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之绛珠归来》枫林听雨

21、021

　　今日的巡盐御史府的气氛非比寻常，从主子到下人都是一副嬉笑嫣然的情景。原是已离家近两年的大小姐要回来了，上面的人高兴，他们底下的自是舒坦了不少。不管各人心思缘由，明面上，整个林家对于林黛玉的回归都是欢喜的态度。

　　这其中，最真心的便是林如海同林徽了，这两年，父子二人相依为命，虽不至于寂寞，但家中没个女孩子，总觉得失色不少，是以林如海得到消息，每日都派人到码头守候，林徽更是自告奋勇，亲自带人去接妹妹回家。

　　黛玉一上岸边，便看到哥哥快步向自己走来，看着林徽这两年蹿高的个头，方才心中那点儿近乡情怯顿时消失地干净，久离亲人，黛玉心中酸涩，尽力控制着自己扑到哥哥怀里的冲动。

　　林徽见着妹妹，也是激动，但他经过这两年的成长，心性坚定不少，面上倒还正常，此时看着妹妹已经红了的眼眶，忙吩咐一同来的林福在这边看着，自己带着黛玉先行回府。

　　见到林如海，黛玉才真真忍不住，父女二人抱着哭了一场，林徽在旁亦是鼻子酸涩，还是林如海反应过来，劝着黛玉止了眼泪，一家子这才坐了下来。

　　林如海仔细打量着长高不少的女儿，口中不停感叹：“玉儿长大了。”

　　“是父亲清瘦了才对，我早就该想到，父亲果然不会照顾自己，这才几年，竟瘦了一圈儿。还有哥哥，你也不劝着点。”黛玉半嗔半怨着。

　　林徽听了顿感委屈：“妹妹可是冤枉我了，妹妹的吩咐我自是时时放在心上，每日都得拿出来揣摩一次，但父亲的性子你也清楚，哪是我能劝下的，多说两句，没被撵出来都是我的运气，妹妹不说安慰我，竟辜负了哥哥每日思念之苦啊！”说着，配合着做出苦大仇深的表情。

　　黛玉和林如海顿时被逗笑了，初逢伤感的气氛淡了不少，仿佛一家人在一起从来没分开过。黛玉边笑边说：“父亲，你瞧哥哥，欺负玉儿。竟不知一段日子不见，哥哥越发油嘴滑舌起来，早知哥哥有了个大才的先生，如今看来，竟是不知用功到何处了呢。”

　　“这倒不怪你哥哥，他那个先生本就是个不务正业的，从前也滑的很，倒是我的疏忽，竟没想到徽儿还颇有些近朱者赤近墨者黑的意思。”林如海也加入了打趣。

　　“父亲说的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儿子的学问可不就是越发像柳先生了？”

　　“在你妹妹面前，也不害臊，就你那半吊子水平，还好意思卖弄，你如果真能得了他全数教导，我倒是该给祖宗上柱高香了。”林如海对林徽的话嗤之以鼻。

　　林徽听了更笑得开怀：“儿子谨遵父亲之意，父亲就准备着到时给祖宗的供奉吧。”

　　父女两个又被林徽逗得笑了半晌。说实话，林徽着实是个好孩子，为人聪明，又肯用功，凭着林如海与柳杨的眼光，不说别的，至少童试林徽应当没有问题，只是林徽现在守孝，林如海想着等明年林徽出孝之后便放他下场一试。

　　黛玉初回来，有些疲倦，林如海是个好父亲，看出女儿需要休息，当机立断将越发恬噪的林徽赶走，送女儿回房休息。心里却在嘀咕着，难道这不着调还会传染的？从前徽儿多严肃一孩子，被个柳杨带着倒日渐…活泼了，但他也只是想想，只要孩子不走了大褶子就好，谅柳杨那个老匹夫也不敢如何祸害徽儿。

　　林如海心里的想法没人知道，只说黛玉回到了自己院子，看着屋子里的一应陈设都如自己走时一般，更感父兄细心，她也着实累了，由着紫鹃伺候得躺下，美美的睡了一觉。

　　这次她回来将身边的四个大丫鬟都带着，紫鹃跟了她两年，已经很有前世慧紫鹃的样子了，又有傲菊时常提点着，对黛玉更加忠心耿耿，这次姑娘回扬，紫鹃本以为自己会留在贾府看着院子，却不想黛玉想着她从没出过京城，出去松快松快也好，竟将她带了出来，紫鹃深感姑娘心意，比平日里更是尽心。

　　其实黛玉此举还有一意，紫鹃虽好，却到底是贾家人，虽说她已求着外祖母接手了紫鹃与她父亲的卖身契，但她一直在京城，难免少几分归属感，这次带她来扬州，也是叫紫鹃明白自己待她同妙荷三人一般，也有让四个丫鬟感情更深的意思在。总之，黛玉这步棋走得还是很成功的。

