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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二章 ...

  •   二、
      那个少年,也就是眠月阁的老板,是个不清楚过去的人。他姓晏,名未然。眠月阁已开了七年,但在人们的记忆中,它似乎一直就在那儿,繁华而靡烂;晏未然也似乎一直在那,一直是眠月阁的老板,快乐、聪慧而灵动,喜爱赌博。
      此刻,未然怀中抱着一件沉甸甸的长形条状物,包裹着的布十分肮脏,站在若虚的门外。
      “若虚,你生气了吗?”他站在门外问。
      门内无声无息。
      “你若生气的话,我就让你三天不用接客吧,好不好?”他讨好地问。
      门内还是没有回应。
      “刚刚那个碰了你的笨蛋,已经被他们揍了一顿扔到外面去了。你不要为了那种人生气的。”
      未然停下来,仔细地听,仍旧无人应答。
      “若虚,我今天发现了一件好东西,在赌馆从人家手里赢了过来。我想你应该回喜欢的。”未然说道,“是一柄古剑,很不错的样子。”
      终于,门内有了回应:“我没生气,只是累了。东西我明天再看,你走吧。”声音低沉,喑哑。
      “明天有庙会,大家一起逛逛,你就早点睡吧。”未然抱着剑跑开。
      若虚躺在床上,双目圆睁,亮得骇人,拳头紧紧握着,露出发白的骨节。突然,床边那件他刚穿过的外衣掉落在了地上,顷刻间变成碎布片。良久,若虚眼中的愤怒和激动渐渐平复,他疲倦地闭上双眼,失色的嘴唇吐出两个字:
      “肮脏!”

      那是柄古代名剑。湛卢。
      青铜的剑面散发着幽幽的瓦蓝色,冰冷、残忍而优美雅致。在剑身上刻有神秘的龟背纹,还有符咒一样的鸟篆,标志着吴王曾拥有过它。
      “你喜欢的话送你好了。”未然大方地说。
      若虚确实很喜欢。但他不要。
      “我又不会使剑,要它何用?”若虚淡淡说。
      “但你佩剑的话一定更美、更漂亮。”未然笑眯眯地说。
      “剑是凶器,是用来杀人的,不是装饰品。”
      “可我从人家手里赢过来就是要送你的,你怎么可以不要!”未然苦恼地问。
      “晏未然,你送给我剑到底是什么意思?你明知我不会要!”若虚站起来,冷冷地看着未然。未然比他要矮,只到他的肩头,但却仍然笑眯眯地看着他说:
      “你认为是什么意思就是什么意思。”
      若虚的脸色变了。
      “老板,若虚。”凉初手执纨扇,闲散地步进来,似全然未觉他们之间奇怪的气氛。
      “这剑真美。若虚不要的话,送我好了。”凉初拿起桌上的湛卢,随性在手上舞动了几下,接着将剑搁到若虚的颈边,“这么美丽的剑,若划破你那雪白美丽的脖颈的话,会是什么感觉,什么景象呢?雪白的皮肤,鲜血喷涌而出。”
      若虚的脸色瞬间苍白,他死死盯着凉初,这个带着似笑非笑,似醒非醒表情的女子。而未然则坐下来,端起茶盏轻轻啜了一口。
      “不,这把剑我要!”若虚咬着牙,吐出这几个字。
      凉初眨了眨半眯的双眼,勾起嘴角,似乎笑了一下。收剑,接着将它递给若虚。他接过来,用那块一直包着它的脏布将它包起来,出门回去自己的房间。
      凉初摇着扇子,目送若虚离去。
      “吃块桃酥吧,是章大人今早刚送来的,还热的呢。”未然替凉初倒了杯茶。
      “送给若虚的?”
      “对。”
      凉初拿起一块,放在唇上轻咬一口,掉落的碎屑进入茶盏中,荡开小小的涟漪。
      “为什么要刺激他?”未然问。
      “这不是你要的吗?”凉初反问。
      未然抬头,那双大眼睛里是看不到底的幽黑深潭,神色变得阴沉:“那是我的事,我不需要别人来插手。”
      凉初似乎怔了一下,接着放下咬了一口的桃酥,吸了一口气:“人家实在很无聊嘛。”
      “不要拿他来玩。”声音沉寂,令人不寒而栗。
      “知道了,老板。”凉初仍像来时一般,摇着扇子,闲散地步出去,“桃酥很好吃,可惜我已经吃过早点了,已经饱了。”

