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眠月阁》凉薄初

6、第六章

　　六、
　　一个月之后，到达京城。
　　未然是第一次看到这么多人，她没有清平所担心的不适应以及害怕，反而是睁着一双大眼睛盯着身边来往的行人。透露出好奇。
　　清平找到一家不起眼的小客栈住下，吃过饭，他们待在房里。
　　未然是作男孩打扮的，是因为清平潜意识里的害怕。他害怕过分美丽的他们会招来不必要的麻烦。
　　“未然，过来。”清平唤了声坐在窗棂上看着繁华街道的女儿。
　　未然跳下来，跑到父亲身边。
　　“不管是谁问你，你都必须回答你是男孩子，懂不懂？”清平叮嘱。
　　“喔。”未然乖乖点头，她看着父亲的眼睛，旋即又问道，“为什么？”
　　“做男孩子方便一些。”清平答道，接着又说，“若是在外面有人欺负你，你就逃。没人追得上你。”
　　“嗯。我可以打他们吗？用师父爷爷教我的武功。”
　　“若他们伤害到你，你可以打他们，但只能用平常和爹练习时的两成功力。绝对不能杀人。”
　　“嗯。”未然点点头，“爹，我们是来杀那个畜生皇帝，为娘报仇的吗？”
　　“对。”清平摸摸她的头。
　　“要怎么做呢？”
　　“爹还没想好，等有了计划再告诉你。”
　　“好。”

　　但是，不知道清平是出于何种考虑，接下来的几天，他带着未然玩遍了京城里热闹、好玩的地方。
　　“爹，我们为什么在玩？”一天傍晚，回客栈的途中，未然问道。
　　清平看着如血的残阳，回答道 ：“因为爹怕以后没机会陪你玩了。”
　　“为什么？”
　　“因为爹要做的事很危险，非常危险，说不定会死。”清平低头，看了一眼未然。
　　“师父爷爷不是说我们会成功的吗？”未然皱眉，额角的伤痕若隐若现。
　　“爹只有一个人，要做成功还是很困难。”清平笑道，握紧了女儿那小小的手，十岁的孩子，她的手并不细嫩，由于握剑，手掌、虎口都有不少常年磨出的软茧。
　　“爹才不是一个人！”未然突然挣开清平的手，跳到他面前，大声说：“爹还有未然啊！未然会帮爹的！”
　　清平笑了。他看到女儿睁大的双眼，还有一脸认真的神色。纯净。
　　他蹲下身，将未然搂在怀里，附在她耳边，低声说：“未然，你记住，不论什么时候不要帮爹，永远不要！”
　　“为什么？”未然不明白。
　　“爹很后悔告知你仇恨，你应该有个无忧的童年。爹对不起你，爹一直只记住仇恨，忘了还有未然在身边。”清平低声道。
　　“爹，你在说什么？”未然不太听得明白。
　　“未然，你只要答应爹，永远不要帮爹，好不好？好不好？”清平放开未然，直视着她，“你娘的仇只需要我一个人来报，你不必动手。”
　　“哦。”看着爹年轻而又认真的脸，未然虽不太明白爹的话，但她仍旧点点头。

　　近卫军正在对外招收新兵，清平想借此机会。
　　“九爷会帮你的。”那个介绍人说，“九爷最爱结识年轻而又有志向的人，而他又最喜欢容貌端正的人。”
　　清平皱眉，就凭后一句话，他开始讨厌那个九爷。
　　“你明天午时到醉龙楼的二楼南厢房。这几天有不少想吃皇粮的年轻人都在找九爷帮忙。有了九爷，办事是十成十地一准儿成。”
　　“那么，求九爷办事该准备些什么？”清平拿出一锭银子放在介绍人面前。
　　“问得好。”介绍人笑道，“但是九爷是不需要银子的，他的银子比谁都多。”
　　“那他要什么？”
　　“你们的忠心，你们以后要绝对听从九爷的话，九爷会让你们飞黄腾达的，你们的家人也会得到很好的照料。”
　　“是吗？”清平又拿出一锭银子放在桌上，“多谢了。”
　　“记住，明日午时！醉龙楼！”介绍人在他身后叮嘱道。

　　翌日。
　　清屏在那些年轻人的脸上看到了一种叫作踌躇满志的神色。
　　九爷出现了。出人意料，他是个英俊潇洒的青年，有着傲视万物、旁若无人的笑容。目光肆无忌惮，直指人心的锐利。
　　这是个危险的人物。清平在看到他的一瞬间，为这个人下了定义。
　　“你们有什么本事？”他审视着这一屋子里的人。
　　那些年轻人争先恐后地推销自己。九爷听完，最后将目光落在站在前面却又什么都没说的清平身上。
　　“你呢？”九爷微笑。
　　清平笑了。他是个聪明的男子，他知道如何引起九爷的注意以及兴趣。他不能失去进宫的机会。
　　“我会武功。”清平说。
　　周围立刻传来低低的讪笑声。
　　“来这里的的人都会武功。”九爷笑道。
　　“我比他们任何一个人都好。”
　　屋子里的气氛一下子都变了，不少人用充满敌意的眼神看他。
　　九爷脸上的笑意反而更浓了。他喜欢自信而骄傲的人。
　　九爷的一个侍从打开一扇门，下面是一个宽阔的比武场。
　　“看到了吗？”九爷说，“最后赢的那个可以当皇宫内禁。”
　　“不是说京城近卫军的吗？”有人提出疑问。
　　“但我可以让你当皇宫内禁。这样将来晋升的机会会很大。”九爷答。
　　清平赢了。他的剑甚至都没有出鞘。
　　他站在横七竖八倒在地上呻吟的人中间，仰起脸对站在二楼居高临下看着的九爷说：
　　“我赢了。”
　　正午的骄阳照在清平苍白的脸上，那些金色的光箭似乎要从他的身体穿出来，他有着耀眼的光芒。令人眩目。
　　九爷的右手紧紧抓住栏杆。他看着楼下的清平，觉得昏眩，耳边只有他平静的声音：
　　“我赢了。”
　　“我赢了。”
　　“我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