　　等黛玉再次醒来，已到了掌灯时分，黛玉没料到自己竟睡了这么长时间，还是妙荷说：“姑娘回自己家，睡得都比平常香些，竟连翻身都没有一次，奴婢少有见姑娘睡得这么好的。”

　　傲菊听闻笑道：“那边再好，终归不是自家，没听过一句话吗，‘金窝银窝不如自家的草窝’，想必就是这个理了。”

　　“你们两个话倒不少，看来还是太闲了。睡了这么长时间，也有些饿了，快下去准备。”黛玉笑着命令着。

　　“哪用姑娘吩咐啊，许嬷嬷早就命人准备好了，现在只怕正热着，奴婢这就去传。”说着，妙荷便转身出去了。黛玉无奈地摇摇头，正是这时，许嬷嬷进来了，黛玉见了，有些好奇：“嬷嬷方才去哪了？”

　　“老爷传奴婢过去问了问姑娘这两年过得如何，倒也没有什么。方才我见妙荷出去传饭了，姑娘先喝口水润润喉咙吧。”

　　黛玉倒也顺从，拿起茶杯抿了几口，许嬷嬷接着说道：“倒是方才奴婢回来的时候，碰到了原先太太房里的张妈妈，多聊了几句。听她说，这两年府里先后放出去不少人，就在姑娘回来前半个月，才又放走一批。”

　　“府里主子不多，太多人伺候反而累赘，够用便可，父亲向来不是奢侈的，此举倒也没什么。”黛玉不以为意。

　　“奴婢只是白说一句，原是因为这些人大都是原先的小少爷去前不久招进来的，那时还是奴婢帮着太太一起挑的，这才注意些，倒是不该在姑娘面前提起。”许嬷嬷有些愧疚，她又想起了贾敏，心中叹息，竟在黛玉面前说起这些，实是不该，心中告诫自己，往后更要管住自己，不该说的别说。

　　“哦？”却是黛玉有些疑惑，那个弟弟死时她还太小，早就不记得当时的情形了，只是听许嬷嬷这么一说她却潜意识里感到几分奇怪，似乎还有一股不好的感觉，这种感觉，就像是当年刚见到王夫人时，只是比起那种扑面而来的恶意，这次却有些微妙，黛玉暗中留心，要说母亲去前家里也招过一批人，论资历，就是要放出去，也应是他们，却偏偏是弟弟死前的那一批，难道这其中有什么，或者是那群人中间有什么问题。

　　黛玉正苦思，却见妙荷正端着饭菜回来了，黛玉暂且将所烦之事放下，心思一转，对妙荷说道：“你素日闲不住，好容易回来了，我也不拘着你们，左右我身边还有紫鹃，明儿你们都各自去找原先的姐妹们松快下，都是一起长大的，别生疏了。”

　　见妙荷兴奋地双眼发光，黛玉又淡淡地补了一句：“听嬷嬷说府中放出去好一批人，我虽不需管，但既然回来了，少不得像从前一样，将管家的事担起来，也能为父亲减轻负担。你顺便问问，那些人因着什么出去的，我到时也能有个准备。”

　　妙荷不疑有他，应承了下来，倒是许嬷嬷眉头一皱，眼中闪过一丝迷茫，却转眼了然，趁着屋内没人之时，询问黛玉；“姑娘叫妙荷打听那件事，可是觉得此事有什么蹊跷？”

　　“可能是我多心，只是因着外祖母的教导，我始终觉得此事没那么简单，我本想着直接问父亲，只父亲忙碌，若无事，岂不白白叫他操心，妙荷耳目最为灵通，先叫她旁敲侧击，也不碍的。”黛玉斟酌道。

　　许嬷嬷点头，还是有些懊恼：“是奴婢的错，本不该在姑娘跟前说这些的，倒累的姑娘为此烦心。”

　　“不妨事，说起来，我是目前林家唯一的女眷，若不是去了外祖母那里，这些事本就该我亲自处理，现在一切已经尘埃落定了，我问问原因，不过是求个心安罢了。”黛玉顿了顿，继续说道：“再者，我对林家的人手并不清楚，虽然有林管家帮着，我能轻松些，但还是要尽快独当一面，外祖母在管家事宜上教了我不少，我也想快些实践啊。”说到最后，黛玉俏皮地眨眨眼。

　　许嬷嬷见状忍不住笑道：“贾老太君自是有本事的，昔日太太刚成亲时，便能立时接手林家，还管得井井有条，连已去多年的老太太都赞不绝口，不得不说是老太君教养得好，姑娘聪慧，不下于太太，林家家风简单，姑娘应当不在话下。”

　　“嬷嬷抬举我了，能学到外祖母一二分的本事，便够我受用的了，哪能和母亲相较。嬷嬷跟着母亲多年，我还得处处指望着嬷嬷呢。”

　　“奴婢自当尽力。”说着，主仆二人相视一笑，尽在不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