      深夜,子时。
      一道黑影跃上宫墙,一眨眼就消失了。
      只一盏茶的工夫,那道黑影已到了乾清宫书房的屋顶上。
      “来人。”应是皇帝的声音。
      “圣上有何吩咐?”应的是长年照顾皇帝的老太监。
      “替朕将北窗打开。”
      “这……”老太监迟疑道,“夜深风寒,请皇上保重龙体。”长年地照顾下来,他可以说是最关心皇帝身体的人。
      “朕只是觉得气闷,透透气而已。”皇帝向来不会对他人陈述理由,但面对真心关心他的人,他也不好大声呵斥。
      “是。老奴遵旨。”老太监走向北窗,打开镂花的木窗。然后,袖手站在一旁。
      “你将外面的宫灯熄了,和侍卫们一起退下吧。”
      “皇上要就寝了吗?”
      “不。你们先退下吧。”
      “是。”
      外屋的灯灭了。侍卫也只剩下两个守在门口。
      片刻,一个黑影从看着的窗子飞进书房。
      “你来了。”皇帝淡淡说道,用的是陈述语气。
      站在他面前的是一身夜行衣打扮的晏未然,他明亮的大眼睛肆无忌惮地看着面前的九五之尊。那是即使坐着也会散发出摄人气魄的英俊男人。
      “喔。”未然用同样平淡的语气应道,没有任何恭敬之意。
      “你今天来是有什么事?”皇帝问。
      “你就不想知道他情况如何?”未然的语气之中有嘲讽。
      “你也知道朕在他身边安插了人,不用我问自然会有人事无巨细地向朕禀报。朕又何必多此一问?”
      “呵,说得也是。”未然点头,话锋一转,质问道,“你打算把他放在我这儿多久?我可没兴趣养个无用的闲人在身边。”
      “他不是给你挣了不少银子吗?又怎么是无用?”皇帝微笑。
      “他要是可以脱光了给人上的话,我倒是会很满意。”未然冷笑,“像个菩萨一样地供在那里,要是哪天我不耐烦了,直接会把他的尸首给你送过来。”
      皇帝笑了笑,说出的却是八杆子打不着的话:“有时候朕真怀疑你父亲说的话。”
      “什么?”他的表情有点阴沉。
      “他说你是个善良、乖巧的孩子。”
      “我确实是。”未然笑了笑,是那种纯净的、毫无城府的笑容。
      “你多大了?”皇帝问。
      “这有你什么事?”未然皱眉。
      “朕是想是不是该替你考虑一下婚事?”
      “你是什么东西?!”未然明显动了怒,压抑着声音,“我的事轮不到你来管!”
      皇帝并不生气,他早已习惯了未然的刻薄和恶语相加:“朕管不着,自是有人管得着的。”
      “端木煌炎,你不要每次都让我想杀了你!”
      “那么你可以尽情折磨你身边的人啊。”
      “端木煌炎,你是不是人?”未然冷静下来。
      皇帝并不回答,只道:“清平好好地在坤宁宫,你去看看他吧。”
      “我为何要去看他?”
      “那你今天来是做什么的?”皇帝无奈地笑道,“和朕吵架?或是来杀朕的?”
      “你要把他放在我这里多久?已经五年了,你不该将他接走吗?”
      “他忘记了吗?”
      “怎么可能会忘记?是杀母之仇啊!”
      “那当然。你昨日还送他一柄还剑,提醒他不要忘记。”
      “那又如何?”
      “你真是个孩子。”皇帝叹了口气,“你不知道吗?倘若他不忘记,朕是永远不会让他回来的。”
      “那我就带清平离开。”
      “放肆!”皇帝怒道,“朕是不会让你这么做的!”
      “那就试试看。”
      未然挑衅地看了他一眼,纵身一跃,从北窗飞走了。
      皇帝愣了一会,疲倦地坐下来,揉着太阳穴。
      “唉,你来这不就是想从他人口中知道还好吗?何必又不去看他?”他无奈地喃喃道,“这样倔强的性子,和你父亲真是相似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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