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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第十四章 ...

  •   十四、
      烟视正在院子内晒一些药材,然后他看到未然笑嘻嘻地朝他走过来,左颊通红,嘴角流血。
      “烟视,我受伤了。”他说道。
      “我的房间不能进,晚上散发的毒香还没散,你…………就坐在院子里吧。”烟视看了他一眼,进去房间。
      一会儿,他拿来一个小瓶子和一块湿白布。用布拭干他嘴角的血迹,再将瓶子里的药倒在布上,轻敷在他的脸颊上。
      “谁伤了你?”烟视问。他知道未然的武功很厉害,而这样徒手伤到他脸的人肯定更厉害。
      “我爹。”未然笑道。
      “你爹?”烟视反问,“你还有爹啊?”
      “对。他很长时间会来看我一次。”
      “那你为何会挨打?”
      “因为我骂了他。”
      “哦。”烟视点头,“那真该打。”
      “那若是杀了父亲的话,该不该打?”未然别有用心地问。
      “不该打。”烟视淡淡笑道,“该死。”
      “说得没错。”未然点头表示同意。
      烟视将敷在他脸上的白布揭掉,说道:“已经好了,去用水把脸洗干净,然后…………把洗脸水喝掉。”
      “什么?”未然吃惊。
      “刚刚敷在你脸上的药有毒,必须把这次的洗脸水喝掉才能解毒…………”烟视的笑容有点狡诈。
      “真的假的?”未然惊叫,“要是没解毒会怎样?”
      “药效发作……你会一半脸红,一半脸白……”烟视微笑,“会很漂亮。”
      “哇!你干嘛整我?”未然惨叫。
      “刚开始……我确实没想耍你,谁叫你要故意说错话……”烟视将东西收起来,进入屋子,一句话随风飘来,“其实只要敷的时间短些就不会中毒……未然,你活该…………”
      未然傻眼了。

      夜晚是眠月阁最繁华的时候。灯火摇曳,歌舞升平。
      香如站在台上,笑容惑人。
      台下是一群争相报价的寻欢客,谁出的价钱最高,就可以和若虚单独待上一个时辰。一群衣冠楚楚的男人中,不乏一些达官贵人,甚至还有一些瞒着家人偷跑出来的富家小姐,皆因若虚那美丽到无法触及的容颜,有一种你永远没法接近他的凛然,不敢太过于靠近,生怕自己会染脏了那份圣洁。

