了十两银子,大家都感念老爷慈悲呢。府里还趁着这股劲儿,将下人们都细细清点了一番,还真查出些个很有些不检点的,严重的全都扭送官府去了。”
正当妙荷滔滔不绝时,傲菊进来了,听到了这话头,随口说着:“奴婢也听了些,有一个好像还是已去的彻二爷身边奶娘的兄弟,家中被林管家带人抄出好些金银珠宝,有的还是咱们府中早年报失的东西。真真是不要脸面,二爷虽没了,但对那个奶娘也没有追究什么,老爷仁慈,更想着善待,却没成想他们做出这等背主的事,被打死也活该。”
妙荷也接话:“可不是吗,好像那个奴才进了官牢之后不久就病死了,真是报应!”
黛玉对两个丫鬟的愤愤不平并不在意,她在心内不停思索着,将二人说的话试着串联起来。弟弟死前招进来的,林管家放人,奶娘的兄弟,抄家抄出的钱财,莫名其妙的病死,看似说得过去,但深思起来,又有不少漏洞。黛玉觉得这些无形之中形成了一条线,她却想不到线的源头在哪儿,又或许她想到了,却不愿意去承认。黛玉觉得,她是该请教一下父亲了。
“玉儿怎么想起来问这个了?”林如海书房里,黛玉与林徽都在这里,听到黛玉的问话,其余二人将目光同时聚集在黛玉身上。
黛玉也不慌不忙,轻啄一口茶说道:“女儿也是无意中听人说起,却觉得太过巧合,有些说不通的地方,我心里一直觉得不得劲,这才来问问父亲。”说着,眼神飘向了林徽。
林徽正在凝思,见了黛玉的目光,也说道:“那时我刚来家里不久,对家里的下人也不清楚,当时听到父亲说要放一批出去,也没有在意。现在想来,确是有些疑点,这件事上父亲决断地很快,但问题就是太快了,按说要将人放出去,应先问一问府中各人的意愿,将想出去的放出去,再选一些平日里偷奸打滑的就是了,可父亲却好像早就决定了要放哪些人出去,不愿意的甚至直接就将他们往日不检的证据拿出来了,着实太过雷厉风行了。”
林如海沉默了许久,这才叹道:“本来我趁着玉儿离开,就是不想叫你们知道这些,却不想我也是太急躁了,那件事过后,我也有些后悔,觉得处理方式不妥,但好在全扬州都知道夫人去世,往外放些人也没人注意。”
黛玉与林徽听到这里,心内确定事情绝对不简单,忍不住正襟危坐,听林如海的后话:“原是我一直疑惑,夫人的身子虽说不好,但已经调养的好了许多,还有彻儿,即使生来体弱,却也不至于突然病死。”林如海看着黛玉脸上出现奇怪的神色,又接着说道:“那个时候玉儿还小,却不知道,你弟弟生下来后,我曾请了一位名医来诊治过,那位名医开了张滋补的方子,说好生养着,七岁之后就应无事了,我与你母亲也很是上心,将彻儿身边的人都好生排查过才放到了他身边,却不想,还是疏忽了。有人收买了彻儿身边奶娘的家里人,在奶娘身上放了些脏东西,害死了你弟弟。”这里林如海说的有些模棱两可,很明显,他不想再提歹人用的究竟是什么法子,而黛玉也不想知道这些,她已经被刚刚听到的话吓得愣住了,她其实已经猜到弟弟的死不简单,却不愿相信,弟弟才三岁啊,她宁愿选择弟弟真的是病死的,可事实明显打碎了她的幻想。
“夫人经此大受打击,一病不起,却在这时候,有人在她的饮食中混入了一些使人虚弱的药物,夫人的身子本就受过重创,这才没挺住。我也因为太过悲痛,竟没想过别的,还是因着一些契机,才注意到了不对,而我们去苏州的时候,我曾暗中派人去查,这才发现了端倪,而那么着急就将玉儿送到了京城,也是怕那些人加害于你。”
后面的事情已经不用林如海多说了,无非是借着这次,在府中来了个大清洗,这时林徽问道:“那些人为什么这么做?他们是谁派来的?”
林如海苦笑:“你们也知道,有些人一进牢里就莫名死了,也审不出什么。其实猜也能猜到,左不过那些盐商,或是与我不和的官员,我在这个位子上坐了多年,着实招了一些人的眼,要按照他们的计划,只怕我也该下去同夫人相聚了,到时只剩玉儿一个孤女,不足为虑。”
黛玉心神震动,前世可不就是如此吗,父亲在今年便去世了,自己也在贾家一直待到死,恍惚间,黛玉仿佛又看到了前世自己孤立无助的情景,原来这一切都是被人害的。黛玉心中涌起一股强烈的恨意,她已经不是那个一心只有风花雪月的小丫头了,经过重生一世,还有贾母这两年的阴谋教导,黛玉明白她再也回不去那个单纯无害的时候了,她有些恐惧,对自己变化的恐惧。
林徽看出了妹妹的心神不宁,轻轻握住黛玉的手,说道:“妹妹别怕,父亲不是还好好的吗,再说了,还有哥哥,我绝对会守护林家,不会叫那些人伤害你们的。”
黛玉这时也冷静下来了,单纯又能怎样,太过单纯只能被人害死,她既然重来一次,就是要护着父亲,护着林家。黛玉下定了决心,听见林徽的维护,心中也涌起一道暖流。
林如海看着一对儿女,老怀大慰:“你们也不用紧张,该怎么样还是怎么样,都是过去的事了,为父还能动弹呢,总会撑着这个家的。”一时间,屋内三人都享受着亲情的暖意。
吃过晚饭,黛玉回到了自己的屋子,坐在桌前久久不能回神,今日听到的消息太过震撼,她一时还有些发懵,虽然父亲没有明说,但她也能觉察到,父亲的处境并不乐观,也知道父亲为何那般想着回京城了,却是皇上不允,只能继续坐在这巡盐御史的位子上。黛玉心里不禁对皇上翻了个白眼,此时,她可想不到什么不知尊卑了,她只知道自己的父亲还身处水深火热之中,而罪魁祸首,便是那个世上最尊贵的人。
虽说父亲叫她同哥哥放宽心,但她哪能看着父亲一人撑着,也得想法子分担,却无奈身为女子,人小力薄,不能做什么,黛玉考虑了半晌,作出决定,叫来许嬷嬷:“明日麻烦嬷嬷走一趟,叫账房将账本送到我这里,还有库房钥匙,既然我回来了,这家务也该挑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