      未然刚刚睡醒,有点迷糊地披头散发地向厨房摸去,一路打着呵欠。一个男子神色慌张,脚步很急。一个转弯处,他们两个人撞在了一起,个头明显要矮得多未然却把对方撞倒在地。
      未然揉了揉眼皮,看清前面地上坐着的男人。一副书生打扮,眼神温和,温润如玉的男人,不太像是会出现在青楼勾栏的人,不过现在那俊秀的脸上慌乱显然多于其他。
      “啊,抱歉,抱歉。”未然并不认识他,心想可能会是客人,“没有撞伤吧?能站起来吗?”说着,伸手想拉他起来。
      “休要碰我!”那个男人向后退缩了一下,眼神中有着明显的戒备。
      未然一愣,直起身,微笑着看着那个男人。那是多么纯洁的笑容!像在雨后初霁的树林,第一束阳光穿透那潺潺流着的溪水,如此晶莹透亮,任何尘埃都会被洗净的纯明。
      “你是谁?”那人惊诧于在如此奢华靡乱的地方居然会有笑容如此纯洁的人。
      “我是晏未然。”
      “你…………不是男倌?”他问道。
      “不是。”未然打了个呵欠,泪眼朦胧地问,“你要不要先从地上起来?地板上不是很干净。”
      “失礼了。”那个人起身,拍拍身上的尘土,然后岁未然作了个揖,“在下祖轸涘。”
      “哦。”未然觉得这个人真是有点奇怪,居然会这么有礼貌,看样子又似乎并不知道自己的身份,“你刚刚怎么了?有什么急事吗?”
      未然一提起,祖轸涘的脸立即涨红了,摇着头,口中不住地说着:“肮脏!真是不可思议,毫无廉耻可言!肮脏!”
      “什么肮脏?什么不知廉耻?”未然一脸好奇的模样。
      “我刚刚走错房间,居然…………居然看到两个男人在床上!”他一脸不可思议的模样,“真是有伤风化!真是毫无廉耻!”
      未然听他说完,微微一笑,道:“妓院有男倌会有伤风化,那么你有否想过,妓院、妓女本身就是腐烂的呢?”
      祖轸涘愣住了,他喃喃道:“这……我从未想过。因为妓院妓女是一直存在的,都……习以为常了。”
      “因为习以为常就不觉得吗?”未然的笑容略有讽刺之意,“还真是‘久入鲍鱼之肆,不闻其臭’呢。”
      祖轸涘的脸“腾”得红了起来,他的声音提高了:“谁‘久入鲍鱼之肆’了!我、我之前从未到过妓院,今天这是第一次,而且我以后都不会再来了!”
      “那你今天为何会来?”未然很明显是在刁难人了。
      “我、我是被朋友硬拉来的!”
      “会和经常去妓院的人做朋友者也定不会好到哪里去。”未然的笑容狡黠。
      “我…………”祖轸涘有点乱了,“我是今天在酒楼碰到他们的,并不太熟。”
      “哦?”未然微微眯起那双大眼睛,“第一次认识就任由别人带着乱跑,还跑到妓院来。你可真是‘轻浮’啊。”
      “你……”祖轸涘被未然抢白地无话可说,可是他又想起了一件事,“你还这么小,怎么会在妓院?这么小的年纪就不走正道,你有何资格所我?”
      “我在这儿工作啊。”未然伸手拢了拢乱七八糟的头发,“何况我也不小,已经十七岁了。”
      “这般年纪理应认真读书,考取功名。为何会到妓院工作?”
      未然抬眼看他,很认真地看。
      俊秀的五官,英挺的眉毛下是一双毫无恶意温暖如水的眼眸,鼻子高耸但略显秀气,薄薄的嘴唇明润亮泽。淡青色的长衫,系着一条蓝色的腰带,并且坠着一块园玉,白色的发巾和乌泽的头发形成对比。
      飘逸而温暖的男子。
      未然看过太多漂亮的人,眼前的男人称不上很漂亮;未然也看过太多悲惨而尖锐的人,但从未遇到过有如此温暖感觉的人。
      很新奇、很怪异的感觉。
      “你……怎么了?”看到未然一直盯着自己,祖轸涘有点莫名其妙。
      “哦…………”未然回过神,笑道,“人总要先活下去再说,若连生存都有问题,还能谈其他的吗?”
      “对…………”他一愣,若有所思。
      “难不成你都没想过?”未然饶有兴趣地问。
      “不,想是想过,只是我从未遇上生存都有问题的人。”祖轸涘答道。
      “那你面前站的就是一个。”未然从袖袋中摸出一条发带,随随便便将头发束在脑后,仍有不少头发散落在外。
      “人应该整理好自己,这样不光是尊重他人也是尊重自己。不修边幅,是罔顾他人的自私行为。”他略微严肃地随着未然说教。
      未然一愣,随即道:“我又没有要出去。刚刚出来是因为睡觉饿醒了,这才想去厨房找点吃的。不过,你似乎一直在挡着我。”
      祖轸涘怔了怔,侧身让开道路,笑道:实在抱歉。“
      未然对他露出笑容。

      凉初路过厨房时,看到未然披着一件单衣、头发乱七八糟地在吃东西。未然忍受过极度的饥饿,所以对食物总有一种近乎虔诚的敬畏感,而且十分厌恶饥饿的感觉,总是一饿便会寻找食物。
      凉初回房间拿了一件披风,然后又去了厨房。
      “到了秋天,天气变凉了。半夜尤其如此,再饿也得穿好衣服吧。”凉初微笑着将披风披在未然身上。
      “秋天…………”未然抬头看了看面前这个浑身散发着闲散气息的女人,“你就是秋天来的眠月阁吧?”
      “对。”
      “当时对眠月阁有何感觉?”
      “感觉啊……很美,极致的美丽。”凉初眯起双眼露出陶醉般的神情。
      “那是因为有若虚在,才会美的吧?”未然问。
      凉初但笑不语,眉眼间氤氲着淡淡的笑意。
      未然突然有了点温暖的感觉。凉初岁虽平和,可是一点也不温暖,如她的名字一般,是凉凉的,像带着些微寒气的秋风,淡漠而又无情。而现在,定是因为爱,对若虚的淡然而又长久的爱,才然她在有时会有点温暖的感觉。
      “凉初。”未然低声唤道。
      “嗯?”
      “温暖的人…………是什么样的?”
      “你遇到过?”凉初用手指摩挲着洁白光滑的丝绸扇面,漫不经心的样子。
      “对。”
      “温暖的人啊…………”凉初抬头看着问然,“不会是我们这样的。只有幸福而知足的人,才会温暖。”
      未然低头,继续吞吃着食物。
      “老板,我明天要请假。”
      “明天是蓝家大小姐的祭日吗?”
      “是的。”
      “那好吧。随你了。”
      “谢老板了。”
      凉初微微一笑,轻摇团扇,施施然走出厨房,背后是一个正在吃东西的瘦小身影。美丽却又悲凉绝望的画面。

      残破的两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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